1 签了它，给你五百万沈执将离婚协议推到我面前时，右手无名指上还戴着我们的婚戒。
“签了它，给你五百万。”我盯着那枚铂金素圈，三个月前他亲手给我戴上时说过永不取下。
现在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手术刀的反光。空调温度打得太低，
我后背的汗湿透了真丝衬衫。右手无意识地抠着裤缝。“理由？”我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
他轻笑，指尖在纸面上敲击。这个动作我太熟悉，每次董事会前他都会这样敲桌面。“宋晚，
你有必要问我理由？”确实没必要。三年婚姻，我比谁都清楚沈执的脾气。他决定的事，
从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包括他的妻子。我拿起钢笔，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指尖微颤。
笔尖即将触到纸张时，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
沈执抱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站在幼儿园门口。孩子搂着他的脖子，眉眼与他如出一辙。
拍摄日期是今天下午三点。就在一小时前，这个男人还对我说晚上要见重要客户。
钢笔在签名处顿住，墨水在纸面上晕开一个小点。“怎么？”沈执抬眼，眸色深沉。
我把手机转过去推到他面前。他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连睫毛都没颤动。“谁发的？
”“这不是重点。”我盯着他的眼睛，“孩子是谁的？”空气凝固了。钟摆声变得异常清晰，
每一下都敲在神经上。他忽然笑了，靠进椅背，姿态放松得像在谈论天气。“你猜？
”这两个字像把刀，精准捅进我最脆弱的部位。脑子里闪过无数碎片：他频繁的出差，
手机里加密的相册，书房上了锁的抽屉……还有每个月十五号，
他雷打不动要去的那座临海城市。我以为那是去祭奠他早逝的母亲。现在想想，真可笑。
“签不签？”沈执看了眼腕表，“我八点有约。”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我慢慢把笔放下，
推开协议书。“我要见孩子。”他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合法妻子。”我迎上他的目光，“就凭这三年我替你打理沈家上下，
应付你那些如狼似虎的亲戚。”“所以？”“所以我有权知道，
是哪个女人在背后给你生了这么大个儿子。”话出口的瞬间，我听见心脏碎裂的声音。
原来痛到极致是麻木。沈执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这个角度让我想起婚礼那天，
他俯身在我耳边说“一辈子”的样子。“宋晚，别自取其辱。”他拿起协议书，
慢条斯理地撕成两半。“既然你不要钱，那就法庭见。”纸屑纷纷扬扬落下，像一场雪。
在他转身的瞬间，我猛地起身抓住他手腕。“那孩子妈妈是谁？”他一根根掰开我的手指，
力道不大，却不容抗拒。“重要吗？”门在眼前合拢。我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的碎纸。
手机又震动。这次是条长消息。“宋小姐，想知道更多吗？明早九点，蓝湾咖啡。
”附赠的图片里，沈执正低头亲吻一个女人的额头。女人侧脸模糊，但能看出轮廓姣好。
最让我心惊的是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所以不止一个私生子。还有第二个正在来的路上。
我跌坐进沙发，掌心被指甲掐出深深的红痕。窗外开始下雨，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像倒计时。
三年婚姻，原来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手机屏幕再次亮起，银行发来余额变动通知。
账户刚刚入账五百万。附言：封口费。我盯着那串零，胃里翻江倒海。沈执，
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发我？雨下得更大了。玻璃映出我扭曲的倒影。那就看看，
最后到底是谁滚出这个家门。解锁手机，我回复那个陌生号码。“明天见。”正要起身时，
书房传来细微的响动。我轻轻推门进去，发现沈执的电脑还亮着。
屏保画面是他和那个男孩在海边的合影。孩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背景是临海的那栋别墅——他每个月都要去的地方。我试着移动鼠标，需要密码。
想起他曾经醉酒时说过，所有密码都是我生日倒过来。0412倒过来是2140。
屏幕应声而解。桌面弹出一个未关闭的文件夹，标签是“监护权诉讼材料”。
最上面的文件标题让我呼吸一滞。《关于宋晚女士不宜抚养子女的心理评估报告》。
日期是半年前。所以他从那么早就在谋划这一切。不仅要离婚，还要彻底毁了我。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书房每个角落。也照亮我脸上冰冷的笑意。沈执，游戏才刚刚开始。
书桌最底下的抽屉突然传出震动声。我蹲下身，发现那里藏着部从没见过的手机。
屏幕显示来电人：医生。震动停止后，一条推送通知亮起。“骨髓配型结果已出，
请及时查看。”2 雨急风满楼骨髓配型？那孩子得了白血病。这个念头让我腿软得站不住，
扶住书桌边缘才没摔倒。沈执每个月去临海城市。加密相册里的医院背景。
书房抽屉里的免疫抑制剂说明书。所有线索串成一条冰冷的线。离婚根本不是因为变心。
他是要我的骨髓。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那个陌生号码再次发来消息。“明天见面取消，
沈执起疑了。”我快步走进浴室反锁上门，水流声开到最大。回拨电话。“你到底是谁？
”电话那头传来轻柔的女声，带着电流的杂音。“一个和你一样，被沈执欺骗的人。
”镜子里我的脸色惨白如纸。“孩子生病了，对吗？”那边沉默了几秒。“看来你发现了。
”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清醒。“为什么找我？”“因为只有你的配型能救他。
”水流声哗啦啦地响，蒸汽模糊了镜面。“沈执知道你已经发现了吗？”我关掉水龙头，
浴室瞬间安静得可怕。“他刚才给我转了五百万。”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真是他的风格。用钱解决一切。”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我掀开窗帘一角，
沈执的车驶入车库。“他回来了。”“记住，别签任何文件。”电话匆匆挂断。
我对着镜子补好妆，掩盖所有情绪痕迹。走出浴室时，沈执正站在客厅中央。
他手里拿着新的离婚协议。“想通了？”他问得漫不经心。我接过文件，
直接翻到财产分割那页。果然，所有房产、股票、基金全部归他。
我只得到五百万现金和几件珠宝。“条件比刚才更差了。”他松了松领带，眼神疲惫。
“宋晚，别逼我走法律程序。”我拿起笔在指尖转动。“如果我说不呢？
”他突然伸手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没有说不的资格。
”疼痛从手腕蔓延到心脏。这才是真正的沈执。温柔只是他的面具。
“那个孩子……”我故意停顿，观察他的反应。他瞳孔微缩，手上力道又加重一分。
“你调查我？”我轻笑，挣脱他的钳制。“需要调查吗？你书房的电脑都没关。
”他脸色骤变，快步走向书房。我跟着走到门口，看他检查电脑。“放心，
我没动你的宝贝资料。”我靠在门框上，“只是刚好看到骨髓配型的结果。”他转身，
眼神像淬了毒的刀。“你想怎么样？”“这话该我问你。”我走进书房，随手关上门，
“设计三年婚姻，就为了我的骨髓？”他沉默地看着我，
那种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开个价。”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我的怒火。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什么都可以用钱买？”他忽然笑了，
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扔在桌上。“看看这个再说话。”那是一份医疗记录。
患者姓名：宋晚。诊断结果：原发性不孕。日期：我们结婚前两周。我怔在原地，
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你早就知道？”他靠在桌边，姿态从容。
“我娶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永远生不了孩子。”文件从指尖滑落，纸张散了一地。
所以这三年他每次说喜欢孩子都是在演戏。每次我因为不孕症偷偷哭泣时，他都在配合表演。
多可笑。我竟然还觉得对不起他。“既然早就知道，
为什么还要......”他弯腰捡起一张诊断书，轻轻抚平褶皱。
“因为我需要一个不会纠缠的妻子。”“而你，恰好符合所有条件。”手机在这时响起，
他看了眼屏幕，脸色微变。“医院打来的，要接吗？”我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屏幕上是主治医师的名字。他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慌乱的表情。虽然只有一秒，
但足够我看清。“你联系医院了？”我收回手机，按下接听键。“李医生，我是宋晚。
”沈执伸手要抢手机，我侧身避开。“关于骨髓捐献，我有些问题想咨询。
”电话那头传来温和的男声。“沈太太？正好，我也要找您。配型结果出来了，您是全相合。
”沈执僵在原地，手还停在半空。“全相合是什么意思？”“就是最适合的捐献者。
如果捐献，治愈率能达到百分之八十。”我抬眼看向沈执。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拳头握得死紧。“如果我拒绝捐献呢？”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孩子可能撑不过三个月。
”沈执突然抢过手机挂断电话。“够了。”我看着他发红的眼睛，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所以这三年，你一直在等这一天？”他没有回答，但沉默已经说明一切。雨声越来越大，
敲打玻璃像无数颗心脏在跳动。我走到窗边，看着雨水蜿蜒流下。“我可以救他。
”沈执猛地抬头。“条件？”我转身面对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我要沈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脸色瞬间阴沉。“不可能。
”“那就让你的儿子等死。”我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讨论天气。他一步上前抓住我的肩膀。
“宋晚，那是条人命！”我看着他眼底的血丝，忽然笑了。“现在你想起那是条人命了？
”“设计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心软？”他手指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
“百分之十。”“百分之三十，少一点都不行。”我们像两个赌徒，在进行最后的博弈。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给我时间考虑。”“你只有二十四小时。”他转身要走，我叫住他。
“等等，我还有个条件。”他停在门口，没有回头。“说。”“告诉我孩子的母亲是谁。
”空气凝固了。钟摆声格外清晰。他缓缓转身，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你确定想知道？
”我迎上他的目光。“非常确定。”他低头看了看手表，这个动作他紧张时总会做。
“明天告诉你答案。”在他离开后，我蹲下身收拾散落的医疗记录。最底下压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抱着孩子，笑得温柔。那张脸我很熟悉。非常熟悉。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摄于安安三岁生日。”落款是一个字母：W。我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发抖。W。晚。
我的名字。3 雾深不知处照片从我颤抖的指尖滑落。W。晚。那个孩子是我的？不可能。
医疗记录清清楚楚写着原发性不孕。我疯狂翻找书房每个抽屉。避孕药。体检报告。
不孕症诊断书。所有证据都指向同一个事实：我永远不可能怀孕。那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手机震动，沈执发来消息。“明早九点，律师事务所签股份转让协议。”我盯着屏幕，
血液倒流。他答应了？用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换我救那个孩子？如果孩子真是我的，
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瞒着我？除非......我冲进卧室打开保险柜。结婚证。房产证。
还有一本相册。指尖翻过一页页空白。我们居然没有一张合影。这三年，他总说讨厌拍照。
原来是为了不留证据。手机突然响起，是医院来电。“沈太太，
您明天能来医院做捐献前体检吗？”声音很耳熟。是那个陌生号码的女声。“你到底是谁？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我是安安的主治医生，林薇。”主治医生？
所以之前那些消息都是她发的？“为什么用陌生号码联系我？
”“沈先生不允许我们通过官方渠道联系您。”指甲陷进掌心。“孩子母亲是谁？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病历上写的是宋晚。”我腿一软，跌坐在床上。
“这不可能......”“明天体检时，我们可以详细聊。”电话挂断后，
我久久无法回神。如果孩子真是我的，那不孕症诊断是假的？还是说，
有人用我的名字生了孩子？凌晨三点，我驱车前往城郊的私立医院。
护士站值班的是个年轻女孩。“我找林薇医生。”她抬头看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林医生今天不上班。”我注意到她胸牌上的名字：赵雪。和沈执秘书同名。
“你是赵秘书的妹妹？”她猛地抬头，眼神惊慌。“您认错人了。
”我拿出钱包里沈执团队合影。“这个人是你姐姐吧？”女孩脸色煞白。“沈太太，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靠近一步，压低声音。“告诉我孩子的事，我可以让你姐姐升职。
”她咬住嘴唇，手指绞在一起。“孩子是代孕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用谁的卵子？
”她低头不敢看我。“病历上写的是您的名字。”“我要听实话。”她突然抓起电话。
“保安，这里有人骚扰病人。”我后退两步，盯着她闪烁的眼睛。
“你姐姐知道你在帮沈执造假吗？”她按铃的手停在半空。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我快速写下电话号码塞进她口袋。“想清楚了打给我。”转身时，我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沈执站在面前，脸色阴沉。“你来这里做什么？”他身后跟着两个保镖。
“来看看我的‘儿子’。”他扣住我的手腕。“回家。”我甩开他的手。“怎么，
怕我知道真相？”保镖上前一步，形成包围之势。“沈执，这里是医院。”他冷笑。
“所以呢？”“所以我可以大声喊，让所有人都来看看沈氏总裁的真面目。”他眼神骤冷。
“你试试看。”我深吸一口气，突然提高音量。“救命啊！有人要绑架！
”值班护士和病人家属纷纷探头。沈执脸色铁青。“够了。”他示意保镖后退。
“孩子在哪间病房？我要见他。”“不可能。”“那我就站在这里喊到天亮。
”我们僵持在走廊中央。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忽然笑了。“好，我带你去见他。
”病房在走廊最深处。保温箱里躺着个小男孩，身上插满管子。那么小。
小到一只手就能托住。心口突然揪紧。“他叫什么名字？”“沈安。”平安的安。
我隔着玻璃注视那个小小的身影。“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沈执沉默片刻。
“因为他妈妈希望他平安。”保温箱旁的监护仪突然发出警报。医护人员冲进病房。
“心率下降！”“准备抢救！”混乱中，有人撞到我身上。一张病历卡滑落在地。
患者姓名：沈安。母亲：宋晚。父亲：沈执。血型：AB型。我和沈执都是O型血。
O型血父母不可能生出AB型血的孩子。这张病历是假的。我弯腰捡起病历卡，
指尖都在发抖。沈执站在抢救室门口，背影僵硬。护士进进出出，没人注意到我。
我悄悄退到走廊转角，拨通林薇的电话。“孩子不是我的，对吗？”电话那头只有呼吸声。
“血型对不上，你们伪造了病历。”林薇终于开口。“来医院后门，黑色轿车。
”我快步穿过消防通道。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巷子里。车窗降下，林薇戴着口罩。“上车。
”车子驶出医院，汇入凌晨的车流。“孩子母亲是谁？”她摘掉口罩，露出整张脸。
很美的女人，眉眼间有几分熟悉。“你还记得三年前的车祸吗？”我怔住。“什么车祸？
”“你失去部分记忆的那次。”后背渗出冷汗。“医生说那是应激性失忆。”她转头看我，
眼神怜悯。“那场车祸里，死了一个女人。”“她叫宋晨。”我的双胞胎妹妹。
我根本不记得有这个人。车子在江边停下。林薇递给我一个文件袋。
“宋晨才是安安的亲生母亲。”照片上的女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右眼下方多了一颗泪痣。她抱着婴儿，笑得幸福。“车祸那天，她坐在你的副驾驶。
”我手指抚过照片，心脏一阵抽痛。
“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因为沈执请人催眠了你。
”文件袋里还有一份DNA检测报告。我和安安的亲子鉴定结果：姑侄关系。
所以那份全相合的骨髓配型是真的。我确实能救他。“沈执为什么这么做？”林薇望向江面，
声音很轻。“他爱的一直是宋晨。”“娶你，只是为了给安安找个替身母亲。
”手机突然亮起。沈执发来定位。是当年车祸的地点。附言：想知道真相，就一个人来。
江风很大，吹得文件四散。我握紧手机，屏幕倒映出苍白的脸。所以这三年，
我活在一个死人的影子里。4 月落乌啼霜车祸地点在盘山公路的急转弯处。
护栏上还有没清理干净的油漆痕迹。三年前那个雨夜，就是在这里。我握着方向盘，
指尖冰凉。沈执的车已经停在路边。他靠在车门上，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想起来什么了吗？”我环顾四周，山风呼啸而过。“我妹妹坐在副驾驶？”他眼神微动。
“谁告诉你的？”“所以这是真的。”他走近一步，山风掀起他的衣角。“宋晚，
有些事情忘了更好。”文件袋被塞进我手里。“看完这些，如果你还想离婚，我签字。
”我打开文件袋。第一张是车祸现场照片。我的车撞断护栏，半个车身悬在崖边。
副驾驶座位上有大片血迹。第二张是医院记录。宋晨，女，二十四岁，当场死亡。
第三张是......我的孕检报告。日期在车祸前两周。患者姓名：宋晚。
诊断结果：宫内早孕。我猛地抬头，血液冲上头顶。“我怀过孕？”沈执移开视线。
“车祸后，孩子没保住。”手指抚过孕检报告上的B超图像。一个小白点。
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脑震荡导致的失忆。
”他语气平静得像在念病历。“医生说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我仔细查看孕检日期。
正好是结婚前一个月。“孩子是谁的？”沈执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讽刺。“你说呢？
”山风很大，吹得纸张哗哗作响。我按住乱飞的文件，心跳如雷。
“所以当初结婚是因为孩子？”“然后孩子没了，你就找了代孕？”他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代孕？”我抽出林薇给的照片。“宋晨才是安安的母亲，对吗？”他盯着照片，眼神骤变。
“谁给你的？”“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远处传来雷声。要下雨了。他深吸一口气。
“是。”虽然早有准备，但这个答案还是让我腿软。“为什么骗我？
”“因为你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这句话像一记耳光。我后退两步，靠在车门上。
“什么意思？”他伸手想扶我，被我躲开。“车祸后，你试图自杀三次。
”“医生说如果再受刺激......”雨点开始落下，打湿了手中的文件。
孕检报告上的字迹渐渐模糊。“所以这三年，是场戏？”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
“开始时是。”“后来呢？”他沉默地看着我，眼神复杂。雨越下越大。
文件袋里滑出一张折叠的纸。我弯腰捡起。是一张心理评估报告。患者：宋晚。
诊断：解离性身份障碍。备注：主体人格不知晓副人格存在。雨声忽然变得很远。
“这是什么意思？”沈执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意思是，有时候你是宋晚。
”“有时候你是宋晨。”我怔在原地，全身血液倒流。“不可能......”“车祸那天，
开车的人是宋晨。”他声音很轻，却每个字都砸在心上。“你坐在副驾驶。
”“她为了保护你，打了方向盘。”雨水模糊了视线。我低头看手里的车祸照片。
驾驶座的血迹。副驾驶的完好。所以这些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凶手？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他靠近一步，声音压在雨声里。“因为安安等不了了。
”“只有你能救他。”雷声炸响。我忽然明白了一切。“所以这三年，你是在替宋晨照顾我？
”雨水顺着他睫毛滴落。“我答应过她。”监护仪警报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那个孩子苍白的脸浮现在眼前。“如果我不答应捐献呢？”他眼神暗下去。“那是你的权利。
”雨幕中，他的轮廓变得模糊。“股份还要吗？”我轻声问。他怔了怔。“什么？
”“沈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摇头，雨水顺着发梢飞散。“不需要了。
”我拉开车门，发动引擎。“去医院。”他站在原地没动。“你说什么？”我摇下车窗。
“我说，去医院救你儿子。”雨刮器左右摆动。他的表情在雨幕中看不真切。“条件？
”我踩下油门，车轮碾过积水。“等我想到再说。”车子驶出盘山公路时，
后视镜里他还站在原地。像个迷路的人。手机震动，林薇发来消息。“小心沈执。
”我靠边停车，回复。“什么意思？”“他给你的心理评估报告是假的。”雨水敲打车顶，
像急促的鼓点。“你怎么知道？”“真正报告在我这里。”她发来一张照片。
患者姓名：宋晚。诊断结果：虚构性记忆障碍。病因：药物所致。常用药列表里，
有一种我很熟悉。沈执每天给我吃的维生素片。我握紧方向盘，指节发白。
所以连失忆都是他制造的？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我车旁。
车上跳下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是宋晚女士吗？”我警惕地关上车窗。“有事？
”他们出示一份文件。“根据心理评估报告，您需要接受强制治疗。
”落款是市精神卫生中心。签字医生：沈执。我猛地踩下油门。车子窜出的瞬间，
后视镜里出现沈执的车。他一直在跟踪我。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沈执发来的视频请求。
我接通视频。画面里，安安躺在病床上，小脸惨白。“妈妈......”他虚弱地呼唤。
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心上。方向盘突然打滑。车子冲向对面车道。刺眼的车灯迎面而来。
最后听见的是沈执的惊呼。“宋晚！”5 烛影乱红妆消毒水的气味刺鼻。我睁开眼，
看见雪白的天花板。四肢被束缚带固定在病床上。“醒了？”沈执坐在床边，
手里拿着水果刀。他正在削苹果。果皮连绵不断垂落，像条褪色的彩带。“安安呢？
”刀尖微微一顿。“在抢救。”苹果削好了。他切下一块，递到我嘴边。我别开脸。
“为什么绑着我？”“医生建议的。”他放下苹果，拿起床尾的病历本。“轻微脑震荡，
需要观察。”窗外天色昏暗。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我睡了多久？”“三天。
”他起身倒水，背影在灯光下显得单薄。“安安一直在等你。”水杯递到唇边，我抿了一口。
“股份转让协议准备好了吗？”他动作停滞。“还要股份？”“这是你欠我的。
”水流进气管，我剧烈咳嗽。他轻轻拍我的背，手法熟练得像做过无数次。“如果我说不呢？
”我抬头看他。“那就让安安等死。”他瞳孔收缩。拍抚的手突然用力，按在淤青处。
疼痛让我倒吸冷气。“你果然和她一样。”“和谁一样？”他松开手，退到窗边。“宋晨。
”这个名字像把钥匙，打开记忆的锁。零碎画面闪过脑海。长着泪痣的女孩在笑。
我们穿着同样的裙子。她叫我姐姐。头疼欲裂。我蜷缩起来，束缚带勒进皮肤。“想起来了？
”沈执的声音很轻。“她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求你照顾好安安。
”监护仪的滴答声变得急促。“所以这三年，你是在替她监视我？”“是保护。
”他走回床边，阴影笼罩着我。“你发病时差点掐死安安。”我怔住。“什么时候？
”“他两岁生日那天。”他解开领口，露出颈部的疤痕。“这是你留下的。”那道伤疤很深。
几乎切断喉管。“不可能......”“需要看监控吗？”他拿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
画面里，我掐着安安的脖子。眼神疯狂。沈执冲进来阻止，被我划伤颈部。视频戛然而止。
“这不是我。”他收起手机，眼神怜悯。“医生说你不记得副人格做的事。”护士推门进来，
手里拿着注射器。“该吃药了。”针头在灯光下反光。我挣扎起来。“什么药？
”沈执按住我的肩膀。“让你稳定的药。”护士撩起我的衣袖。酒精棉擦过皮肤，一片冰凉。
“等等。”我看着沈执。“如果我答应捐献，能不能停药？”他示意护士暂停。“为什么？
”“我要保持清醒，做决定。”他沉默片刻，挥退护士。“可以。”束缚带被解开。
手腕上一圈淤青。我坐起身，活动麻木的四肢。“我要见安安。”“现在不行。”“为什么？
”他望向窗外。“他在无菌舱。”手机震动。林薇发来新消息。“别相信他给的任何视频。
”我悄悄删除消息。“好，那我先去体检。”沈执递来一套病号服。“换衣服，我陪你去。
”浴室门关上。我反锁，快速检查口袋。什么都没有。镜子里的脸苍白憔悴。
右眼角有道细小疤痕。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受伤的。门外传来敲门声。“好了吗？”我打开门。
沈执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体检单。“走吧。”走廊很长。两旁病房的门都关着。
经过护士站时，值班护士低头记录着什么。她的胸牌歪了。照片和本人不太像。我停下脚步。
“怎么了？”沈执回头看我。“没什么。”继续向前。体检中心在另一栋楼。
需要经过空中连廊。玻璃窗外，城市华灯初上。连廊中间站着个人。林薇。她穿着白大褂，
戴着口罩。手里拿着文件夹。我们擦肩而过时，她塞给我一张字条。沈执毫无察觉。
走进体检中心，我借口去卫生间。隔间里展开字条。“视频是合成的，安安需要你。
”字迹潦草。背面有个地址。我冲掉字条，推门出去。沈执等在洗手间外。“怎么这么久？
”“肚子不舒服。”他盯着我的脸。“你哭了？”我摸摸脸颊，一片湿润。“没有。
”他伸手擦过我的眼角。指尖沾着水痕。“害怕可以直说。”我避开他的触碰。
“抽血在哪边？”采血窗口排着队。轮到我了。护士绑上压脉带。针头刺入皮肤。
鲜血流入试管。突然，我看见采血护士的右手。虎口处有块红色胎记。
和视频里“我”的手一模一样。试管满了。护士拔出针头，贴上胶布。我抓住她的手腕。
“我们见过吗？”她惊慌地看向沈执。“没有......”胎记位置分毫不差。
沈执拉开我的手。“你吓到她了。”护士匆匆离开，背影仓促。我按住手臂上的针孔。
“那个胎记......”沈执递来棉签。“巧合。”体检结束。他送我回病房。
护士等在里面，手里拿着药瓶。“该吃药了。”我看向沈执。“你答应过我。”他接过药瓶，
倒出两粒白色药片。“这是维生素。”药片躺在掌心，毫无破绽。“你吃一颗。”他怔了怔。
“什么？”“你先吃一颗，证明没问题。”他沉默片刻，把药片放回瓶子。“随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