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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从幻境中苏醒,窗外的老梅树终于肯开花了。

那香气淡得像一场旧梦,若有似无地钻进鼻息,牵扯出骨髓深处经年不散的寒意。

寺里的师傅说,我体内的毒很奇怪,善织梦,能在人的五感六识里造出最渴望的幻象,然后一点点蚕食掉心脉,于是我给它起了个名“蜃景”。

正如我与萧策的十年,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风一吹,便散了。

案上的香燃尽了最后一寸,青烟袅袅,我提起笔,想为这荒唐又悲凉的一生留下点什么。

墨迹落在纸上,晕开的却全是他的名字。

萧策,萧策。

从十二岁那年荷塘雨夜的初遇,到十七岁将军府的诀别,再到二十岁的朱雀门,他是我唯一的幻象,也是我唯一的解药。

如今,药石无医,幻象丛生,我便在这无边无际的虚妄里,将我们的故事从头说起。

我最后一次抚摸萧策送来的剑穗时,窗外的竹影正在宣纸上摇晃,金线穿过银竹叶的瞬间,北境战报连同抄家的圣旨,惊落了绣绷上未成形的并蒂莲。

那是我为他准备的生辰礼,尚未绣完,便已预示了分离。

宫里的内侍尖着嗓子宣读罪状:“谢氏通敌,当诛九族。”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扎进我的耳膜。

父亲是当朝太傅,兄长是镇北将军,谢家满门忠烈,何来“通敌”一说?

我甚至来不及质问,父亲的血便溅在了书案的青玉镇纸上,温热的、腥甜的,将那玉石的冷润尽数覆盖。

玄甲卫拖拽锁链的声响刺耳地回荡在昔日雅致的庭院里,我像一具被抽去魂魄的木偶,被人推搡着往外走。

经过月洞门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少年将军的白鹿氅在混乱中掠过,一如当年踏月而来,为我折下一枝带露桃花。

他的佩剑撞在太湖石上迸出火星,那声音不大,却像惊雷在我心口炸开。

“萧将军”我唤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喉间翻涌的腥甜被我强行咽下,他站在那里,隔着重重人影望着我,那双总是含着星光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晦暗与挣扎。

我知道,他是奉命而来,他是皇帝最信任的鹰犬。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字字泣血,却又无比清晰地告诉他,“谢家女儿,生来就是不怕风雨的青竹。”

他瞳孔里映着我簪环散落、钗裙染血的模样,像极了我们初遇那日被暴雨打碎的荷塘。彼时的萧策才十二岁,一身布衣,却有着不输王孙贵胄的挺拔,他将同样十二岁的我从淤泥里拽出来时,掌心还留着练习木剑磨出的新鲜血泡,却固执地、笨拙地替我绾好被雨水打歪的流苏髻,轻声说:“别怕,我叫萧策,我会保护你。”

五年过去了,他成了战无不胜的将军,却在我最需要保护的时候,带来了毁灭我全家的圣旨。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握紧了剑柄,眼睁睁看着我被甲卫带走,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这一年,我十七岁,家破人亡,前路皆墨。

从京城到漠北的道路,比我想象中更长,也更冷。

我不再是太傅千金谢蘅,而是被充入掖庭,又被萧策提出作为“礼物”送往狄族的罪臣之女。

囚车颠簸,铁窗外是飞速倒退的枯黄景色。

车里除了我,还有几个同样命运的官家小姐,她们的哭泣声从未停歇,而我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不是不悲,而是悲到了极致,心就成了一片荒漠,再也滋养不出任何柔软的情绪。

父亲倒下前,看着我飞奔的身影,用口型对我说了三个字:“活下去。”

这三个字成了我唯一的执念。

为了活下去,我可以舍弃一切,包括尊严、情感,甚至我自己。

押送的官兵态度恶劣,食物常常是馊的,水也带着一股铁锈味。

有一次,我因高烧昏迷,被他们像拖死狗一样扔在雪地里,我以为自己就要那么死了。

昏沉中,我仿佛又看到了萧策,他披着往日不喜的黑色大氅,看不清模样,只是眉眼间的焦急看的一清二楚,他俯身探我的额头,掌心温暖干燥,有条疤。

我恍惚中想:萧策的掌心什么时候有了一道疤?

“阿策……”我下意识地呢喃,声音破碎在呼啸的北风里。高烧让四肢百骸都像被碾碎重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的钝痛。

再次醒来,是一个同行的女孩在照顾我:“谢姐姐,你好起来,我们才都有希望。”

我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心中某个角落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我告诉自己,谢蘅,你不能死,你不仅要为自己活,而且还要为谢家三百多口冤魂活,为这些无辜被牵连的女孩子活。

抵达狄族王帐时,迎接我们的是一场毫不掩饰的羞辱。

狄族世子阿史那隼,他长着一张南朝世家贵公子的精致面容,却拥有一双狼一样狠厉的眼,他用马鞭挑起我的下巴,像审视一件货物般打量我,然后用生硬的汉话笑道:“这就是名满京华的谢太傅之女谢蘅?也不过如此。”

“谢蘅”这两个字他说的格外清楚,引来周围狄族武士的哄堂大笑。

我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目光沉静如水,他似乎被我的眼神激怒,又或许只是想看看我这只折了翼的凤凰还能剩下多少傲骨。

草原的风带着铁锈味,当阿史那隼的匕首划过我颈侧时,冰冷的刀锋激起一阵战栗,但我依旧没有眨眼。

他最终失去了兴趣,随手将我丢给了一个老妪,吩咐道:“教她规矩。”

我被带进一个简陋的帐篷,开始了我作为奴隶的生活。我学着洗衣、做饭、饲养牲畜,将所有的锋芒都藏了起来,只在他面前展现出温顺。

他最爱看我绣竹叶纹香囊,常常坐在我身边,一看就是一下午。他有一方珍藏的帕子,也是竹叶纹。

那夜他醉酒归来,将这方旧帕紧紧抓在手心,帕角被磨得发白,依稀能看出一个残损的字,但在常年累月的摩挲下,字迹已模糊难辨。

或者是他母亲的旧物,又或许是他心上人的定情物。

不过都没关系,得益于他对南朝绣品的喜爱,我在给他绣的香囊里加了点好东西。

这好东西是父亲早年游历西域时偶然得之,无色无味,将银线浸泡其中,能缓慢地渗入肌理,如跗骨之蛆,悄然无声地蚕食佩戴者的生机。

阿史那隼对此浑然不觉,他时常摩挲把玩,甚至将其悬在枕边。

它不会立刻致命,只会在日复一日的接触中,让人的精神日渐萎靡,气力悄然流失,如同漠北黄沙中逐渐枯死的胡杨,外表或许无恙,内里却早已被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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