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二年婚姻,
我像一件完美道具,
嵌进陆沉导演的家庭剧里。
直到儿子砸死母亲遗留的狗,
我像个疯子质问,陆沉却皱眉斥责:“多大点事?别吓着孩子!”
看着他冰冷的脸,儿子手上暗红的血污,剧本豁然清晰:
我从来不是主角,甚至不是配角。
只是一件随时可弃的道具。
陆沉,你这副嘴脸……
真叫人出戏。
这戏,我不演了。
1.
“陆商时,你出来,给我解释清楚”
我大声拍打着房门,声嘶力竭。
房门内没有任何回应,回应我的只有一阵阵的耳鸣。
因为我钥匙总是乱放,所以钥匙都是陆沉在管,
可今天已经很晚了,陆沉还是没有回家。
屋外电闪雷鸣,暴雨不止。
我不断的敲击着房门,一遍遍喊着陆商时的名字,到最后,我几乎是用尽全力去砸。
可房间里的陆商时就像是聋了一样,充耳不闻。
我瘫软在房门前,胃里翻江倒海,只能不断干呕着……
过了很久,久到我都以为我要要晕过去了。
冰冷的绝望快要将我吞噬。玄关处终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陆沉回来了……
他皱着眉,带着一股雨水的腥味,将我扶了到沙发上,给我了一杯水。
“管个孩子,把自己管的这么狼狈?”
陆沉眉间露出一丝烦躁,象征性地轻敲房门,见没有反应后,在我面前坐下。
“有必要吗?”
我现在不想和他计较,倔强地擦干眼角还未流出的泪。
“把钥匙给我”
陆沉头偏了过去,温声说道,
“你跟我保证,要心平气和的与孩子说话……”
“把钥匙给我!”
我再次重复了一遍,
只是这一次,带着嘶哑与不容置疑。
陆沉看着我发疯的样子,也被怔住了,冷冷地从柜子里翻出钥匙摔在我身上。
我几乎是扑过去,抓起那串冰冷的金属,冲向那扇紧闭的门。
钥匙***锁孔的瞬间,我的手抖得厉害,但动作却异常坚决。
咔哒一声,
门开了。
积蓄的所有力量,所有的痛苦、愤怒、绝望,都凝聚在这一刻。
我冲过去,扬手——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带着骨头碰撞的闷响。
陆商时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打得从床上滚落在地毯上,手机摔出去老远,屏幕碎裂。
他捂着脸,惊愕地抬头,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恐惧。
“妈……!”
他刚想叫嚷。
还没等打第二下,陆沉立马上来抓住我的手。
“程清,你疯了吗?”
我没理他,一把甩开他的手,向陆商时抓去。
可我到底是快晕过去了,一时没抓住,让陆商时跑到了阳台。
哗啦!
门被他猛地拉开,冰冷的、带着雨腥气的风瞬间灌了进来。
他半个身子探出栏杆外,暴雨立刻浇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
他扭过头,对着我,用一种近乎挑衅的、歇斯底里的大喊
“你再过来我就从这跳下去”
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你跳,陆商时,今天我就看着你跳,你不跳我都看不起你”
陆沉猛地将我向后一推。
我脚下不稳,重重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手肘和尾椎骨传来钻心的痛。
“程清,你还是人吗?不管他犯了什么错,他都是你儿子”
我看着趴在栏杆上的陆商时,
又看了看把我推在地上的陆沉。
他甚至都没有问我他的儿子,
到底犯了什么错,就来指责我。
够了,
真的够了!
陆沉,你那副嘴脸让我不敢相信你是我丈夫。
是我要携手共度余生的人。
我狼狈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陆沉的阻拦,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家门。
冰冷的雨水砸在滚烫的脸上,瞬间模糊了视线。
也好。
这倾盆的暴雨,多适合落幕。
多适合……
退场
2.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冰冷的空气裹着湿气钻进单薄的衣衫,激起一阵阵寒颤。
我孤零零地站在惨白的路灯下,昏黄的光晕模糊了四周,也模糊了我的方向。
指尖冻得有些僵硬,在手机屏幕上笨拙地滑动。
犹豫了很久,仿佛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在对话框里敲下三个字:
“来接我”
几乎在发送成功的瞬间,屏幕亮起:
“发位置”
言简意赅,是她一贯的风格。
……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刺目的车灯划破雨幕,精准地停在我面前。
车窗降下,沈知维探出头,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语气却故意装得轻快:
“请问是尾号7531的……呃,“女王大人”?这位看起来有点狼狈的女士?”
她的调侃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没力气回应她的玩笑,甚至没看她一眼,只是机械地拉开副驾驶的门,
把自己摔进座椅里,湿透的衣服瞬间在昂贵的真皮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沈知维侧头看了我一眼,所有打趣的话都咽了回去。
她默默地调高了暖气,车厢里只剩下雨刮器规律的刮擦声和引擎低沉的嗡鸣。
一路无言……
车子驶入一个高档小区,最终停在一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前。
她家很大,很漂亮,带着一种精心设计过的冷调奢华,每一处细节都无声地诉说着与我那个冰冷的“家”截然不同的世界。
沈知维把我领进一间客房,柔软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温暖的空气包裹上来,却驱不散我骨头缝里的冷。
“在这儿等着,别乱动,我去弄点热的。”她的声音放得很轻。
我无声地点点头,瘫坐在柔软的床沿。
目光空洞地追随着她在开放厨房忙碌的身影。
她动作麻利,却带着一种难得的、小心翼翼的笨拙,显然并不常做这些事。
身体终于稍稍回暖,被强行压抑的记忆一下反扑了上来
花花……我母亲闭眼前紧紧拉着我的手,把花花郑重地交给我,它湿漉漉的眼睛里映着妈妈最后的微笑。
它陪着我度过了最难熬的日子,也几乎是看着陆商时从襁褓里一点点长大。
小商时刚学会走路那会儿,跌跌撞撞,花花总是兴奋地围着他转,有时玩疯了会不小心把他扑个小屁墩儿。
那时,我会轻轻拍打花花的脑袋,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告诫它:
“花花,不准欺负商时,听到没有?要保护他。”
花花是条聪明的狗。它听懂了。
后来,它再看到商时,会兴奋地摇尾巴,却总是克制地保持一点距离,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亲近。
它把那个摇摇晃晃的小男孩,当成了需要它守护的小主人。
所以,九岁的陆商时,才有机会……才有机会捡起石头,
直到那只曾经那么爱他、信任他的狗,
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我疯了一样问他花花在哪,他抿着嘴,眼神躲闪,只是摇头。
可那双手……那双本该干净的小手上,沾满了暗红粘稠的……血污!
刺目的红,像针一样刺进我的眼睛!
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窒息感再次袭来。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冲出去,最后在花园角落的灌木丛后……看到了它。
小小的身体冰冷僵硬,漂亮的毛发被血块和泥土黏成一绺一绺,
那双总是盛着温顺和依恋的眼睛,
再也睁不开了……
“姜汤来咯——!本小姐亲手熬的,驱寒圣品!”
沈知维的声音像一把剪刀,猛地剪断了那血腥残酷的回忆画面。
她端着一个精致的瓷碗走过来,脸上带着点邀功似的期待。
我机械地接过碗,温热的触感透过瓷壁传来。
低头抿了一口——
一股极其怪异、混合着辛辣、酸涩和糊味的液体猛地冲进口腔,直冲天灵盖!
“唔!”
生理性的反胃让我差点吐出来,强行咽下去后,整个食道都在***辣地***。
“怎么样?好喝吗?”
沈知维眼睛亮晶晶的,满怀期待。
我看着她的脸,实在不忍心打击,只能艰难地、一字一顿地挤出几个字:
“好……喝……吧?”
扭曲的表情大概已经出卖了一切。
沈知维瞬间垮下脸,无奈又好笑地把碗夺了回去:
“行行行,看你这表情比喝毒药还痛苦,算我手艺‘精湛’!”
她随手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挨着我坐下,肩膀轻轻碰了碰我,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现在能说说吗?到底怎么了?”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
那血腥的画面,陆商时怨毒的眼神,陆沉那句冰冷的“多大点事”……千头万绪堵在胸口,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
不是不想说,是巨大的悲愤和绝望凝结成了坚冰,冻住了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