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一直以为,只有在劣质港片里,才能看到那种把嚣张写在脸上的人物。
直到我遇见了赵虎。我们小区之前的老物业不能说多好,但至少表面客气,垃圾每天清,
晚上也有保安巡逻。可自打被这个“鼎盛物业”接手后,一切都变了味。他们来的第一天,
就在公告栏贴了通知:物业费每平涨五毛,车位管理费翻倍,
另增设一项“公共区域能耗费”,按月收取。这已经不是割韭菜了,这是准备连根刨。
业主群里当时就炸了。大家推举了几个代表,其中就有我们楼德高望重的退休教师李老师,
约了物业经理在新设的“办公室”里谈。我那天刚好在家赶一个策划案,
被对门的刘姐硬拉了去,她说我笔头子利索,让我去记一下,回头好发群里。
我至今都记得那个场景。所谓的办公室,就是原来的物业用房,里面烟雾缭绕。
赵虎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老板椅上,穿着紧身黑T恤,胳膊上的纹身盘根错节。
他身后站着两个穿着保安服却一脸痞气的年轻人,吊着眼看我们。
李老师拿着我们整理的业主意见,刚开口说了句“赵经理,这个收费标准我们认为不合理,
也没有经过业主大会……”赵虎没等他说完,拿起桌上的烟盒,又叼上一根,
“啪”地用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然后,他把那根刚点燃的烟,像捻熄烟头一样,
狠狠地摁在了桌上那份打印着业主名单的A4纸上。滋啦一声,纸上烫出一个焦黑的洞,
边缘卷曲,冒起一丝细小的白烟。办公室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只有那烟头灼烧纸张的细微声响。他抬起眼皮,那双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像冷血动物。
他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的脸,最后定格在李老师那张因惊愕和愤怒而涨红的脸上。
“不合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狠戾,“老子定的价,就是理。”他身体前倾,
手按在那份被烫穿的名单上,
一字一顿地问:“还——有——谁——觉——得——不——合——理?”从李老师开口讲理,
到赵虎用烟头烫穿名单,再到他那句带着血腥味的反问。整个过程,可能都不到三分钟。
但我感觉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手心里全是冷汗。那不是害怕,是一种被极度羞辱后,
混合着愤怒和无力的战栗。我们这群人,有老师,有白领,有退休干部,
平时习惯了讲道理、按章程办事。可赵虎用一种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告诉我们:在这里,
规矩碎了。那天我们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刘姐死死攥着我的胳膊,
她的手也在抖。李老师走在最前面,背影佝偻,像一下子老了十岁。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赵虎和他手下那帮“保安”的个人秀舞台。质疑收费标准的车主,
第二天起来,四个车胎全被划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监控“恰好”在那天晚上维修。
在群里言辞激烈反对的业主,家门口半夜会被倒上馊水垃圾,锁眼被强力胶堵死。
去找他们理论,那帮“保安”就抱着胳膊,歪着嘴笑:“有证据吗?没证据别瞎说啊,
我们可是正规公司。”恐惧像瘟疫一样在小区里蔓延。原本热闹的业主群,
发言的人越来越少,偶尔有人说话,也很快撤回。人人自危。真正的引爆点,
发生在一个雨夜。那天晚上下着瓢泼大雨,我站在阳台关窗,看到楼下的一幕,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住在三号楼的单亲妈妈王姐,和她五岁的女儿朵朵,
正被两个“保安”从电动车旁推开。
那辆电动车是王姐接送女儿上下幼儿园和去菜市场买菜的唯一工具。
其中一个“保安”粗暴地把电动车推倒在地上,雨水瞬间淹没了半个车身。
朵朵被吓得哇哇大哭,小小的身子在冰冷的雨里发抖。王姐想把女儿护在怀里,
却被另一个“保安”拦着。“没钱交停车费?那就别停了!”那“保安”吼着。
王姐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雨声中几乎听不见:“我这个月工资还没发,求求你们,宽限两天,
就两天……”“求我有屁用!规矩就是规矩!”我看着王姐抱着痛哭的女儿,
徒劳地想扶起倒在雨水里的电动车,那瘦弱的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那么绝望。
我下意识地举起手机,拍下了这一幕,手指颤抖着发到了死寂一片的业主群里。
没有配任何文字。图片自己会说话。几秒钟后,群里像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操!
”“这还是人吗?!”“我受不了了!跟他们拼了!”“拼?你怎么拼?他们就是一群流氓!
”屏幕上充斥着愤怒、无力、和漫无目的的咒骂。我看着那些翻滚的文字,
看着窗外依旧在雨中无助的母女,再想起赵虎用烟头烫穿名单时那不屑的眼神,
一股邪火直冲头顶。我点开输入框,敲下了一行字,然后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发送。“硬刚,
我们不是对手。得找到他的‘七寸’。谁有赵虎的资料?私我。”信息发出的瞬间,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我知道,这意味着我们从沉默的忍受,迈出了反抗的第一步。
而这一步,前方是未知的深渊,还是绝地求生的开端,我完全不知道。我只知道,
当一个人不把你当人看的时候,你唯一的出路,就是让他付出他无法承受的代价。
我们的“战争”,从这一刻,才算真正开始。2我那条“找七寸”的信息,
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没在公开群里激起一丝水花,但我的私信界面,炸了。
从我发出信息,到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再到我意识到我们这群“绵羊”里藏着多少卧虎藏龙的狠人——整个过程,
快得让我头皮发麻。第一个私信我的是 “退休老陈” 。头像是个风景照,
平时在群里只发“收到”和点赞。他言简意赅:***了一辈子刑警,懂点法子。这事,
得在规矩里办。我心里一跳,规矩?现在还有规矩?
他下一句就跟来了:他们的规矩是暴力,我们的规矩,是法律和脑子。几乎是同时,
一个叫 “张大聪明” 的ID弹出来,头像是黑客帝国的尼奥。姐,交给我。
给我他大名和手机号,我能把他网络足迹扒得底裤都不剩。我手有点抖,
把赵虎的名字和那天他留在公告上的办公室手机号发了过去。小张回了个OK的表情,
五分钟后,甩过来一个网盘链接。我点开,里面是赵虎在各种平台被扒出来的零碎信息,
虽然不完整,但足以拼凑出一个轮廓:初中文化,当过兵,
退伍后在一些夜总会、小额贷款公司混过,最近几年才开始干物业。最让我瞳孔一缩的,
是小张扒出来的一张几年前的老照片。照片上,赵虎搂着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
站在一个小学门口,笑得一脸褶子,那眼神里的溺爱,和他现在凶神恶煞的样子判若两人。
照片水印带着一个摄影工作室的名字。线索来了!我立刻把这个发现同步给了老陈和刘姐。
刘姐,就是我们小区的“人形大数据中心”。
广场舞领袖、菜市场VIP、谁家狗生崽了她都知道。她收到信息,
只回了我两个字:明白。接下来的两天,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暗流汹涌。
刘姐发动了她的“情报网”。那些平时聊家长里短的阿姨们,瞬间变成了训练有素的特工。
她们“恰好”去那家摄影工作室拍照,“顺便”聊天,夸老板技术好,
说几年前给一对父子拍的照片真温馨,那孩子看着就聪明。工作室老板毫无防备,
感慨道:“是啊,那赵老板,别看样子凶,对他儿子可是掏心掏肺,
听说孩子现在在重点高中,学习可好了……”另一边,老陈凭借他多年的人脉和专业的分析,
勾勒出赵虎的行动轨迹和性格侧写:脾气暴躁,睚眦必报,但对家庭,尤其是儿子,
看得极重,属于典型的“窝里横”,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
小张则利用技术手段,结合线下情报,最终锁定了目标:赵小帅,市一中高三学生,
距离高考还有87天。所有的信息,最终都指向了这个无辜的少年。他成了他父亲铠甲下,
唯一,也是最脆弱的那片软肉。我们知道,不能动孩子一根汗毛,这是底线。
但我们可以让赵虎知道——我们能看见他。第一次“心理战”,在一个周一的早晨,打响了。
按照计划,小张在我们几百人的大群里,“手滑”了。
他先发了一张模糊的、像是监控截图的后脑勺照片,配文:这谁家孩子?
在车库入口玩滑板,太危险了!没头没尾。几秒后,他迅速撤回。
然后立刻“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发错群了!这是我家小区车库的。
这套操作行云流水,群里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可能只觉得小张冒失。但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