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山不算矮壮,但常年打猎练就的骨架扎实,分量不轻。
凌峰虽是少年人,力气比同龄人要大些,可背着一个成年男子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块黑色牌子,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让他混乱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刚才一拳打死野猪的画面,还在脑海里反复闪现。
他清楚自己的力气,平时劈柴都得用巧劲,何曾有过一拳打翻几百斤重野猪的能耐?
这一切,显然都和手中这块突然发光的黑石有关。
“爹,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家了。”
凌峰低头喘着气,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父亲的粗布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父亲依旧昏迷着,呼吸微弱,额头的伤口虽然不再大量流血,但那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看得凌峰心惊肉跳。
他加快了脚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到家,请村里的老郎中来看。
青风村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前方的山坳里,袅袅炊烟在暮色中升起,带着一股烟火气的暖意。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乘凉的老人看到凌峰背着父亲回来,都惊讶地站了起来。
“是凌峰?
他爹这是咋了?”
“看这样子像是受了重伤!
快,快去叫李郎中!”
人群里立刻有人应声跑向村东头,李氏听到动静,也从家里快步跑了出来,看到凌峰背着昏迷的丈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爹这是……”李氏的声音都在发颤,快步上前想帮忙,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娘,爹被野猪伤了,先回家再说。”
凌峰咬着牙,将父亲背进了自家那间低矮的土坯房,小心地放在炕上。
很快,头发花白的李郎中背着药箱匆匆赶来。
他先是翻看了一下凌山的眼皮,又摸了摸脉搏,眉头紧锁。
“伤口太深,流血太多,还伤到了头。”
李郎中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我先给他敷上止血的药,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今晚了。”
李氏在一旁抹着眼泪,手忙脚乱地烧水、递布巾。
凌峰站在炕边,看着父亲苍白的脸,心里沉甸甸的。
他悄悄将那块黑石揣进怀里,用布条缠好——这东西太过奇特,现在不是拿出来的时候。
李郎中处理好伤口,又留下几包草药,嘱咐李氏按时煎服,然后摇着头离开了。
他走时看凌峰的眼神带着些诧异,似乎在奇怪这半大孩子怎么能把一个成年人背回来。
夜色渐深,屋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李氏守在炕边,给凌山擦着额头的冷汗,凌峰则坐在门槛上,手里攥着那块黑石,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打量。
黑石约莫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边缘有些磨损,像是被人常年摩挲过。
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既不是文字,也不是图案,弯弯曲曲的,像是某种天然形成的脉络,又透着一股人工雕琢的规整。
白天触碰时,它曾爆发出柔和的白光,还涌入一股暖流,甚至在脑海里留下了些模糊的信息。
可现在无论凌峰怎么摆弄,黑石都像块普通的石头,冰凉、坚硬,毫无异常。
“难道是我记错了?”
凌峰皱着眉,又用手指在那些纹路上轻轻划过。
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那些纹路比他想象的要深,像是嵌在石头里一般。
他尝试着用不同的力度按压,甚至对着油灯烘烤,黑石依旧毫无反应。
“或许……需要什么特殊的法子?”
凌峰想起白天脑海里多出的那些信息,像是一些关于“运气”、“发力”的模糊意念。
他深吸一口气,学着记忆中父亲打坐时的样子,盘膝坐在地上,将黑石放在手心,闭上眼睛,努力回想那些信息。
起初,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有父亲的伤势、野猪的凶悍、母亲的担忧在盘旋。
但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一点点摒除杂念,专注于那股虚无缥缈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真的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不是来自黑石,而是来自身体内部。
像是有无数细微的“光点”,散落在西肢百骸里,平日里察觉不到,但此刻静下心来,却能隐约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这些光点微弱、零散,像风中残烛,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这是什么?”
凌峰心中一动。
他想起村里老人讲过的故事,说修仙者能吸收“天地灵气”,纳为己用,难道这些光点就是所谓的“灵气”?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觉得有些荒谬。
青风村地处偏僻,从未听说有人能修仙,他一个普通猎户的儿子,体内怎么会有灵气?
但很快,他就顾不上想这些了。
因为他发现,手心的黑石似乎有了反应!
在他专注于体内那些光点的时候,黑石表面的纹路忽然亮起了极淡的银芒,比白天时微弱得多,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
与此同时,一股比白天更温和的暖流从黑石涌入掌心,顺着手臂的经脉缓缓流淌。
这股暖流所过之处,那些散落在体内的微弱光点像是受到了吸引,竟开始朝着暖流汇聚过来!
凌峰心中一紧,连忙集中精神引导着那股暖流。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凭着本能,让暖流在体内缓缓游走。
暖流流过手臂,手臂的酸痛减轻了几分;流过胸口,呼吸变得顺畅起来;流过双腿,白天奔跑留下的疲惫也消散了不少。
更神奇的是,那些汇聚起来的光点,随着暖流的游走,似乎变得明亮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之前那种随时会熄灭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当凌峰再次睁开眼睛时,窗外己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神清气爽,一夜未睡的疲惫消失无踪,甚至比睡了一觉还要精神。
“这……真的有用?”
凌峰看着手心的黑石,纹路的银芒己经褪去,又恢复了那副不起眼的样子。
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些汇聚起来的光点,比之前凝实了少许。
他试着握紧拳头,能感觉到一股比平时更强的力量在肌肉里涌动,虽然远不及白天打死野猪时那般惊人,却也远超他往日的水准。
“原来这黑石,真的能让我变强。”
凌峰的心脏忍不住加速跳动起来。
变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能更安全地进山采药打猎,意味着能保护爹娘,意味着……或许有一天,能不用再受贫困的磋磨,能治好父亲的伤。
他小心翼翼地将黑石贴身藏好,用布条缠了好几圈,确保不会掉出来。
这东西太重要了,绝不能让外人知道。
这时,炕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凌峰连忙起身凑过去,只见凌山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茫,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水……爹!
你醒了!”
凌峰又惊又喜,连忙倒了碗温水,小心地用勺子喂到父亲嘴边。
凌山喝了几口,精神好了些,看着儿子布满血丝的眼睛,虚弱地笑了笑:“峰儿……我没事……让你担心了……爹,你感觉怎么样?
头还疼吗?”
凌峰问道。
提到头,凌山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我不是被野猪伤的……嗯?”
凌峰愣了一下,“可我看到的时候,那头野猪就在你旁边……那野猪是后来才出现的。”
凌山喘了口气,缓缓说道,“我昨天追青羊追到黑风岭深处,看到一片雾气里有白光,像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我好奇过去看看,还没靠近,就被一股力量打晕了,醒来时就在那里,然后才遇到那头野猪……”凌峰心中一动。
父亲遇到的白光,和黑石发光时的样子,会不会有关系?
还有父亲说的“一股力量”,难道是某种厉害的存在?
“爹,你还记得那片雾气在什么地方吗?”
凌山摇了摇头:“黑风岭深处雾气大,我当时也慌了神,记不清具***置了。
而且……那里很危险,峰儿,你以后千万别靠近。”
他看着凌峰,眼神严肃,“那股打晕我的力量,根本不是人力能抵挡的,比最凶悍的野兽可怕百倍。”
凌峰点了点头,没敢告诉父亲自己己经拿到了一块可能和那片雾气有关的黑石。
他知道父亲现在身体虚弱,不能再让他担心。
就在这时,李氏端着煎好的药走了进来,看到凌山醒了,眼圈一红:“醒了就好,快把药喝了。”
药很苦,凌山喝得眉头紧锁,但还是一口没剩地喝完了。
李氏收拾药碗时,低声对凌峰说:“家里的钱快不够了,李郎中的药钱还没给,你爹这伤,怕是还得用些好药材……”凌峰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家里的情况,本就没什么积蓄,这次父亲受伤,更是雪上加霜。
李郎中的药不贵,但后续要想让父亲彻底恢复,恐怕不是几副草药能解决的,尤其是额头那道伤,万一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还有那块黑石,虽然能让他感觉到力量在增长,但具体该怎么用?
那些纹路代表什么?
体内的光点又该如何运用?
他一无所知。
或许……得再去一次黑风岭。
不仅是为了采些值钱的草药换钱,更是为了寻找答案——关于黑石的秘密,关于父亲遇到的白光,或许都藏在那片他从未踏足过的岭深处。
当然,他不会鲁莽行事。
父亲的警告犹在耳边,他知道深处危险,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凌峰看了一眼炕上闭目养神的父亲,又摸了摸怀里的黑石,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他走到墙角,拿起那把柴刀,开始仔细打磨。
刀刃在晨光下泛着冷光,映出少年脸上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为了生计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