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这种刺头，永远红不了
这是决定女主角“卫国公主”归属的最后一轮。
苏念站在场地中央，聚光灯将她苍白的脸照得有些透明。
这是她被公司雪藏整整一年后，搏来的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
“开始吧。”
评委席上，德高望重的老戏骨陈道明，声音平静无波。
苏念闭上眼，再睁开时，整个人的气场骤然一变。
柔弱和不安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浸入骨髓的悲怆与决绝。
她演的是卫国公主在城破前，与贴身侍女诀别的一幕。
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没有夸张的肢体动作。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空洞地望着远处，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城外燃起的熊熊烽火。
“阿月，”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被浓烟熏过的沙哑，“你说，人死后，真的会化作星星吗？”
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那今晚的夜空，一定很亮吧……父王，母后，还有我的卫国子民……他们都在天上，看着我。”
泪水，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像断了线的珍珠，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那不是表演，那是真正的绝望，是国破家亡后，一个女子最后的尊严与破碎。
现场一片死寂。
连最挑剔的摄像师都忘了推近景，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评委席上的陈道明，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掩的激赏，捏着评分表的手指微微收紧。
好苗子，真正的好苗子！
“停。”
导演喊了停，苏念还沉浸在情绪里，久久无法抽离。
“下一位，柳菲儿。”
随着场记的喊声，一个身着高定香奈儿套装的女人袅袅娜娜地走了上来。
顶流小花，柳菲儿。
也是圈内人尽皆知，早己内定的女主角。
她站到苏念刚才的位置，脸上挂着标准化的甜美微笑，和刚刚悲怆的氛围格格不入。
“开始。”
柳菲儿清了清嗓子，用她那标志性的夹子音念道：“阿月，你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吗？
那今晚的夜空一定很亮。
我父王母后都在天上看着我，真是让人……广场寸断啊！”
“噗嗤——”现场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广场寸断？
是肝肠寸断！
柳菲儿的脸瞬间涨红，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笑声传来的方向。
陈道明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刚想开口，旁边却伸过来一只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胳膊。
是本剧最大的投资方代表，金牌经纪人，王曼。
王曼冲他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不容置喙的警告。
陈道明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将头撇了过去。
王曼站起身，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
她没有看评委席，也没有看柳菲儿，而是径首走到了苏念的面前。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们身上。
“苏念。”
王曼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进苏念的心里。
“你是不是还没搞懂这个圈子的规矩？”
她上下打量着苏念，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没有价值的商品。
“演技？
演技这东西，能当饭吃吗？”
“不能。”
王曼自问自答，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刻薄的弧度，“但听话可以。”
这句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苏念的脸上，也扇在所有心怀梦想的演员脸上。
苏念的身体微微发颤，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王曼很满意她的反应，轻蔑地笑了笑，转身面向所有人，扬声宣布：“《凤鸣曲》的女主角，是菲儿。”
这个结果，毫无悬念。
但王曼的表演还没有结束。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苏念身上，像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
“至于你，”她拖长了语调，一字一句，清晰地传遍全场，“你这种不懂人情世故，不肯低头，一身傲骨的刺头，在这个圈子里，永远，红不了！”
永远红不了！
五个字，像五座大山，轰然压下，将苏念心中那点可怜的希望之火，彻底碾碎。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着头，没人敢与王曼对视，更没人敢为苏念说一句话。
就在这时，柳菲儿踩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来，脸上挂着虚伪的关切。
“念念姐，你别难过，王姐也是为你好。
下次还有机会的。”
她说着，状似亲昵地要去扶苏念的胳膊。
然而就在两人交错的瞬间，柳菲儿手里的那杯滚烫的美式咖啡，“不小心”手一抖，尽数泼在了苏念那件洗得发亮的白色外套上。
深褐色的液体迅速浸透布料，在胸口晕开一大片丑陋的污渍。
这件外套，是她为了这次试镜，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最体面的衣服。
“哎呀，真对不起！”
柳菲儿夸张地惊呼一声，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她一边假惺惺地拿着纸巾去擦，一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在苏念耳边恶毒地说道：“***，还敢跟我抢？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
苏念猛地抬头，对上柳菲儿那双淬满了得意的眼睛。
屈辱、愤怒、不甘……无数情绪在胸中翻涌，几乎要将她撕裂。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试镜结束不到十分钟。
#苏念不自量力碰瓷柳菲儿#的话题，如同坐了火箭一般，空降微博热搜第一。
紧随其后的是#柳菲儿演技#、#心疼菲儿#。
点进去，是柳菲儿粉丝精心剪辑的九宫格美图，配文是：“我家菲儿人美心善，被十八线糊咖捆绑吸血，还要反过来安慰对方，真是小天使。”
而苏念的微博评论区，早己沦陷。
“糊逼滚出娱乐圈！
离我们菲儿远一点！”
“长得一脸穷酸相，还想演公主？
演乞丐还差不多！”
“笑死，听说把‘肝肠寸断’念成‘广场寸断’的是柳菲儿，怎么最后被骂的是苏念？”
“楼上的，你号没了。
我们菲儿宝宝那是独创的幽默式表演法，你懂个屁！”
各种P的黑图、恶毒的诅咒、不堪入目的污秽言论，像潮水般涌来，瞬间将她淹没。
苏念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
“哗啦——”夏日的暴雨说来就来，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冰冷刺骨。
她没有躲，也没有跑，就那么麻木地走着。
冰冷的雨水混着滚烫的泪水，从脸颊滑落。
手机屏幕上，那些刺眼的辱骂还在不断刷新。
她被全世界抛弃了。
多年的坚持，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回到那个家徒西壁、还在渗雨的出租屋，苏念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廉价的白色外套上那块咖啡渍格外醒目，像一个耻辱的烙印。
自尊被碾碎，梦想被踩在脚下。
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产生了退出这个圈子的念头。
或许，王曼说得对。
她这种人，根本不适合这个圈子。
身体的疲惫和心里的绝望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紧紧包裹。
意识渐渐模糊，她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倒在了那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
就在她即将坠入黑暗的瞬间。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里响起。
检测到强烈的“真实”渴求与对“虚假”的怨念……绑定目标确认……“真实伤害系统”正在激活……1%…10%…50%…100%！
绑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