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异石与热流
他下意识地缩回手，摊开掌心。
借着矿坑昏暗的光线，只见布满老茧和污垢的手掌中央，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只有一点微不可察的红痕，正迅速消退。
“错觉吗？”
他皱了皱眉，目光落回刚才敲击的地方。
那块带着暗紫色纹路的古怪石头，依旧半埋在黑色的矿脉中，与周遭的废矿并无二致，刚才那瞬间微弱的光芒仿佛只是火光造成的幻觉。
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麻木，让他很快将这点小小的异样抛诸脑后。
张魁加倍份额的命令像鞭子一样悬在头顶，他必须抓紧每一息时间。
“咚！
咚！
咚！”
矿镐再次规律地起落，汗水重新汇聚，滴落。
肌肉的酸痛和丹田的空虚感，如同附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
然而，就在他机械地挥动第十几下矿镐时，异变陡生！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热流，毫无征兆地从小腹丹田处升起！
这感觉与他平日里引气入体时，那丝丝缕缕、难以捕捉的清凉灵气截然不同。
这股热流虽然细若游丝，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韧性，更像是一种……活物？
它并非从外界汲取而来，而是自丹田深处滋生，沿着他从未感知过的、某种玄奥的路径，自行缓缓运转。
“怎么回事？”
林风猛地停下动作，心脏骤然收紧。
他第一时间以为是走火入魔——这是所有修士最恐惧的情况之一。
他连忙再次内视丹田。
丹田内，那五道依旧微弱、各行其是的灵气流，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依旧缓慢，依旧斑杂。
但那股热流确实存在！
它像一条初生的暖蛇，小心翼翼地游走在几条主要经脉的边缘，所过之处，带来一种奇异的温热感，不仅驱散了些许身体的寒意和疲惫，甚至让他因为长期劳作而有些损伤的经脉，传来一丝丝微麻的痒意，仿佛在被极其缓慢地滋养修复。
“这不是灵气……至少，不是我知道的任何一种属性的灵气……”林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尝试着像引导灵气一样，用意念去控制这股热流，却发现它根本不为所动，依旧按照自身固有的、晦涩的轨迹运行，缓慢而坚定。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几口气。
矿坑里污浊的空气吸入肺中，此刻却仿佛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是那块石头！
他猛地回想起来，掌心那一下灼痛，和这股热流的出现，时间上太过巧合！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块暗紫色纹石，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这一次，他仔细观察，终于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周围的矿石都散发着一种死寂、阴冷的气息，那是灵气被彻底抽干后的残余。
唯有这块石头，它的“死寂”更像是一种深沉的内敛，仔细感知，似乎能察觉到一丝极淡极淡的、与那股热流同源的能量波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微不可察。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西周。
张魁早己晃悠到矿坑另一头去找别人的麻烦，其他杂役都在埋头苦干，无人注意他这个角落。
机会！
林风的心脏怦怦首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绝境中看到一线微光的本能激动。
他不再用矿镐，而是蹲下身，用那双布满伤痕和老茧的手，小心翼翼地扒开周围的碎石和泥土。
石头埋得并不深，但异常沉重，远超同等体积的黑铁矿。
他费了些力气，才将它完整地挖了出来。
这块石头约莫拳头大小，通体呈暗灰色，那些紫色的纹路并非浮于表面，而是深深嵌入石质内部，蜿蜒扭曲，构成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图案，看久了竟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他不敢多看，更不敢此时去深入研究。
当务之急，是把它藏起来！
他迅速扯下腰间那个同样破旧、用来装饮用清水的皮囊，将里面所剩无几的水一饮而尽，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这块异石塞了进去。
皮囊刚好被撑得鼓胀起来，系紧之后，挂在腰间，外表看去，与之前并无太大区别，只是沉重了不少。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不是累的，是紧张的。
他重新拿起矿镐，假装继续劳作，但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了体内那股自行运转的热流上。
它还在！
并且，随着它的运行，林风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身体的状态正在发生细微的变化。
首先是对疲惫的抵抗。
连续高强度的挖掘，身体的酸痛和无力感本该越来越重，但此刻，那股热流所过之处，肌肉的疲劳似乎被丝丝缕缕地化去，虽然远未达到恢复如初的程度，却让他得以维持住当前的体力消耗，不像之前那样感觉身体被逐渐掏空。
其次是精神。
长期的压抑和绝望，让他的心神如同蒙尘，晦暗不堪。
但这股暖意却在潜移默化地驱散着那种阴霾，让他的头脑保持着一丝难得的清明，甚至……滋生出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希望！
这东西，或许能改变我的现状！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
他尝试着在挥动矿镐时，刻意去配合那股热流运行的节奏。
起初很是生涩，但几次之后，他惊愕地发现，挥镐的力量似乎凝聚了一丝，反震之力带来的不适感也减轻了些许。
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这确确实实是三年来的第一次！
第一次有某种“力量”在回应他的努力！
夕阳西沉，昏暗的暮色开始笼罩黑狱矿坑。
收工的钟声敲响，沉闷而悠长，回荡在荒凉的山谷里。
杂役们如蒙大赦，纷纷拖着疲惫的身躯，朝着坑外走去。
张魁腆着肚子，站在出口附近，像监工一样清点着每个人上交的矿石份额，不时发出几声呵斥。
轮到林风时，张魁瞥了一眼他背篓里勉强达到“加倍”标准的矿石，又看了看他满脸的疲惫（大部分是伪装），冷哼一声：“算你走运！
下次再敢顶撞，就没这么便宜了！”
林风低着头，默不作声，将矿石倒入指定的堆里，然后随着人流，默默走向矿坑外。
腰间皮囊传来的沉坠感，和丹田内那股持续运转的温热气流，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和支柱。
走出矿坑，晚风带着山间的凉意吹来，让他精神一振。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如同巨兽大口般深邃黑暗的矿坑，眼神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绝望，而是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和探究。
这条路，或许还没到尽头。
他摸了摸腰间的皮囊，感受着那份独特的沉重与温热，然后转身，踏着暮色，走向山脚下那片低矮、破旧的外门杂役居所。
未知的机缘己经悄然入手，命运的轨迹，从这一刻起，开始了无人知晓的偏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