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登云之梯
头顶传来一个低沉而略带急促的声音，带着水汽的微喘。
是太子萧景玄。
她没有睁眼，只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般将湿透的脸埋进了他的颈窝。
冰冷的肌肤触碰到他温热的脖颈，激起他一阵细微的战栗。
她的双手死死攥住他胸前那件己然湿透、却依旧能分辨出龙纹的杏黄礼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他是这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浮木。
（碰到了……这象征着至高权力的杏黄，这温热的脉搏……）“殿…殿下……”她呜咽着，气息喷在他敏感的颈侧，“是…是您吗？
我不是…不是在梦里吧？”
这话问得天真又依赖，仿佛他是她绝望中唯一的神祇。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心跳透过湿冷的衣料，一声声，沉重而迅疾地敲击在她的耳膜上。
一下，两下……跳得真快啊。
岸上的混乱达到顶点。
“殿下！
您快上来！”
“快拿披风来！
太医！
快去传太医！”
“姐姐！
姐姐你怎么样？”
这是沈清霜带着哭腔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殿下，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萧景玄抱着沈墨染，一步步踏上池边的石阶。
水珠从他们身上不断滚落，在脚下汇成一小滩水渍。
他没有立刻回应沈清霜，而是先低头看向怀中的人。
沈墨染感受到他的目光，将脸埋得更深，身体瑟缩了一下，仿佛受惊过度，唯有抓着他衣襟的手，固执得不肯松开半分。
“殿下……”沈清霜见萧景玄不理她，提着繁琐的嫁衣裙摆想要上前，声音里的委屈和恐慌几乎要溢出来。
“够了！”
沈安邦厉声喝止，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惶恐，“还嫌不够乱吗？！
殿下万金之躯，若有闪失，你担待得起吗？！”
这话明着是斥责沈清霜，实则是说给太子听，提醒他身份，也急于将“意外”定论。
萧景玄终于开口，声音冷沉，听不出情绪：“沈大人，还是先顾及令千金的安危要紧。”
他一句话，将焦点重新拉回怀中这个“奄奄一息”的女子身上。
内侍赶紧递上干燥的披风。
萧景玄正要接过，沈墨染却在他怀里轻轻扭动，仰起苍白的小脸，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像受惊的蝶翼：“冷……好冷……殿下，别放开我……我害怕……”她说着，泪水混合着池水滑落，恰到好处地展现着脆弱。
萧景玄小心地用披风将沈墨染裹紧。
然而，沈墨染却在他动作的瞬间，发出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攥着他衣襟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些，仿佛失去了这唯一的依靠就会立刻破碎。
“冷……好冷……”她齿关打颤，破碎的字眼从苍白的唇间溢出。
萧景玄动作一顿，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颊，湿漉漉的鬓发黏在额角，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终是没有强行拉开她，而是就着这个近乎拥抱的姿势，将她更稳地抱在怀中，对左右喝道：“都愣着做什么！
准备暖轿，立刻回东宫宣太医！”
“回东宫？”
沈清霜失声惊呼，也顾不得礼仪了，“殿下，这于礼不合！
姐姐她……她应该留在府中静养……”苏氏也赶紧上前，陪着小心道：“殿下恕罪，霜儿也是关心则乱。
墨染此番落水受惊，实在不宜移动，不如就让臣妇……留在府中？”
萧景玄终于抬眼，目光冷冷地扫过新婚妻子和岳母，最后落在沈安邦脸上，“留在府中，让她再‘失足’一次吗？”
这话如同惊雷，炸得沈清霜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苏氏和沈安邦也是浑身一僵，一时语塞。
“殿下明鉴！
臣女万万不敢！”
沈清霜哭着跪倒在地。
沈墨染适时地在萧景玄怀中轻轻抽泣一声，低声道：“殿下……放下我吧……我不能……连累您和妹妹……”她说着要挣脱，手上却使着相反的力道，更紧地攀附着他。
萧景玄动作一顿，看着怀里这张我见犹怜的脸，终是没松手，就着拥抱的姿势，用披风将她仔细裹好，沉声道：“准备暖轿，立刻回东宫。”
萧景玄却不再看他们，抱着沈墨染，大步穿过鸦雀无声的人群。
就在这时，她似乎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再加上“身体虚弱”，猛地一阵剧烈咳嗽，随即身体一软，抓着他衣襟的手“无力”地滑落，头歪在他肩头，“彻底”晕了过去。
晕倒前，还不忘气若游丝地留下最后一句：“妹妹……无心的……别怪她……”（最后再给你上一剂眼药。
我的好妹妹，殿下此刻看你，还会觉得你无辜吗？
）萧景玄感觉怀中的身体彻底软倒，那声为妹妹“开脱”的言语更让他心头一沉。
他打横抱起看似昏迷的沈墨染，无视跪地哭泣的新婚妻子和面色铁青的岳父岳母，声音斩钉截铁：“立刻回宫！
若她有事，今日在场之人，一个都逃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