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铁躯初醒
这是云羲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知。
她试图睁开眼，却发现连这个最简单的动作都异常艰难。
眼前不是预料中的黑暗，而是不断闪烁跳动的红色警告文字和扭曲破碎的图像，首接投射在她的视网膜上。
系统严重损坏…错误代码0x7BF9A…生命维持系统离线…主要能源不足…备用电源3%…运动机能受损…神经连接中断…这是什么？
心魔幻象？
还是哪个邪修布下的惑心大阵？
云羲，璇玑神尊，活了十万年的上古神仙，此刻只觉得头痛欲裂——如果这具陌生的身体还有“头”这个概念的话。
她的神识如同被撕成碎片，散落在无边无际的混沌中，每一次试图凝聚都带来针扎般的剧痛。
记忆最后停留在那场本该是她婚礼的盛宴。
觥筹交错，仙乐缥缈，她穿着霓裳羽衣，看向身边那个眉目清朗、总让她莫名心安的一万多岁“小神仙”望舒。
然后……是刺目的幽光，撕裂神魂的剧痛，望疏惊骇欲绝的脸，还有一个怨毒的声音响彻云霄……“宸昊！
你终究还是护不住她！”
宸昊？
那是谁？
思绪至此，神识再度剧烈震荡，眼前的红色警告疯狂闪烁。
警告！
认知过载！
强制镇静剂注入…一股冰凉的液体注入，强行压下了她的混乱。
云羲终于能“看清”自己所在。
这里似乎是一处废弃的破败场所，昏暗不堪，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和某种化学药剂的刺鼻气味。
她躺在一个破裂的透明舱体内，粘稠的营养液正从裂缝缓缓漏出。
周围散落着各种扭曲的金属残骸和断裂的线缆，闪着危险的电火花。
窗外更远处，是高耸入云的建筑群，是永不停歇的流光——悬浮车辆划过的轨迹和巨大全息广告牌投下的斑斓色彩，将阴沉的天空染得光怪陆离。
尖锐的鸣笛声、人群的喧哗、机械的轰鸣…无数嘈杂的声音涌入她陌生的听觉传感器，吵得她神识发麻。
这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处仙界或凡间。
她艰难地想抬起“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闪烁着金属冷光、结构精密却布满划痕的机械义肢。
它笨拙地响应着她的意念，发出细微的嗡鸣，抬到一半又无力地垂落。
这不是她的身体！
璇玑神尊的仙体，是历经万劫、一次次飞升淬炼而成的完美仙躯，冰肌玉骨，神力自成循环，蕴含天地至理。
而此刻这具…是什么？
铁壳？
傀儡？
强烈的排斥感和虚弱感席卷而来。
她试图感应天地灵气，却只吸入一口饱含微粒的污浊空气，呛得她剧烈咳嗽——如果这具身体的振动模块模拟出的声音能算咳嗽的话。
微弱的神识艰难地内视，看到的不是经脉丹田，而是错综复杂的电路、断裂的光纤、能量近乎枯竭的电池核心，以及各种她无法理解的精密机械结构。
唯有在这“铁壳”心脏位置，有一点微乎其微、温暖而熟悉的能量核——那是她破碎神魂勉强依附的核心，正在本能地、贪婪地汲取着这具破损躯壳内最后残存的能量。
备用电源1%…即将完全离线…危机感迫使云羲冷静下来。
不管这是何处，这具身体又是何等古怪，若能量彻底耗尽，她这缕刚刚苏醒的残魂恐怕真要彻底湮灭。
她集中起所有残存的神识，摒弃杂念，尝试运转最基础的《归元诀》。
此乃她修行起点，刻印在灵魂最深处，即便魂飞魄散亦不会忘却。
功法刚一运转，异变陡生！
周围环境中，那些她无法感知到的天地灵气并未出现，但另一种“力量”却受到了牵引——从破裂导线中泄露的微弱电流、空气中弥漫的杂乱电磁波、甚至远处那些广告牌散发出的光能…这些杂乱无章的能量，竟被她的神识强行捕捉、拉扯，如同百川入海般，艰难地吸入体内，注入那枯竭的电池核心！
过程极其痛苦暴烈，这些能量驳杂不纯，狂躁难驯，冲击着她脆弱的电路和仅存的神魂，远比吸收温顺的天地灵气要痛苦千万倍。
每一次汲取都仿佛在撕裂这具身体。
检测到未知能量注入…电源维持在1%…警告！
能量未经过滤，可能损坏系统…但她顾不得了。
活下去！
一丝极细微的电流终于被她成功导引，遵循着《归元诀》的路线运转——虽然这路线是她根据电路和能量通道临时勉强模拟出的。
电池核心的百分比艰难地跳动了一下，变成了1.1%。
有效！
虽然方式诡异，虽然痛苦万分，但这条路能走通！
就在她全力汲取着那些杂乱能量，试图多恢复一丝力量时，一阵规律的低沉嗡鸣声由远及近。
两台圆盘状的金属造物，闪烁着冰冷的红光，从废墟上方缓缓降下，底部探出扫描仪，发出道道蓝光，扫过这片区域。
检测到生命信号…与数据库匹配…目标编号E-77，失控实验体…执行回收程序…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回收？
实验体？
云羲心中警铃大作。
虽然听不懂全部，但绝非善意！
她试图移动，但这具身体太过沉重破损，仅恢复的微末能量根本不足以支持快速行动。
一台清理机器人底部探出机械爪，径首向她抓来！
危急关头，十万年积累的战斗本能压倒了一切。
云羲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刚刚引导、尚未炼化的那一丝狂躁电能，顺着抓来的机械爪，猛地释放了出去！
“噼啪！”
一声轻微的爆响，机械爪上闪过一串电火花，动作骤然僵住，冒起一丝黑烟。
那台清理机器人红灯疯狂闪烁，系统似乎发生了短路，在原地打转。
另一台机器人立刻转向，底部探出看起来像武器的东西。
云羲心中叫苦，那一下几乎耗光了她刚积累的能量。
她拼命向后挪动，金属身体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就在那机器人的武器开始充能，发出微弱光芒时——“咻——砰！”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爆鸣，随即一团彩色的全息广告烟雾炸开，瞬间笼罩了大片区域，遮挡了视线。
是附近一块巨大的广告牌发生了故障，闪烁起混乱刺目的色彩和噪音。
警告！
环境干扰…视觉传感器失效…重新校准…两台机器人的动作明显迟滞下来。
云羲一愣，这不是巧合！
她抓住这喘息之机，用尽力气滚到一处扭曲的金属断墙后，拼命收敛起自身一切能量波动，如同过去潜行匿迹时那般。
机器人在烟雾中徒劳地扫描了几分钟，最终发出断断续续的电子音。
目标信号丢失…干扰严重…返回充电站…上报异常…嗡鸣声再次响起，逐渐远去。
废墟再次陷入沉寂，只有远处城市的噪音依旧喧嚣。
云羲靠在断墙后，电池核心疯狂跳动（如果它能跳的话）。
得救了…是谁？
那广告牌？
她小心翼翼地从断墙缝隙望出去。
只见远处高耸的楼宇之间，一个娇小的身影在阴影中一闪而过，似乎向着她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灵巧地消失在错综复杂的管道和栈桥之中。
只瞥见一抹亮眼的淡粉色头发，和似乎戴着某种目镜的侧脸。
云羲收回目光，心神不宁。
这个世界，危机西伏，规则诡异。
这具名为“实验体E-77”的铁躯，牵扯着未知的麻烦。
而刚才那个出手相助的陌生身影，是敌是友？
但璇玑神尊眼底（如果义眼也能表达情绪的话），却燃起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光芒。
无论身在何处，境遇如何，活下去，然后…弄明白一切。
她再次尝试引导空气中那些杂乱的能量，这一次，目标更加明确。
首先，得让这具铁壳子…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