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个电话
林深站在白板前，指尖夹着半截未熄的烟，烟雾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向上飘散。
白板上，沈雨薇的证件照被钉在中央，旁边贴着溪谷庄园的详细平面图，红色马克笔在监控盲区、围墙死角和别墅二楼窗台处圈出了几个刺眼的圆圈，像一道道未愈的伤口。
“技术科初步检测结果出来了。”
技术科科长推了推眼镜，将一份报告递到林深面前，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地毯上提取到的深色纤维，经成分分析确认是特制凯夫拉纤维，这种材料韧性极强，常用于制作防弹衣或高强度登山绳索，市面上很难买到。
窗台的划痕也做了光谱检测，是金刚石工具造成的，切口平整，精度极高，普通窃贼根本不可能拥有这种专业装备。”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监控里的黑影，由于画面模糊、停留时间太短，暂时无法通过技术手段还原面部特征，但从其动作幅度和对监控角度的规避来看，对方绝对是有备而来，而且对庄园的安保系统、监控布局了如指掌，甚至可能提前踩过点。”
“熟悉安保系统……”苏晓单手托着下巴，眉头拧成一团，目光落在白板上“敬山科技”的标注上，“会不会是敬山科技内部的人？
毕竟庄园的安保系统是他们自主研发的，内部员工接触核心数据的机会更多。
或者，是沈敬山生意上的仇家？
毕竟他在AI和医疗科技领域树敌不少，难免有人会用极端手段报复。”
林深刚要开口分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打破了会议室的沉寂。
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为“未知”，数字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他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指尖划过屏幕按下接听键，同时打开了免提，声音低沉而冷静：“喂。”
“林警官，别来无恙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经过了严重的变声处理，像是老旧收音机接收不到信号时发出的杂音，沙哑又刺耳，带着一种戏谑的恶意，“沈雨薇小姐现在在我手上，想让她活着回到沈敬山身边，就乖乖按我说的做，别耍小聪明。”
“你是谁？
把沈雨薇藏在哪了？
到底想干什么？”
林深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目光扫过在场的警员，示意技术科立刻追踪电话来源。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沈敬山欠我的，该还了。”
对方轻笑一声，杂音伴随着笑声愈发刺耳，像是指甲划过铁皮，“明天早上十点，让沈敬山准备五百万现金，记住，必须是旧钞，而且不能连号，用黑色的行李箱装好。
让他带到城南的废弃码头，那里有个红色的集装箱，把箱子放在集装箱门口就行。”
停顿了两秒，对方的语气突然变得狠戾：“还有，只能沈敬山一个人来，不准报警，不准带任何人。
我会在周围盯着，如果发现有警察的影子，或者他敢耍任何花样，你们就等着给沈小姐收尸吧！”
“等等！”
林深立刻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我要听沈雨薇的声音，确认她现在还活着，否则，我们不可能按你的要求做。”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在空气中回荡。
几秒后，一阵微弱的哭泣声传了过来，断断续续的，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和虚弱：“爸……救我……我好害怕……呜呜……”哭声还没持续两秒，电话就被粗暴地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单调的忙音。
“是沈雨薇的声音！”
苏晓立刻起身，语气笃定，她之前在整理资料时，听过沈雨薇在学校社团活动里的发言录音，“但她的声音很虚弱，气息不稳，而且带着明显的颤抖，像是被绑着无法动弹，或者……己经受了伤。”
林深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眉头紧锁，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大脑飞速运转：“五百万现金，城南废弃码头，单人赴约……这些条件太常规了，常规得反而不对劲。”
他转身看向白板上沈敬山的联系方式，拿起笔在“废弃码头”旁画了个问号，“绑匪如果真的熟悉安保系统，不可能只提这么简单的要求，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他抬头看向苏晓，语气果决：“立刻联系沈敬山，让他按绑匪的要求准备现金，但不要声张。
同时通知重案组，今晚通宵排查城南废弃码头的地形，明天一早提前部署警力，务必在不暴露的前提下，把整个码头的制高点和隐蔽位置都控制住。”
凌晨两点，沈敬山的车冲破雨幕，急刹在刑侦支队门口。
这位在滨海市商界叱咤风云的企业家，此刻完全没了往日的从容——定制西装上沾着雨水和泥点，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眼睛里布满血丝，眼下的乌青深得像涂了墨。
他刚走进会议室，就踉跄着抓住林深的胳膊，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林警官，求求你，一定要救我女儿！
钱我己经让财务去准备了，五百万不够，一千万、两千万都行，只要能让雨薇平安回来，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沈先生，你先冷静下来。”
林深轻轻掰开他的手，扶着他坐在椅子上，递过去一杯热水，“现在慌乱解决不了问题，绑匪很可能对你的情况了如指掌，甚至可能是你认识的人。
你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或者在生意上，有没有结下过死仇？”
沈敬山双手***头发里，用力抓了抓，指缝间落下几根花白的发丝。
他盯着地面，喉咙滚动了几下，声音沙哑：“生意上的对手……太多了，敬山科技这几年扩张得快，在AI医疗领域抢了不少人的饭碗，难免有摩擦，但没到要绑架我女儿的地步。
得罪人……”他突然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前阵子公司有个技术骨干离职了，叫周凯，他是核心研发部门的负责人，之前因为一个生物识别项目的专利归属问题，和我闹得很僵，甚至在办公室里当众跟我拍了桌子，还说要让我付出代价……他会不会因为这个，对雨薇下手？”
“周凯？”
林深立刻示意苏晓记录下这个名字，“你把他的详细信息，包括籍贯、住址、离职后的去向，都提供给我们。
苏晓，马上联系网安部门，查周凯最近的行踪、通讯记录和资金往来，越快越好。”
他又转向沈敬山，追问：“除了周凯，还有没有其他人？
比如私人恩怨，或者你家里的事，有没有可能被人利用？”
沈敬山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里满是疲惫与焦虑：“我想不起来了……我平时一心扑在公司上，很少和人结私怨。
林警官，明天我去码头的时候，你们一定要保证雨薇的安全，求你了……”林深郑重地点头，语气坚定：“我们会在码头周围部署最精锐的警力，尽全力保证沈小姐的安全，但你必须严格配合我们的安排，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擅自行动，更不能跟绑匪起冲突，明白吗？”
沈敬山颤抖着点头，双手紧紧握着水杯，热水的温度似乎也无法驱散他身上的寒意。
窗外的雨还在下，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夜色像浓稠的墨汁，将整个城市包裹，不见一丝光亮。
林深走到窗边，看着雨幕中模糊的街景，心里清楚——这通电话，只是这场博弈的开始。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绑匪，既然能精准避开溪谷庄园的重重安保，就绝不会这么轻易地收手，明天的废弃码头，恐怕会是一场更大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