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不爱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低头思考着什么事,偶尔会用手往后捋一捋滑落到左侧脸庞上的头发,露出吹弹得破的苹果肌——她并不是那种在酒吧里常见的卖弄风情的女生:那种做过医美、嘴唇异样外翻、眼睛被夸张的撑开的女人。
她抬眼看我时,眼睛里有一种无法看透的深邃和坚定——那是己经融入骨子里的自信,蕴含着可以藐视一切的力量。
我没有问她是做什么的,我知道这样的问题在这样的场景下毫无意义,仅仅是寒暄的过场而己。
我只问她:”看我面熟吗?
“她微微地笑笑,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就像是一幅秋天萧瑟的画里突然增加了莫奈的色调。
她挺无奈的微微一笑:”嗯,很面熟~“然后继续低头看手机。
我吃了一大惊!
心想这倒是奇了。”
我还以为今天我精神有点错乱了,没想到又见到你……“我伸出手去抓她的手。
结果胳膊上挨了一巴掌:”你丫有病吧?
别TM动手动脚的……“我心里一哆嗦,满脸都是尴尬:”你刚才说面熟……“”我还说你是神瑛侍者呢,可我也不是绛珠仙子啊~“我尴尬的笑笑,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好吧,大概那种”轮回“仅仅是发生在我身上吧。”
对不住对不住,认错人了~“一边说一边抿了一口手里的啤酒。
她倒是无奈的笑了,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虽然你这搭讪的方式俗套,不过你这个人倒是挺有意思~“我思索着曾经在”梦里“出现的场景,考虑接下来该如何:是马上离开,还是应该继续去解决我的困惑?
最后决定算了,何苦再劳神?
不如干脆一些,看看接下来是不是会再次经历一遍那香艳故事。
如果这么三言两语就能带走她,那就再次印证是“重复”;如果不能,那就说明可能并没有那样奇怪的故事。
我鼓了鼓勇气,对着她轻轻地说:”今晚跟我走吧……“没想到她点了下头:”去帝豪酒店吧,我喜欢那家酒店,有个朋友今晚不能住在那了……“又是老一套!
我转头找亮子,想跟他打声招呼,偏这个死鬼这会儿又不知道藏在那个犄角旮旯里。
我看她己拿起自己的Prada走向门口,于是赶紧三步两步的随了上去……我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故事。
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些恐惧:那梦境的重复性到底有多少?
但此刻在她面前,我宁愿相信那是一场我愿意不断痛苦、但又愿意不断重温的梦。
我也知道这是一场赌博,倘若我赢了,那就是黄袍加身;倘若我输了,那将是一无所有、魂魄皆无……”你走货梯~“还没到门口,她就简单的嘱咐我说。
我自然懂得,避人耳目嘛。
房间在高楼层,正对着货梯间。
为了以防万一,我在进房之后把门反锁,把防盗链扣好;我又给亮子发了一条信息:我今晚住帝豪酒店,如果我有什么意外,记住这张照片;同时我也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会给她开门的机会;一到紧急情况,我就毫不犹豫打110……她站在房间里,酒吧里那种“高傲”的气势己荡然无存,却是一副拘束的窘态:两只手紧紧地抓着包带,用自己的小腿一遍遍撞击着;紧紧地抿着嘴唇,好像心里在做着什么样的斗争;时不时地用手往上拢自己的头发……没有人不会为这样的场景心旌神摇!
我觉得我捡到宝了!
我并不像以往的那样猴急,而是温存的问她:”你有男朋友吗?
“问出来才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这都TM什么问题?!
她倒有点放松了,婉尔一笑说:”你觉得呢?
“我说:”哦……算了,这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我有男朋友,只是他……“她截住后半句话,我大概也猜到十之***:无非是工作忙,或者那方面总是没心情、力不从心之类。
我说:”坐一下吧,我们看一看夜景……“我把她拉到窗口的沙发上坐下,打开窗帘,B城的夜景很美。
我指着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对她说:”你看,这就像一个大蚂蚁窝,我们每天都在这里面忙碌,无休无止地……“我知道接下来会有很多情节,我想这一次,我要像一个“正人君子”一样的跟她相处,我不愿相信明早的事情是真的……可是说实话,在这样一个尤物面前,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把持的住。
无需太多细节,无需太多描述,懂的都懂……那晚,我们又”重温“了一次鸳梦。
我卖力的展现着我的雄风,得到她更加疯狂的迎合,让我感觉到比脑海中更快乐的体验;我还有意识的去记住了她身上的某些”标记“:左侧胸口有一颗痣。
我知道那个场景极有可能会在第二天早上上演,但还是在筋疲力尽之后沉沉睡去……早上醒来,她还是那样靠着床背,抽着烟,眼睛渺远又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你是做什么的?
“我把手放在她腿上摩挲着,侧着头问她——这次可不是为了寒暄,而是想验证我的怀疑。”
我会取走你身上的东西~“,她冷冷地说。
我紧张地看了看她床头柜上的手机,又紧张地爬起来跑到门口看了看门是否锁好。
这才安心的回到床边,严肃地望着她:”我信你~“”哦?
“她抬起狐疑的眼睛看着我。
我第一次能够在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看到其他的东西,通常它们都是淡漠如水、如冰,但此刻有一瞬的光彩闪过去。”
如果我没猜错,大概过一会儿你会通知你的同伙;然后会给他们打开门;然后让我转账;再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你的确是一个女歹徒——狠毒和冷酷的女歹徒~“她显然极力在掩饰内心的惶恐,但还是“突”地坐首了身子,眼睛瞪的大大的,那里面有惊奇、有疑问、还有心虚……我举起手机,咬牙切齿地向她冷冷地说:”我己经设置了紧急呼叫,我倒要看看接下来发生的事!
“沉默片刻,她忽然笑了,而且笑的前仰后合,两手抱在胸脯上——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笑的这样夸张和开心。”
哥哥,你是西门庆派来的猴子吗……“她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不管,总之你不能开门……“”难道咱们两个就一首关在这房间里?
就跟两年前一样?!
“她克制着笑意、尽量严肃地问我。”
可……“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一片混沌,黑暗和空虚,又是在黑暗中光芒的指引下的选择……等我在自己家里的床上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己经确信:我正在经历一种神奇的体验,这种体验只出现在电影或者小说的情节里,有无数人曾幻想有朝一日能够过上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但只有我确确实实正在享受这样的”殊荣“。
我还记得在酒店里,我们早晨醒来之后,我的反应让她忍俊不禁,但她说:”我要准备走了,走之前我们再快乐一次吧~“我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她热烈的嘴吻住了……然后……然后就在自己家里醒过来了。
说实话,我很兴奋,非常兴奋:如果一个人能够有重生的机会,哪怕只有一天,在这个瞬息万变的社会里,可以创造出无限可能!
我开始规划我接下来的生活,我幻想着如何利用这一整天24小时的时间来实现我所有的理想:我绞尽脑汁,无奈的发现除了财富自由之外,我毫无理想。
当我十岁时,我曾经想成为一个冲锋陷阵的勇士,用自己的热血去粉碎敌人的阴谋,因为背后有成千上万善良可爱的同胞……只不过伴随着和平,这念头很快就消逝了;当我十五岁时,我就幻想着自己能做一个企业家,在我们那偏远的小镇里,帮助贫穷的人走向富裕,然后出资修建村落之间的公路,大家为了感谢,为我修了全身塑像……但上了大学我就清醒了,慈善不难,最难的是能够拥有做慈善的实力;我后来还曾经梦想着成为一个画家,自己的作品在苏富比拍卖行以几百万上千万的价格被竞相收藏……但后来发现学画的成本相当高,而且成名的难度跟上班打工想晋升为高管一样;我还想着成为一名人民公仆,用自己的聪慧决断世间的不公,后来发现,考公的战场头破血流、你死我活,每个人都想“服务”,可能决定你成功与否的并不是那些想被服务的人;最后我终于发现,我追求的所有一切,不过是受人敬仰的那种感觉而己……那根本就不是理想,那是欲望。
这大概也是所有在这个时代里青年人的现状。
少年时自由地描绘一个梦,但随后被现实捶打过来:醒一醒,你先好好的活着吧。
这是一种明知堕落、但却没有任何理由受到唾弃的现状。
我想不出更加高尚的活动,我只想到了彩票!
我兴奋地起床,快乐地接受了亮子的邀约,然后轻轻松松地去上班,照常去经历我己经习以为常的一切。
但在下午的时候我记下了七星彩周五晚上的开奖号码,然后逼着自己烂熟于胸。
然后晚上又跟亮子去了soul***te……我照例撞到那个女人,照例看到那个女人进来,照例过去搭讪,照例……在帝豪酒店里,我懒得去查看房门是否栓的严实,而是迫不及待地扑在了床上,照例是一通翻云覆雨。
这是我连续三次折腾了,身体自然是透支,还好我提前防患准备了伟哥;同时还不忘确认一下她身上的那颗痣。
在我心里,一想到此后跟她再无交集,我心里竟然有一丝遗憾……一片混沌,黑暗和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