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兄弟两人从山林小路走到了官道上,官道略高于地面,路面宽广平整,可行两辆马车。
沿着官道往西南方向行走,路上行人车马渐多,多是附近村落往蓉都买卖务工。
兄弟两人正躲在树荫下赶路,一队骡马车队停在两人身旁。
张欢把张乐护在身后,不知道这一行人停下作甚。
车队一中年人打马过来,“小欢,你不是请假回家去了,怎么回来这么早。”
张欢连忙上前拱手应答,“原来是李队长,小子是回家接弟弟来都城求学。”
引张乐走到身前道:“乐儿,这是你哥在驿站的领队,快喊李叔。”
张乐上前恭谨喊了一声。
李队长看张乐乖巧可爱,从腰间小袋取出一个小果子,扔给张乐,笑着说,“你俩去车上坐着吧,咱们是去北面运公货,现在是空车。”
说罢骑马回去。
张欢领着张乐走到队尾并向同事打招呼,架着张乐双腋抱到车上,张欢上车坐稳后向给车夫应了声,车夫赶着骡子跟上车队。
兄弟俩迎后坐着,张乐看着两旁树木倒退到路尽,汇聚在一起,看着极是有趣。
张乐把果子扔进嘴里,酸酸甜甜。
张乐看了一会儿,越来越头晕,趴在张欢腿上睡着了。
傍晚时分,车队到了驿站,张欢抱着张乐向李队长打了声招呼,往驿站后院宿舍走去。
李队长记完民夫劳役,队员出职纪录,向随从说到,“小罗,你去跟张欢说声,明天他继续放假,后天再来当值。”
“是”。
张乐在床上躺了还没到一盏茶的时间,便迷迷糊糊的醒来,坐在床上迷茫的发呆。
天渐渐暗去,张欢走了进来,“呦,醒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天。”
“哥,这是哪儿?”
“我宿舍,现在咱们在我工作的驿站。”
张乐左右看了一下大通铺,“这床可真长。”
“这可不只是咱们住这儿。”
“啊?”
“不用担心挤得慌,有几人是附近村子的人,不住宿舍。”
“那就好。”
张乐缓了一口气。
由于驿卒多是青壮年,胃口大,待张欢领着张乐到食堂,米饭都干完只剩下菜汤。
张欢让张乐坐好,回宿舍取来家里带来的油饼,豆酱。
因中午没有吃饭,又第一次赶了这么久的路,油饼卷着豆酱,就着菜汤狼吞虎咽——“吧唧吧唧......呼噜呼噜。”
张乐吃完饭,领着张乐在驿站西处转来转去,介绍驿站各个地方,主楼,马房,粮仓,官舍,校场,客房,厕所,等等。
驿站顶层阳台上,“看见远处的发光处了吗?
那就是蓉都城,此时己经关了城门,但里面还有夜市。”
张欢向张乐讲述着蓉都城的繁华。
张乐看着映红了一小片天空的蓉都城,满眼好奇。
次日一早,清晨的早雾中,官道上传来骡马铃铛的声音。
昨天在和兄长吹了会儿晚风,就回宿舍睡觉了。
张乐迷糊着醒来,按照兄长的嘱咐,端着木盆,水杯,肩膀搭着毛巾,从水房舀出水来,洗脸并皂豆漱口刷牙。
张乐进入食堂,向打饭的婆婆问声“早上好。”
由于昨日张欢己经打过招呼,打饭的婆婆认识了张乐,婆婆回了一声“好”,并夸了声“真有礼貌”,拿的饼是新出炉的,菜汤多打了一些菜。
张乐吃完饭回宿舍的时候,张欢己经晨练回来,正在用带水毛巾擦汗,听见脚步,用余光看见张乐,说道“等我一小会儿,咱们去书院报到。”
张欢擦完汗,又歇了一会儿,等汗下去之后,收拾好文书就带着张乐出门前往蓉城内。
兄弟二人往蓉城而去,路上多车马行人,沿着官路向西行走二里地,便到了东瓮城。
瓮城正门不开,开左右两小门,兄弟二人顺着人流往右门走去。
人流时走时停,不带车马者一人一文钱,带车马者一车十文钱。
待兄弟二人靠近,卫兵看见张欢穿着驿站的服饰,并带有腰牌,首接放兄弟二人进城。
张乐紧紧握住兄长的手,担心被人流冲乱,进了瓮城,看见有人流逆行,从左门出去,生怕被带出去,又扯着兄长衣服。
待走过城门,真正进入城内,张乐感觉周围嘈杂的声音突然高起,一阵耳鸣后恢复正常。
张欢回头看了一眼张乐,又顺着人流,带着张乐向里走去。
走了一盏茶时间,人群渐松,周围的房屋也渐渐高起。
又沿着城市东西主路走了一小会儿,到了一个大十字路口,右转向北走去,地势渐高,又是一道城墙。
城墙玄黑干净,高有两个外城城墙高度,且有护城河环绕。
张欢领着张乐,走过栈桥,到了城门口。
相比外城卫兵,内城卫兵着半身甲,持矛肃立,分左右二排共十人。
看见兄弟二人,出列两人,引着走进城门洞,在城门洞中央右侧开有门户。
待二人靠近,窗户里传来一男人声音,“报出来历,姓名,进城缘由。”
张欢向窗户拱手,“在下城东二里驿驿卒,张欢。
今日领兄弟张乐去崇阳书院报名。”
说着,并将腰牌取下从窗户递进去。
窗户里传出书写声,腰牌从窗户传出来,半悬窗沿。
“好了,拿好临时凭借。”
在张欢收好腰牌后,又递出一块木牌。
张欢连忙接过,又一拱手,带着张乐向内城走去。
卫兵返回岗位。
进了内城,街面比外城干净不少,青砖铺路,来往行人服饰更加华美。
屋舍更加精美,雅致,依照地势而建造,越往上城市构造越复杂,廊桥交错,一步一景。
张欢带着张乐沿路向北而去,又遇十字路口,转道向东,两侧房屋渐疏。
沿路走到一处小湖南岸,有一石质南北向长桥,向湖心伸去,湖心岛上隐隐有一处不小的院落。
兄弟二人走上桥去,看见前方有人排队,张欢带着张乐排队。
由于临近书院录取尾声,报名人数较少,没一会儿就轮到兄弟二人。
报名处一条长桌,桌后面坐着三人。
居中是穿着宽松袍子的中年书生,有些富态。
其右侧是较为年轻的军士,窄袖,束腰,没有着甲,一把腰刀按在桌子上,看着十分精神干练。
书生左侧是个老翁,但眼神清晰,似乎能看透人心,面前放着厚厚的三摞书。
张欢向前,从怀里取出几张文书,递到桌子上。
中年书生接过去仔细看起来。
少顷,中年书生问道,“二里驿驿卒,张欢?
你弟弟为什么会过到你的户口,你父母亲人呢?”
张欢拱手道,“禀大人,在下原龙泉山,清溪村人氏,在蓉城二里驿当值满了五年,按照政策可为蓉城户口。
近期听闻崇阳书院招生,特意将弟弟过到户口。
也算取巧,还请三位大人通融!”
说着,从怀里拿出银两。
中年书生看见银子,心头一喜,回神一想,连忙伸手按住张欢的手,推回去。
“你这是做甚,快快收起来。”
张欢猛地被推一下,有点站不稳,右脚向后一步,支住身子。
张欢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书生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中年书生正色道,“我辈岂会贪图这低俗之物,你身为兄长当着弟弟面前行行贿赂之事,料想家教也不甚好。
你们速速离去吧。”
那年轻军士看着他的正经模样,强忍着笑意,中年书生眼角瞥了他一眼,军士咳嗽一声,把笑意忍住。
“哎,张小友想来是无心之举,世俗百姓多好贪,不了解文人风气也属正常。
我看还是算了。”
老翁不急不缓道。
中年书生愣了一下,侧过身子向老翁一拱手,“先生说的是。”
然后坐正写起文书,写完后从桌斗中取出一枚石符,“既然先生原谅了你,那就准许了,收好。”
说完,连同张欢原本的文书一起递给张欢。
张欢向三人拱手鞠躬称谢,张乐也学着鞠躬称谢,事毕,张欢领着张乐离开。
待下了桥,张欢长舒了一口气,对张乐讲到,“是我大意了,我打听着这牛管事是个贪财之人,特意带了许多银两,差点让你错过书院。”
张乐问道,“那他为什么不贪财了?”
张欢回答,“你看他身边两人,那年轻的想来是兵,特意来督查的,而那老者想来是书院长者。
不是那牛管事贪,而是不敢贪。”
“哥,快看看那牛管事给的东西!”
张乐在前面蹦跳着说。
张欢拿出通知文书,看了一小会儿,“让咱们三天后辰时到崇阳山,参加考试。”
“崇阳山?”
“嗯!
在蓉城南方,到时候我调休带你去。”
“那这里是?”
张欢把张乐抱起来,指着北方小山上的宫殿道,“看见没,那是岷王宫,这湖心岛的崇阳书院就是开给岷王一家的。
这整个内城都是照顾岷王一家的。”
“这么大?
岷王一家住一整个城?”张乐震惊的无与伦比。
张欢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贴在张乐耳朵边小声说到,“内城还是个兵城,岷王就是在这里震慑咱们山民的!”
张乐还要问,被张欢放到了地上,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张乐点了点头,张欢牵着张乐的手往城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