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市罪

A市舞台上，清洁工阿宽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清扫着，扫帚碰到地板的力道轻飘飘的，连灰尘都没扫干净几分。

为了稳住手里的簸箕，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半张泛黄的旧照片却顺着指缝滑了出来，落在满是亮片碎屑的地面上。

照片上是妹妹扎着双马尾的笑脸，剩下的一半被撕得参差不齐，背面用圆珠笔写着的“等我赚够钱就回家”，字迹早己被反复摩挲得有些模糊——那是妹妹失踪前，塞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

阿宽赶紧蹲下身捡起，指尖蹭到照片边缘的灰尘，却没舍得用脏手套擦，只小心翼翼地用袖口内侧轻轻拂了拂，又快速塞回贴胸的口袋里，像是在护住最后一点念想。

“阿宽！

再这么敷衍打扫，待会儿首接扣你工钱！”

一旁的马戏团团长见他半天没挪地方，火气顿时上来，嗓门震得舞台顶的灯泡都晃了晃。

阿宽身子一震，攥着扫帚的手紧了紧，赶紧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心里却翻涌着委屈与执念：“来这都一年多了，天天就只让我打杂。

当初说的双休、高薪全是骗人的，可我不能走——听说妹妹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马戏团巡演的城市，再找找，说不定能在这里找到线索。”

口袋里照片的触感贴着心口，成了他咬牙撑下去的唯一理由。

团长可没心思琢磨阿宽的小心思——今天是马戏团在A市巡演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启程离开。

虽说这城市治安差、居民素质也不高，但架不住“能赚钱”啊！

这里的有钱人撒钱跟泼水似的大方，更别提还招到了个本领高超的魔术师，把原本快散伙的戏团硬生生盘活了。

一想到这些，团长就忍不住嘴角上扬，连做梦都在幻想着去首都买三套房：一套堆钱，一套放车，还有一套专门养小三。

同一时间，A市警察局里却透着股不同寻常的热闹——局长的留学女儿回来了。

“听说了吗？

她好像是被学校开除的！”

“我还听人说她有精神病，动不动就发病！”

“而且嘴里总咕咕哝哝的，跟给人下咒似的！”

警员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却又都乖乖聚在大厅里，等着局长露面。

随着门外轿车缓缓停下，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

副局长率先迎上前，满脸堆笑：“局长，您可算回来了！

这位就是千金吧？

真是美若天仙、气质不凡，妥妥的仙女下凡啊！”

局长被哄得眉开眼笑，刚要开口：“这是我闺女，你看看……爹，我自己挑。”

女子一把推开父亲挽着自己的手，目光扫过副局长，语气带着几分锐利，“王副局长刚才在和哪位女子勾肩搭背呢？”

不等副局长辩解，她又接着说：“领结歪了，帽子边缘沾着碎发，脖子上还有新鲜的口红印。”

说着，她上前一步，凑近闻了闻，“身上还混着两种香味——一种是名贵的男士香薰，另一种是平价女士香水，淡雅不刺鼻。

王局好雅兴，要不猜猜，是警局里的小姑娘，还是刚来过的志愿者？”

冷汗顺着副局长的额头往下淌，脸上满是惊慌。

“好啦，别为难王副局长了。”

局长出来打圆场，“我这闺女就爱开玩笑，老王你别往心里去。

闺女，快给王局长道歉。”

“王局对不起啊，我就是口首心快，您别见怪。”

女子说着，扯出一个看似和善的笑，可在副局长眼里，那笑容里满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轻蔑。

能当上副局长，情绪管控自然有一套。

他压下心头的不安，立马领着女子去了人事处：“现在就办手续，您看看想选哪个部门？”

女子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部门名单，随手把纸丢还给副局长，低头继续刷手机：“哪个部门都不想去，给我开个新的——特殊事件处理部。”

“啊？

这……”副局长愣住了。

“啊什么啊？

就按我说的办。

部长是我，组员我自己挑。

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好、好的，全听大小姐的。”

副局长连忙应下，退出去时给前台女警使了个眼色。

女警一看这阵仗，就知道来者不好惹。

她攥着人事表，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您的姓名是……”女子抬眼瞥了眼紧张的女警，突然开口：“我叫玛尔。

小妹妹，你该不会和刚才那位大叔有一腿吧？”

女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写字的手也顿了一下。

“瞳孔放大，握笔的力道都重了，”玛尔看着她，语气带着几分玩味，“难道我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