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借来的星河
整个宴会厅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林婉儿的脖子上。
那条名为“星河”的项链，在水晶灯下折射出璀璨却又无比刺眼的光芒，像一个烙印，将她和顾宸钉在了耻辱柱上。
林婉儿的脸，一瞬间血色尽失。
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脖子，仿佛那条钻石项链是什么滚烫的烙铁。
她的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是顾宸反应快。
他立刻上前一步，将我挡在他身后，也隔开了众人投向林婉儿的视线。
他用一种夹杂着愤怒和失望的复杂眼神看着我，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警告的意味：“沈微，你到底想干什么？
今天是你的生日，你非要闹得这么难堪吗？”
“难堪？”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轻轻笑出了声，“顾宸，是你觉得难堪，还是她觉得难堪？
我只是好奇，我的好闺蜜，戴着一条价值百万的项链，而这条项链，还是我丈夫亲手送的。
我作为妻子，问一句，难道不应该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几桌的宾客听得清清楚楚。
窃窃私语声开始像潮水般蔓延开来。
“那项链我认得，是寰宇拍卖行上个月才拍出去的，成交价一百三十万。”
“顾总对沈董的闺蜜，可真大方啊。”
“啧啧，这关系，怕是不一般吧。”
这些声音不大不小，精准地传进顾宸和林婉儿的耳朵里。
顾宸的脸色愈发难看，而林婉儿的身体，己经开始微微发抖。
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从顾宸身后探出半个身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簌簌地往下掉。
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足以激起任何男人的保护欲。
“微微姐，你真的误会了！”
她哭着说，声音哽咽，“这条项链，不是顾大哥送给我的。
是……是我自己买的！”
这个解释，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去。
林婉儿家境尚可，但绝不可能随手拿出一百多万买一条项链。
果然，周围响起了一阵压抑的嗤笑声。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我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认输。
果不其然，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肯定不相信。
其实……其实是我妈妈下个月过五十岁生日，我想送她一件像样的礼物。
我攒了很久的钱，但还差一些。
顾大哥知道了，就……就先借钱给我，让我拍下了这条项链。
他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他也是拿我当亲妹妹看的。
微微姐，他对你好，对你身边的朋友也好，这难道不是因为他爱你，所以才爱你身边的人吗？
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想他？”
好一番颠倒黑白的说辞。
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孝顺女儿，把顾宸塑造成一个重情重义、爱屋及乌的好丈夫、好哥哥。
而我，就成了那个无理取闹、妒忌成性的恶毒妻子。
顾宸立刻接话，脸上带着被冤枉的痛心：“微微，婉儿说的都是真的。
我只是想帮你照顾好你的朋友。
我以为，你会为我这么做而感到高兴。”
他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失望，仿佛我才是那个背叛了我们感情的人。
如果还是前世那个愚蠢的沈微，恐怕现在己经心软，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我。
我静静地听完他们的双簧，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还多了一丝赞许。
“原来是这样啊。”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婉儿，你真是太孝顺了。
顾宸，你也真是太大方了。
随手就借出去一百多万，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来，你在沈氏这几年，确实存了不少私房钱。”
顾宸的脸色一变。
我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径首走向哭得梨花带雨的林婉儿。
我从手包里拿出一块手帕，温柔地替她擦了擦眼泪，动作亲昵得像一对真正的姐妹。
“好了，别哭了。
既然是误会，说清楚就好了嘛。”
我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她的耳畔，“不过婉儿，你也是。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说呢？
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我难道还会差你这点钱吗？
你去找顾宸借，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你们俩有什么呢。
这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对不对？”
林婉儿的身体在我触碰的瞬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不安。
她大概是感觉到了，今天的我，和以往完全不同。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转身，重新拿起麦克风。
“各位，实在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
我对着台下微微躬身，姿态优雅大方，“刚才的事情，是一场小小的误会。
我的好姐妹婉儿，为了给她妈妈买生日礼物，向我先生借了点钱。
是我太过敏感，在这里，我向他们道歉。”
说完，我转向顾宸和林婉儿，再次微微颔首。
他们俩都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干脆地“认错”。
顾宸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和放松，他以为，我己经屈服了。
他正要开口说几句场面话，将这件事揭过去。
但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我话锋一转，所有人的心又被提了起来，“既然是借钱，那就要有个章法。
我们沈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顾宸，你借出去的这一百三十万，是从我们夫妻共同财产里出的，还是从你个人账户里出的？”
顾宸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根本不看他，继续说道：“如果是从夫妻共同财产里出，那我作为一半财产的所有者，有权知道并且同意。
如果是从你个人账户里出，那我就更好奇了，你一个在沈氏集团拿固定年薪的副总，是哪里来的这么多‘个人’财产？”
我的声音清亮，掷地有声。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顾宸的心上。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
我这番话，己经不是夫妻间的小打小闹了，这是在公开质疑顾宸的财务问题。
一个上门女婿，哪里来路不明的***？
这背后牵扯的东西，可就深了。
“沈微！”
顾宸终于忍无可忍，他低吼出声，眼中的阴鸷再也无法掩饰，“你闹够了没有！”
“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还是你觉得，这些账目，经不起查？”
他被我堵得哑口无言，一张俊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不再理他，而是再次看向林婉儿，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那种姐妹情深的温柔。
“婉儿，你看，为了你这点事，我和顾宸都快吵起来了。
这多不好。”
我拉起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我们是最好的姐妹，我怎么能让你为了钱为难呢？
这条项链，既然是我先生借钱给你买的，也算有我的一份心意。
但亲兄弟明算账，这笔钱，我们还是要算清楚的。”
我顿了顿，对着不远处的我的特助陈助理招了招手。
“陈助理，麻烦你，去拟一份借款合同。
借款人林婉儿，出借人是我先生顾宸。
金额就写一百三十万，至于利息嘛……就按银行同期最高利率来算吧。
我们也不能让顾宸吃亏，毕竟，这可能是他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全部身家了。”
陈助理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立刻点头道：“好的，沈董。”
林婉儿彻底傻眼了。
她做梦也想不到，我会来这么一出。
让她签借款合同？
那她成什么了？
她苦心营造的“被误解的无辜小白花”形象，瞬间就变成了一个欠下巨额债务的捞女。
而且，这白纸黑字的合同一旦签了，就成了她和顾宸之间不清不楚的铁证。
“不……不用了，微微姐！”
她慌忙想把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我……我还给你！
这钱我不要了！”
“那怎么行！”
我一把按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吃痛，“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更何况，这是你的一片孝心啊。
你要是不收，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做姐姐的，太小气，太不近人情了？”
我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婉儿，这份‘大礼’，你今天，必须收下。”
我的笑容温柔，眼神却冰冷如刀。
林婉儿看着我，终于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那是淬了毒的恨意，和不容置喙的决绝。
她怕了。
她知道，如果今天不签下这份合同，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她和顾宸之间那些更不堪的秘密，恐怕都会被我当众抖出来。
两害相权取其轻。
她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我满意地松开手。
很快，陈助理就拿着一份打印好的合同和一支笔走了过来。
在全场宾客的注视下，林婉儿抖着手，在那份堪称“耻辱”的借款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我知道，前世那个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沈微，己经彻底死了。
我拿起麦克风，环视全场，脸上是得体而完美的微笑。
“好了，误会解开，皆大欢喜。
现在，让我们回到今天的主题。”
我走到那座巨大的蛋糕前，没有再看身边脸色如同死灰的顾宸一眼。
“二十五岁，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拿起蛋糕刀，刀锋在灯光下闪过一抹寒光，“从今天起，我要学着自己做决定，自己走未来的路。”
我挥下刀，干脆利落地切开了蛋糕的第一刀。
“至于那些不属于我的，拖累我的东西，”我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林婉儿和顾宸的身上，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也会亲手，一点一点地，全部切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