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客人不多，零星几位散落在角落，低声说着话，空气中弥漫着刚出炉的曲奇香。
宋颢欢坐在吧台后面，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得轻快。
聊天框顶端的备注是“许清宝宝”，头像是一只圆滚滚的白色小兔子，正抱着根胡萝卜啃得欢。”
许清宝宝“：欢宝，你在上班吗？”
颢之欢“：对呀，你要来找我吗［可怜巴巴］”许清宝宝“：噢，我可怜的宝宝，我来了，大概1个小时后到［可爱暴击］”颢之欢“：［mua~］放下手机时，宋颢欢嘴角的笑意还没散去，弧度比平时柔和了许多，眼里像落了点星光，亮闪闪的。
那是一种全然放松的愉悦，像孩童盼着糖果般纯粹。
余糖蔚推门进来时，正好撞见这一幕。
男人的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宋颢欢带笑的脸上，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他有多久没见过宋颢欢这样笑了？
好像从高二那年的雨天之后，宋颢欢对着他时，脸上就很少有这样毫无防备的笑意了。
他定了定神，走到吧台前，声音比平时放轻了些：“点杯热咖啡。”
宋颢欢脸上的笑意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嘴角的弧度几不可察地往下压了压，快得像错觉。
但余糖蔚看得真切，那瞬间的疏离，像根细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我们这今天的咖啡卖完了。”
宋颢欢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平淡——他撒谎了，吧台后的咖啡机明明还温着。
余糖蔚先是一愣。
这家店的咖啡一向供应到打烊，怎么会突然没有了？
他抬眼看向宋颢欢，对方正低头擦拭着一个玻璃杯，侧脸线条在光影里显得有些冷。
片刻的怔忪后，他压下心头的涩意，语气平静无波：“那来一杯牛奶。”
说完，便转身走向那个熟悉的靠窗位置，打开电脑，装作专心办公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没离开吧台。
宋颢欢很快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过来。
牛奶冒着袅袅的热气，在杯壁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他把杯子轻轻放在余糖蔚面前，没说话，转身就要走。
“宋颢欢。”
余糖蔚下意识地叫住了他。
脚步顿住。
宋颢欢回过头，眼里没有往日的疏离或隐晦的恨意，只有纯粹的疑惑，像在问“有事吗”。
阳光落在他眼里，清澈得像雨后的湖面。
余糖蔚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深吸一口气，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是一颗用透明糖纸包着的青苹果糖，糖纸在光线下泛着细碎的光泽，和六年前那个雨天里的一模一样。
他捏着那颗糖，指尖微微发颤，胳膊往前伸了半寸，又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地递过去——指尖几乎要碰到宋颢欢的手时，还下意识地缩了缩。
宋颢欢先是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待看清那熟悉的糖纸和青绿色的糖块时，瞳孔微微一缩，指尖不自觉地蜷了蜷，握着围裙下摆的力道紧了几分。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五味杂陈瞬间翻涌上来。
有被欺骗的刺痛，有分离六年的委屈，有重逢后的挣扎，还有一丝被这颗糖勾起来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旧时光暖意。
他盯着那颗糖，又看了看余糖蔚眼底的恳切，沉默了几秒。
周围很安静，只有角落里客人翻动书页的轻响，和墙上挂钟滴答走动的声音。
最后，不知道是哪根神经被触动了，宋颢欢伸出手，指尖轻轻碰到了余糖蔚的指腹，微凉的触感让两人都顿了一下。
他接过那颗糖，攥在手心，糖块的棱角硌着掌心，有点硬，却又带着点奇异的温度。
“谢谢。”
他低声说，声音有点哑，说完便转身快步走回吧台，背影看起来竟有几分仓促。
余糖蔚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手心，刚才触碰到的微凉指尖仿佛还留着触感。
他慢慢收回手，放在膝盖上，心脏却跳得像要撞开胸膛。
他知道，一颗糖代表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过去。
但宋颢欢接了。
这个认知像颗小小的石子，投进他沉寂了六年的心湖，漾开的涟漪里，竟裹着点久旱逢雨的轻颤。
吧台后，宋颢欢把那颗糖塞进了围裙口袋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布料下硬硬的糖块。
他抬眼看向窗外，阳光正好，落在对面的梧桐树上，叶子绿得发亮。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许清宝宝发来的消息：”宝宝，我快到啦，给你带了刚出炉的板栗糕~“宋颢欢弯了弯嘴角，回复：”好呀，等你。
“只是指尖，还在无意识地碰着那颗青苹果糖，连敲字的指尖，都比刚才慢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