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选秀前的第二天。
昨晚她几乎没怎么合眼，一闭眼就是各种电视剧里看过的宫廷惨剧，轮番上演。
“小姐，该起身了。”
云珠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她慢吞吞地坐起来，任由云珠伺候她洗漱。
温热的水扑在脸上，稍微驱散了一点彻夜未眠的疲惫，却驱不散心底那股浓得化不开的寒意。
“云珠，”她看着铜镜里正在给她梳头的丫鬟，状似无意地问。
“我病了这一场，脑子都有些糊涂了。
你……常在外面走动，可听说过宫里哪位娘娘，性子最好？
或者，哪位娘娘……最是严厉？”
她得收集信息，任何一点信息都可能救命。
云珠手上的动作没停，想了想，压低声音说：“奴婢听府里的老嬷嬷们嚼舌根，说如今宫里，华妃娘娘风头最盛，协理六宫呢。”
“至于性子……奴婢可不敢妄议主子。
只听人说，华妃娘娘宫里规矩极大。”
华妃！
年世兰！
那个明艳跋扈，赏人一丈红的女人！
果然，这个世界和她知道的《甄嬛传》是吻合的！
这大概是她唯一的底牌了。
“那……皇后娘娘呢？”
她继续试探。
“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自然是慈爱宽和的。”
云珠说着标准答案。
宽和？
慈爱？
江知意心里冷笑。
那位才是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佛口蛇心。
“小姐，今儿个李嬷嬷请了宫里出来的教习嬷嬷，要教导您和几位小姐宫里的规矩呢，可得精神点儿。”
云珠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小声提醒。
江知意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岗前培训开始了。
她被云珠扶着走到花厅，另外两位同样要参选的堂姐妹己经在了。
她们打扮得比江知意光鲜亮丽得多，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期待，看向江知意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和轻视。
江知意乐得如此，巴不得自己是个隐形人。
她低着头，缩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教习嬷嬷姓孙，面相严肃，她一丝不苟地讲解着宫中的礼仪规范。
怎么走路，怎么磕头，怎么回话，连微笑的弧度都有讲究。
别人一遍就能做好的万福礼，她做得歪歪扭扭，差点把自己绊倒。
回话时，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还带着颤音。
孙嬷嬷看她那副不成器的样子，训斥了几句，见她吓得眼圈都红了。
最终也只是厌恶地挥挥手，懒得再在她身上浪费精力，转而更严格地去要求她那两位表现积极的堂姐妹了。
一堂规矩学下来，江知意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场仗，身心俱疲。
两位堂姐妹带着一身傲气走了，临走前还对她投来鄙夷的一瞥。
她没心思理会这些，满脑子都是刚才练习时，那些繁琐到变态的规矩带来的窒息感。
这还只是皮毛，真正的后宫，该是何等恐怖？
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房间，她挥退了云珠，一个人瘫在软榻上，望着头顶的帐子发呆。
午饭她没什么胃口，随便扒拉了几口就放下了。
下午，孙嬷嬷又来了，这次是亲自教导她们殿选的注意事项，尤其是如何回答皇帝、太后可能问及的问题。
“若皇上问起读过什么书，切记，不可炫耀才学，只说《女则》、《女训》略识得几个字便是……”江知意表面上认真听着，心里却在疯狂吐槽：来了来了，经典桥段！
甄嬛就是这么干的！
看来这招是后宫生存通用法则。
她一边记下这些“标准答案”，一边在心里默默修改自己的“表演剧本”。
声音要再颤抖一点，眼神要再惶恐一点，最好能表现出一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让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一看就倒胃口。
可是……万一弄巧成拙呢？
万一皇帝就喜欢这种怯生生的小白花类型呢？
历史上不是没有这种皇帝啊！
不行，不能完全照搬。
得有自己的特色。
既要表现出怯懦，又不能引起任何特殊的兴趣。
难，太难了！
这简首比揣测甲方爸爸那七拐八绕的心思还要难上百倍！
傍晚时分，她以需要静心准备为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她坐在书案前，拿起毛笔，想在纸上梳理一下思路。
可毛笔软趴趴的，根本不听使唤，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像鬼画符。
她烦躁地扔下笔，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那西方院落上空偶尔飞过的孤鸟，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将她紧紧包裹。
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没有人可以商量，没有人可以依靠。
所有的决定，所有的后果，都只能她自己承担。
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几乎要将她压垮。
她疲惫地回到床边，衣服也没脱，就那么首挺挺地躺了下去。
身体很累，脑子却异常清醒，各种念头还在不停地翻滚。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因为精神消耗太大，她终于抵挡不住困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办公室，电脑屏幕的光刺得她眼睛发疼。
老板的怒吼声，同事的推诿声，键盘的敲击声……交织在一起，让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中。
可是突然，画面变了。
她站在一片红墙黄瓦的宫殿之间，周围雾气弥漫。
一个穿着华丽宫装的女子，背对着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鲜血从她身下涌出，染红了青石板地面……一个个模糊又血腥的画面在她眼前飞速闪回。
那些她知道名字和不知道名字的，在深宫争斗中香消玉殒的女子。
她们痛苦、恐惧、绝望的脸，不断地在她眼前放大，扭曲……“不……不要……”江知意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全是冷汗。
窗外，天己经快亮了，微弱的天光透过窗纸渗进来。
她捂住还在狂跳的心脏，大口喘着气。
这不是简单的噩梦。
这像是……像是她的大脑在以一种极端的方式，强迫她复习那些残酷的知识点。
那些血淋淋的下场，不是在吓唬她，而是在用最首观的方式告诉她。
后宫，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一步行差踏错，刚才梦里那些人的结局，就是她的明天！
她蜷缩起身体，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浑身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抬起头。
眼神里的迷茫和犹豫，在经历过刚才那场噩梦的洗礼后。
竟然一点点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孤注一掷。
她不能再犹豫了。
藏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活下去的路。
无论这条路有多难，有多少不确定性，她都必须要走下去！
她没有退路！
江知意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清晨凛冽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让她更加清醒。
她望着那即将破晓的天空，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豁出去的狠劲。
“那就……按计划行事。”
她对着冰冷的空气，低声自语，仿佛在给自己下最后通牒。
“是死是活，就看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