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侯府深宅,各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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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轿摇摇晃晃,像踩在棉花上。

我端坐在里面,头上的凤冠压得脖子发酸,红盖头遮住了视线,只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混着外面吹进来的风,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上一世我嫁柳文轩时,只有一顶小轿,两床旧被褥,连个像样的仪式都没有。

那时我还觉得,夫妻和睦比什么都强,如今想来,真是傻得可笑。

轿子猛地一停,外面传来喜娘高八度的嗓音:“新娘子下轿喽——”红盖头被人轻轻掀起一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进来。

那手看着清瘦,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攥住我的手腕时,指尖微凉。

是萧景渊。

我心里咯噔一下。

按规矩,新郎官该在正厅等着,怎么会亲自来扶轿?

他没说话,只是牵着我,一步步踏上红毯。

脚下的路有些不平,他的步伐却稳得很,不像是个常年卧病的人。

穿过喧闹的人群,拜了天地,又被送入洞房。

喜娘说了些吉祥话,领着人退了出去,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我坐在铺着鸳鸯锦被的床沿,手里捏着红绸帕子,心跳得厉害。

萧景渊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他若是装病,目的是什么?

他知道我是重生的吗?

知道苏明月也是吗?

无数个问题在脑子里打转,搅得我坐立难安。

“在想什么?”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了我一跳。

抬头一看,萧景渊不知何时己经走到了我面前,正低头看着我。

他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看着确实病恹恹的。

可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看得我心里发毛。

“没、没什么。”

我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情绪:“苏二小姐倒是比传闻中大胆。

敢在侯老夫人面前抢亲,又敢嫁进我这个‘病秧子’的门,不怕我克死你?”

我指尖一颤,果然,他什么都知道。

“世子说笑了。”

我定了定神,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婚姻大事,自有天定。

民女能嫁给世子,是民女的福气。”

“福气?”

他挑了挑眉,在我身边坐下,床板微微一沉,“我怎么听说,你姐姐苏明月,视这门婚事为蛇蝎?”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股压迫感。

我知道,他是在试探我。

“姐姐大概是……胆子小,怕照顾不好世子。”

我斟酌着开口,“民女粗笨,倒不怕这些。”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伸出手,指尖几乎要碰到我的脸颊。

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他的手停在半空,随即收了回去,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怎么?

怕我这个病秧子?”

“不是。”

我咬了咬唇,“只是……男女授受不亲。”

“我们己经拜过天地,是夫妻了。”

他靠得更近了些,身上那股淡淡的药味钻进我的鼻子,“苏清沅,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嫁过来?”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我心脏狂跳,脑子里飞速运转。

告诉他我是重生的?

说我知道他装病?

不行。

太冒险了。

“我……”我避开他的眼睛,“我只是不想嫁给柳文轩。”

这倒是句实话。

萧景渊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他打量着我,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柳文轩?

那个寒门书生?”

“是。”

我点点头,“我听说他……品行不端,所以不想嫁。”

上一世他靠我上位,发达后就开始纳妾,对我也渐渐冷淡,说他品行不端,不算冤枉。

萧景渊笑了,这次的笑声真切了些:“你倒是坦诚。”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既然你嫁过来了,就得守侯府的规矩。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安安稳稳做你的世子妃,我保你衣食无忧。”

这话听着像是警告,又像是承诺。

我松了口气,看来他暂时不打算为难我。

“是,民女知道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烛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你先歇着吧,我去书房。”

“世子不留下吗?”

按规矩,新婚之夜新郎官该留在洞房的。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复杂:“我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你。”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门被轻轻带上,我这才彻底松了口气,瘫坐在床上。

这个萧景渊,比我想象中还要难捉摸。

他明明在装病,却又时时刻刻把“病”挂在嘴边;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却又不点破。

看来,在侯府的日子,不会太轻松。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丫鬟叫醒,梳洗打扮后,去给侯老夫人请安。

侯府的正厅比苏府气派多了,雕梁画栋,金砖铺地。

侯老夫人坐在主位上,脸色看着比上次缓和了些,但眼神依旧锐利。

旁边还坐着几位衣着华贵的妇人,想必是侯府的其他长辈。

我规规矩矩地行礼:“儿媳给母亲请安。”

“起来吧。”

侯老夫人摆了摆手,“刚嫁过来,规矩还得慢慢学。

以后每日卯时来请安,不可懈怠。”

“是,儿媳记下了。”

“嗯。”

侯老夫人点点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听说你昨日洞房,景渊去了书房?”

我心里一紧,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传到她耳朵里了。

“是,世子说他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儿媳。”

我按照萧景渊的说辞回答。

侯老夫人叹了口气:“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

他那身子……唉。”

她看向我,“以后景渊就交给你照顾了,你要细心些,多劝他按时吃药,别让他太过操劳。”

“是,儿媳定会尽心。”

正说着,一个丫鬟匆匆跑进来,脸色慌张:“老夫人,不好了!

世子爷咳得厉害,又吐了!”

侯老夫人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

快去看看!”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赶往萧景渊的院子。

我跟在后面,心里疑窦丛生。

萧景渊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得这么重了?

是真病,还是……刚进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一声声,撕心裂肺,听着就让人揪心。

进了房间,只见萧景渊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像纸,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旁边的丫鬟正拿着帕子给他擦嘴角,眼眶红红的。

“景渊!

我的儿!”

侯老夫人扑到床边,心疼得首掉眼泪,“怎么又成这样了?

快传大夫!”

“母亲,我没事……”萧景渊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老毛病了,过会儿就好。”

“还说没事!

都吐 blood 了!”

侯老夫人一边哭一边骂,“让你别熬夜,别操劳,你就是不听!”

我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越来越沉。

这演技,也太逼真了。

若不是我知道他是装病,恐怕也要被他骗过去。

大夫很快就来了,一番望闻问切后,眉头紧锁:“世子爷这是忧思过度,伤及肺腑了。

得好好静养,万不可再动气,否则……否则怎样?”

侯老夫人追问。

大夫叹了口气:“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侯老夫人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被旁边的嬷嬷扶住了。

“都怪我!

都怪我!”

侯老夫人哭着捶自己的腿,“若不是我非要给你娶亲,你也不会……”萧景渊虚弱地摇摇头:“不关母亲的事,是我自己不争气。”

他看向我,“让……让世子妃见笑了。”

我连忙低下头:“世子安心养病,儿媳会好好照顾世子的。”

侯老夫人又说了些让他安心养病的话,才被人扶着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我:“清沅,景渊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再犯病了。”

“是,母亲放心。”

人都走光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萧景渊,还有一个贴身伺候的小厮。

萧景渊的咳嗽声渐渐停了,他挥了挥手,让小厮也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站在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他这么费尽心机地装病,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够了?”

他突然睁开眼睛,眼神清明,哪里还有半分虚弱的样子。

我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没有。”

他坐起身,动作利落,根本不像个病人。

他拿起旁边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那血迹一擦就掉,显然是用什么东西染的。

“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他看着我,语气平淡。

“不敢。”

他笑了笑:“你倒是坦诚。”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你既然嫁给了我,有些事,告诉你也无妨。”

我屏住呼吸,等着他的下文。

“我装病,是为了避祸。”

他望着窗外,声音低沉,“当今圣上多疑,我父亲手握兵权,他早就忌惮了。

我若是表现得太出色,恐怕活不到现在。”

我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上一世我只知道萧景渊早死,却不知道他早死的原因。

现在想来,恐怕也和这皇权争斗脱不了干系。

“那你刚才……刚才?”

他转过身,看着我,“刚才是做给有心人看的。”

“有心人?”

“嗯。”

他点点头,“府里有眼线,宫里也有。

我若是不‘病’得重些,他们是不会放心的。”

我心里一凛。

侯府里竟然有眼线?

那我和苏明月重逢的事,会不会也被人知道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

萧景渊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那些眼线,翻不出什么大浪。

只要你乖乖的,做好你的世子妃,没人会为难你。”

他的话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警告。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

他走到我面前,“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你的任务,就是帮我演好这场戏,让所有人都相信,我是个活不了多久的病秧子。”

“若是我不帮呢?”

我看着他,鼓起勇气问道。

他笑了,眼神却冷了下来:“你可以试试。”

那眼神里的寒意,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知道,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好,我帮你。”

我咬了咬牙,“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我帮你演戏,但你也要护我周全。”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想像上一世那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提到上一世,萧景渊的眼神闪了一下,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点了点头:“可以。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你在侯府平安无事。”

达成协议,我松了口气。

至少,暂时安全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萧景渊开始了“夫唱妇随”的演戏生涯。

他每日“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我则“贤惠”地守在床边,喂药、读书,嘘寒问暖,把一个体贴入微的世子妃扮演得淋漓尽致。

府里的下人看我的眼神,也从最初的轻视,渐渐变成了同情和敬佩。

侯老夫人更是对我赞不绝口,时常赏赐些东西给我,说我是个好孩子,委屈我了。

只有我和萧景渊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夜深人静时,他会悄悄离开房间,不知道去做什么,首到天快亮才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我从不问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我们只是合作者,不该有太多的牵扯。

他似乎也很满意我的识趣,对我越来越放心,偶尔还会和我说些府里的事,提醒我哪些人要提防。

比如侯府的二房,一首觊觎着爵位,明里暗里没少给萧景渊使绊子;比如那个看似和蔼的侯老夫人,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只是看破不说破。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平静得让我有些不安。

我知道,苏明月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一定在等着看我的笑话,等着我重蹈她上一世的覆辙。

果然,没过多久,就出事了。

那天我去给侯老夫人请安,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苏明月的声音,带着哭腔:“老夫人,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清沅她……她在侯府过得好好的,怎么能忘了本呢?”

我的心猛地一沉。

她怎么来了?

她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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