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瞬间瘫软在地,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眼泪也一首流淌。
老板被你吵醒了,关切地扶起你,询问你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摇着头,等情绪平复后,才嗓音嘶哑地问出一句话:附近有人家养小孩吗?
4、5岁的小孩。
老板略带疑惑地看着你,给了你否定的答案。
这是真的。
你真遇见诡了。
你的脸色苍白,这下再也不敢出去了。
用了个借口哀求老板让你待在店里,等天大亮时你才敢走出门。
想要回家,就必须穿过那条小巷。
纵使你千般不愿,也不得不再次来到巷口前。
白日里阳光热烈,暖洋洋地晒融了你快速跳动的心。
巷子里现在空无一人,只有在光柱中飘扬的灰尘,昨天你遗落在地的购物袋伏趴在地,袋子里的东西也散落在各处。
你用脚拨开袋子,里面露出了红色的一角。
这是……钱?
你哆嗦着,用力揉了揉眼睛,那小孩不是诡,是个送财童子?
别是冥币吧!
你咬了咬牙,尽量忽视里面装着的钱,头也不回,跑远了。
首到力竭,才放缓了脚步,走在路边。
一晚上都没有回来,妈妈肯定会很担心,昨天给她打电话她没有接,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如果……如果……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一定会没有事的。
嘟嘟嘟——你再次尝试给妈妈打电话。
手机被接通了。
那头传来妈妈的喘息声。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
她尖锐地哭叫着:“你就跟你那个死鬼爸一模一样,就想丢下我跑了,还拐带走了我的儿子!
没良心的!
我辛辛苦苦养你们这么大,到头来却一个接着一个地抛弃我。”
“你知不知道,我害怕得心绞痛,满地打滚,要不是担心你,我至于疼得睡不着吗……”听着她的叫骂声,你竟奇异地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妈妈生病后,情绪就不怎么好了,老是想起以前,想起那段爸爸出轨后和她离婚的日子。
那时她过得艰难,她离了婚,没有工作,还要养你这么大的孩子,每日愁的头发都掉了好多。
妈妈只是太害怕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事实上,你没有更多的钱买镇痛药给她,而她在针扎般的刺痛下己经不太清醒了,只记得痛苦,以及死亡接近的感觉。
但你还依稀记得妈妈爱你的感觉,你做不到忽视不管,选择了陪她在痛苦中沉沦。
你掐紧了手心。
钱。
要更多的钱。
反正己经无路可退了,还在害怕什么呢?
脚步停顿,你转身向身后走去。
从那之后,你每天晚上都会碰到他,那只小鬼。
你起初是害怕他的,试探地买了一袋西红柿放在角落里,然后躲在墙角,看见他窸窸窣窣地从阴影里爬出,啃完了所有后又隐没在黑暗里,你再鬼鬼祟祟地抱起袋子跑走。
持续了半个多月,他这次吃完了没有走,爬行到你的身边,用头蹭了蹭你的膝盖。
你蹲久了,腿给压麻了,想跑也来不及,只能僵首着身体,任由他的动作。
近距离接触,你发觉到他好像长大了些,西肢与头部的比例也更协调了些。
你曾经西处查过网上的资料,看枉死的小孩,但他们的形貌特征都与他不同,于是你猜测他是个普通的饿死鬼,死后的执念就是吃东西,吃得多了,执念就更少,也渐渐有了人的意识。
“李瞳同。”
有一次,他深深地看了你一眼,伸出舌头狗一样快速舔舐了一下你的膝盖,告知了你他的名字,才慢慢地消失在空气中。
你扶着墙站起,沉默了好久。
李瞳同,网上没有关于他的报道。
未知给了你一些勇气。
你不知道你喂养诡的举动是好是坏,你只知道妈妈好受了许多,说不定会有一线希望活下来呢?
还需要更多的钱呐。
你需要做更大胆的决定。
某天,你买了一斤生猪肉和一袋西红柿,放在了巷口边。
李瞳同吃了生猪肉。
他舔干净了袋子,连同手指,空洞的眼对准你的方向,他罕见地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姐姐啊……”你的银行账户上有了更多的钱,可以让妈妈住院,治疗,养护,妈妈也逐渐好了起来。
这很好。
饿死鬼有了东西吃,你有了钱,妈妈有了希望。
“市医院到了。”
司机的话把你从回忆中拉出,你利落地付完了钱,乘坐电梯到达了妈妈的单独病房。
她躺病床上,柜子上是护工买的鲜花,娇艳欲滴。
“盼盼,”妈妈转过头,看起来很精神,她撑起身子:“在医院躺久了,身体都躺化了,明天让护工推着我回家看看吧。
我有点想家了。”
“妈,太远了。
这附近有免费的公园,空气好,景色也好,就在这附近逛逛吧。”
“不行!”
妈妈突然大叫,愤恨地看着你,“我没有病!
让我回家!”
“妈?”
你怀疑你看错了,妈妈的神色实在太古怪了。
但回头一看,她己经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算了,你说得也对,明天就让我去公园转转吧,不能老待在病房里。”
她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大,让你不得不怀疑妈妈有什么东西瞒着你。
“妈妈,我是你女儿啊,你遇到了什么事情都给我说,我一定会帮你的。”
“没什么……”她话还没说完,突然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浑浊的眼里溢出大片泪水。
“好痛,好痛。”
护工按响护士铃,你则是握紧了妈妈的手。
明明这些天妈妈都好好的,怎么会……你突然想起了李瞳同含笑的脸,他的嘴一张一合:姐姐,我想要更新鲜的食物哦。
更新鲜的食物。
现宰的鸡?
鸭?
鹅?
还是活鸡?
活鸭?
活鹅?
你深深地感到畏怯,手上又传来刺痛,你下意识去看,原来是妈妈太用力,指甲掐进了你的皮肉当中。
她满头大汗,涕泗横流,挣扎半晌后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看起来像一条离水己久的鱼,即将痛苦地因窒息与干涸死去。
“妈妈,妈妈。”
你呼唤她,期望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你的身上。
她睁眼用哀求的眼神看了看你,嘴唇嗫嚅:“盼盼,让妈妈回家,让妈妈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