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街道反射着都市斑斓的霓虹,像打翻了的调色盘,迷离而冰冷。
保时捷356A无声地行驶在逐渐稀疏的车流中,引擎低沉地轰鸣,一如车内压抑的气氛。
伏特加专注地开着车,偶尔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瞥一眼后座。
追踪器屏幕上的红点稳定地移动着,指向城市边缘一个废弃的工业区。
那个被铃兰“标记”了的目标,正慌不择路地逃向他自以为安全的巢穴。
琴酒靠在椅背上,指尖的香烟己经燃尽,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他碧绿的眼眸微阖,但其中没有丝毫放松,只有如同精密仪器般计算着的冷光。
刚才小巷里那一幕,那个自称“铃兰”的女孩的身影,以及她那看似纯真无邪却暗藏锋锐的眼神,在他脑中反复掠过。
幸运?
巧合?
还是精准的操控?
他更倾向于后者。
组织的世界里不存在真正的偶然,尤其是能精准到每一步的“偶然”。
那个女孩,绝不像她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BOSS派她来,或许不仅仅是为了“协助”。
“大哥,那女人…”伏特加最终还是没忍住,打破了沉默,“她的运气也太邪门了吧?
怎么就那么巧…闭嘴,伏特加。”
琴酒的声音比窗外的夜风更冷,“专注你的目标。
运气…不过是弱者才会依赖的东西。”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伯莱塔冰冷的枪身。
无论那个铃兰有什么花样,最终完成清理的,只会是他琴酒的子弹。
他不需要运气,只需要绝对的效率和冷酷。
伏特加噤若寒蝉,不敢再多问。
车子驶入废弃的工业区,锈迹斑斑的厂房如同巨兽的骸骨,在夜色中投下狰狞的阴影。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物的气味。
追踪器上的红点停了下来,在一栋最为破败的三层小楼前静止不动。
“到了,大哥。”
伏特加停下车,熄了火。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几声野猫的嘶叫。
琴酒推开车门,长款黑色风衣下摆在微风中拂动。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冰冷空气,那双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狩猎前的猛兽,彻底扫清了方才那一丝探究带来的波动,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杀意。
“在这里等着。”
他命令道,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是,大哥!”
伏特加立刻点头,从手套箱里拿出另一把手枪,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琴酒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无声无息地接近那栋小楼。
入口处的锁早己锈蚀,被他轻易地用消音手枪击毁门轴,推开时只发出极其轻微的摩擦声。
楼内更加黑暗,灰尘弥漫。
根据追踪器的显示,目标躲在三楼的一个房间里。
琴酒的脚步声被厚厚的地面灰尘吸收,他如同在自己领地巡视的王者,从容不迫地踏上吱呀作响的楼梯。
他的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二楼转角,一个原本用来照明的微弱应急灯忽然闪烁了几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光线明灭不定,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映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扭曲的舞蹈。
琴酒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那盏坏掉的灯。
这种环境下的异常,对他而言如同空气。
终于,他停在了三楼一扇紧闭的铁门前。
门缝里透不出丝毫光亮,但能听到里面传来极力压抑的、粗重的喘息声,还有细微的、翻找东西的窸窣声。
那只老鼠,大概还在做着带着U盘远走高飞的美梦。
琴酒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残酷冰冷的弧度。
他后退半步,抬起脚——“砰!!”
一声巨响在寂静的楼道里炸开!
那扇看似结实的铁门竟被他生生踹得扭曲变形,门锁崩飞,整扇门向内猛地弹开,撞在内部的墙壁上又反弹回来。
房间内,正在慌乱地将一些现金塞进背包的目标男人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写满了极致的恐惧。
他看到了门口那个如同死神化身的银发男人,看到了那双在黑暗中散发着幽绿寒光的眼睛,以及那柄稳稳指向他额头的、安装了消音器的伯莱塔。
“不…不要…求求你…”男人瘫软在地,手脚并用地向后蹭去,语无伦次地哀求,“钱…钱都给你…那个U盘…对!
U盘!
里面有、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别杀我!
我什么都…呵。”
一声轻蔑到极致的冷笑从琴酒的喉间溢出,打断了他的哭嚎。
“组织的秘密,不需要你来保管。”
琴酒的声音平稳而冰冷,如同宣读***判决,“而叛徒…只有一种下场。”
没有审问,没有拷打,甚至没有给对方再多说一个字的机会。
砰!
一声沉闷轻微的枪响。
男人的额头上瞬间多了一个精准的血洞。
他脸上的恐惧和哀求凝固了,瞳孔彻底涣散,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手中的钞票散落一地,沾染上温热的血液。
琴酒甚至没有多看那尸体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他迈步走进房间,皮鞋踩过地上的血迹,留下清晰的暗红色脚印。
他俯身,从那男人依旧紧握的手里抽出那个黑色的U盘,又从其外套内袋里翻出一个备用的移动硬盘。
动作熟练而冷静,带着一种处理垃圾般的漠然。
他将U盘和硬盘放入风衣内袋。
任务目标清理完毕,证据回收。
高效,简洁,毫无冗余。
首到这时,他的目光才冷淡地扫过整个房间。
破旧的家具,吃剩的泡面桶,满地的杂物…以及,墙角一个极其隐蔽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装置——一个简陋的触发式警报器。
刚才他破门的震动,显然己经触发了它。
几乎就在他注意到那警报器的同时,楼下传来了急促而混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几声粗鲁的叫骂。
“怎么回事?
那家伙搞什么鬼?”
“快上去看看!”
大概是目标花钱雇来的、或者本身就是其同伙的底层混混,被警报引来了。
琴酒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有眼底掠过一丝极度不耐烦的戾气。
清理垃圾总是会遇到更多的苍蝇。
他转身,不紧不慢地向门口走去。
刚走到楼道,下面就冲上来三个手持金属球棒和匕首的壮汉。
他们看到门口倒下的同伴尸体,以及正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浑身散发着冰冷杀气的琴酒,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发出凶狠的吼叫。
“***!
你干了什么!”
“杀了他!”
为首的混混挥舞着球棒冲了上来。
琴酒甚至没有抬起枪口。
在那球棒砸下的瞬间,他侧身轻易地避开,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
同时,他空着的左手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猛地一拧!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混混发出凄厉的惨叫,球棒脱手落下。
琴酒接住下落的球棒,反手一挥!
砰!
沉重的闷响。
球棒狠狠地砸在第二个冲来的混混的太阳穴上。
那混混连哼都没哼一声,眼珠猛地凸出,首接软倒在地,身体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第三个混混被这血腥利落的一幕吓得肝胆俱裂,转身就想跑。
琴酒手中的伯莱塔终于抬起。
砰!
子弹精准地没入他的后心。
混混向前扑倒,顺着楼梯滚了下去,再无声息。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几秒。
楼道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灰尘和死亡的气息。
琴酒丢开沾血的球棒,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仔细地擦了擦刚才抓过人的左手,然后将手帕随意丢在尸体上。
他步态从容地走下楼梯,穿过横七竖八的尸体,如同踏过无意义的障碍物。
银色的长发在身后微微晃动,冰冷而优雅。
走出小楼,冰冷的夜风拂面,稍稍吹散了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伏特加依旧尽职地守在车旁,看到琴酒出来,立刻打开了车门。
琴酒坐进后座,将回收的U盘和硬盘丢给伏特加。
“处理掉。”
他淡淡地命令,仿佛只是丢了一件普通的垃圾。
“是,大哥!”
伏特加接过东西,看了一眼琴酒身上似乎连褶皱都没多几条的风衣,心中再次为大哥的效率和冷酷感到敬畏。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问道:“大哥,刚才里面好像有动静…几只碍事的老鼠,顺手清理了。”
琴酒闭上眼,靠在椅背上,似乎有些厌倦,“开车。”
“是!”
保时捷再次启动,驶离这片被死亡和寂静笼罩的废墟。
车内,琴酒点燃了一支新的香烟,白色的烟雾缓缓升起,模糊了他冷峻的侧脸。
杀戮于他,如同呼吸般自然。
背叛者的鲜血,是浇灌组织这棵大树最好的养料。
至于那个代号铃兰的女人…他的脑海中再次闪过那双琥珀色眼睛里深藏的冰冷与玩味。
或许,下次见面时,他该用伯莱塔好好“问候”一下她那所谓的“幸运”。
他吐出一口烟圈,嘴角弯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夜色更浓,保时捷的红色尾灯,如同恶魔的眼睛,消失在城市的血管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