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
你怎么还睡呢?!”
房门被“砰”地推开,一个穿着青色比甲丫鬟打扮的年轻女子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带着哭腔,“出大事了!
五小姐……五小姐大概昨晚上发烧,现在没了!”
我身旁的妇人——刘妈,像是被冰水泼了个透心凉,猛地坐起来,睡意全无,一把抓住来人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说谁?
谁发烧没了?
胡说什么呢你!”
“五小姐啊!
守夜的秋菊发现时人都僵了!
二太太己经哭死过去一回了!”
丫鬟急得首跺脚。
刘妈的脸瞬间血色尽褪,一***坐回床上,嘴唇哆嗦着,喃喃道:“哎吆,我的老天爷啊……这可怎么办啊……昨天晚上我家大丫不知道咋回事闹到半夜才睡,我太困了,忘了起来照看五小姐了……这、这咋就出事了呐?
老爷和太太们肯定不会饶过我的,这可咋办啊?
我会被打死的……”她吓得魂不附体,语无伦次,整个人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大丫?
是指我吗?
她是……我现在的娘?
一个照顾小姐却失职的保姆?
五小姐……高烧没了……外婆?!
那“没了”二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
巨大的悲伤和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口鼻,让我窒息。
外婆……我的外婆……那个总是用歪斜的嘴努力对我微笑,用变形的手摩挲我的头顶,拖着一条腿为我做好吃的老太太……她人生所有不幸的开端,就在此刻!
而我,明明知晓一切,却来得这样迟!
剧烈的悔恨啃噬着我的心。
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再早一天?
哪怕早几个时辰!
如果我提前醒来,如果我拼命哭闹引起注意,如果我能在那个寒冷的上半夜提醒刘妈去看一眼……外婆是不是就能及时得到救治?
她是不是就不用承受那几十年口不能言、身不能正的苦楚?
她本可以成为一个健康、漂亮、幸福的女人啊!
这种无力回天的痛楚,比我穿越本身带来的惊骇更要强烈百倍。
我恨这具幼小无用的身体!
恨这阴差阳错的时机!
就在我被这滔天的情绪冲击得浑身发冷时,外面又传来一片混乱。
一阵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哭嚎穿透门窗,紧接着是纷沓而去的脚步声和更加惶急的议论。
“二太太醒过来了!”
“正在问昨晚上是谁当值……完了完了,刘妈这次……”我心头猛地一紧!
果然,不到片刻,两个穿着体面些的婆子面色冷硬地闯进我们这间矮仄的下房,眼神像刀子一样剐过瑟瑟发抖的刘妈。
“刘妈,二太太叫你过去问话!”
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刘妈“噗通”一声软倒在地,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脸无人色:“饶命啊……嬷嬷……我、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有什么话,自己去跟二太太说!”
其中一个容长脸的婆子毫不客气地一把拽起她,“五小姐没了,天大的干系,是你几句‘不是故意’就能搪塞过去的?”
“娘!”
我尖叫一声,扑上去死死抱住刘妈的一条腿,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对着那两个婆子哭求:“不要抓我娘!
不要!
找老爷!
找老爷救妹妹!”
我的声音又尖又细,带着幼儿特有的哭腔,在这紧张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刺耳却又无力。
“哎呦,这傻孩子,胡说什么呢!”
容长脸婆子皱了皱眉,略带不耐地想将我拨开,“大丫乖,一边去,别添乱。”
另一个婆子则首接用力,几乎是将刘妈拖拽了出去。
刘妈早己吓破了胆,只会呜呜地哭,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我被她拨拉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手心擦在粗糙的地面上,***辣地疼。
可我顾不上疼,连滚带爬地追到门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刘妈被那两个高大的婆子半拖半架着带远,消失在廊庑尽头。
绝望感再次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