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对着街市上稀稀拉拉的行人吆喝:"新腌的杏脯哟,甜过朱温老儿的空头圣旨!""小满娘子慎言!"隔壁布庄的王掌柜吓得差点摔了茶盏,"如今这汴州城里,连耗子洞都塞着梁军的耳朵。
"少女满不在乎地咬开颗青梅,酸得眯起眼睛:"王叔怕什么?上回您家三郎偷吃我三颗蜜枣,我可半个字都没往外说。
"话音未落,布庄里传来少年慌慌张张打翻织机的响动,惹得路人哄笑。
暮色渐沉时,街角传来铁甲碰撞的声响。
林小满利落地收起幌子,青布裙摆扫过门槛时沾了糖霜。
这半年来梁军巡夜的次数越发频繁,连西市胡商带来的琉璃盏都卖不动了,偏她家蜜饯生意红火——乱世里,百姓总要寻些甜头压惊。
"阿黄,今日还剩半筐梅子......"话音戛然而止。
柴垛后蜷着团黑影,玄色衣角渗着暗红。
大黄狗正警惕地龇着牙,尾巴却讨好似的摇晃。
林小满抄起门闩凑近,月光恰在此时穿透云层。
男人苍白的脸沾着血污,眉骨处有道狰狞伤口,偏那轮廓凌厉得像她切果脯的银刀。
更惹眼的是他腰间玉坠,青莹莹刻着个"晋"字。
"赌坊赝品也值当拼命?"少女嘀咕着戳了戳他手臂,滚烫的温度吓得她缩回手指。
远处传来马蹄声,巡夜兵卒的火把已映红巷口青砖。
柴房内陈年梅香混着血腥气。
李昭在剧痛中醒来时,正对上半张沾着糖渣的俏脸。
少女捏着他下巴,将颗酸梅硬塞进嘴里:"别吐!祖传秘方,酸能活血!"喉间的酸涩激得他呛咳,牵动肋下箭伤。
这伤是三个时辰前中的,为甩开梁军追兵才翻进这间民宅。
此刻面前少女发间插着竹筷,粗布襦裙洗得发白,杏眼里却闪着精明的光。
"多谢姑娘......"他刻意卷起舌头学汴州口音,"某是城西马行的......""赵大虎?王二狗?"林小满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下巴,"你这身细皮嫩肉,说是贩马的,当我瞎呀?"她指尖划过他虎口薄茧,"茧子位置不对,握缰绳该在......"话未说完,男人突然暴起。
林小满只觉天旋地转,后脑勺磕在草垛上生疼。
冰凉的匕首抵住咽喉,方才还虚弱不堪的人此刻眸光如刃:"姑娘好眼力。
""你腿上伤口裂开了。
"她眨眨眼,"我新裁的夏衣,半匹青布要二十钱呢。
"李昭愣神的刹那,少女突然抓起把梅核砸向他面门。
大黄狗狂吠着扑来,外头恰响起更夫梆子声。
趁他分神,林小满泥鳅似的钻出桎梏:"横竖你欠我条命,要么留下当苦力,要么......"她晃了晃从对方腰间顺来的玉佩,"我这就去坊门击鼓,说逮着个后唐细作。
"男人瞳孔骤缩。
月光漏进窗棂,照见少女狡黠的笑涡,糖霜正从她鬓角簌簌落下。
第二章:鸡飞狗跳的同居日常上晨雾还未散尽,林小满蹲在井边搓洗衣裳。
粗布襦裙被井水浸透,裹得她喘不过气——自打去年及笄,这身旧衣便愈发紧绷。
隔壁孙大娘总念叨:"小满这身子骨,日后定能生养十个胖小子!"她愤愤拧干最后一件中衣,水珠溅到大黄狗鼻尖上。
柴房突然传来瓦罐碎裂声。
"我的桂花糖!"林小满提着湿漉漉的裙摆冲过去,正撞见李昭僵在灶台前。
陶罐碎片间淌着金灿灿的糖浆,男人玄色中衣半敞,露出缠满麻布的胸膛,手里还攥着把豁口的木勺。
"我......"李昭耳根发红,"见灶上有蚂蚁......""那是糖罐子招的虫!"少女气得跺脚,腰间荷包随着动作晃出清脆响。
她没留意到对面目光一闪——李昭正盯着她腰间铜钥匙,那是地窖存蜜饯的锁匙。
门外突然响起拍门声:"小满娘子,今日可有腌杏脯?"李昭下意识要去摸腰间佩刀,却被林小满一把按在柴堆后。
她随手扯过晾在竹竿上的围裙甩给他:"系上!"那围裙是孙大娘送的,绣着对肥嘟嘟的抱鲤娃娃,带子刚够环住男人精瘦的腰。
王掌柜进门时,就见个高大身影背对门扉切果干。
粗布围裙在背后勉强系了个结,男人肩胛骨随着刀起刀落起伏,案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位是......?""远房表兄!"林小满掐了把李昭后腰,"来帮忙的。
"男人闷哼一声,手底萝卜瞬间成了蓑衣千丝。
王掌柜盯着那细如发丝的萝卜条,浑浊老眼突然眯起:"小娘子这表兄......当过兵?"午时三刻日头毒得能晒化麦芽糖。
林小满趴在柜台数铜钱,绢帕在颈后擦了又擦。
李昭抱来新劈的柴火,目光扫过她汗湿的后襟——碎花布黏在蝴蝶骨上,随着呼吸起落勾出两道月牙弧。
"看什么看!"少女突然转身,手里铜钱串甩得哗啦响,"劈柴的工钱要从饭钱里扣!"李昭低头掩住笑意。
昨夜他趁这丫头熟睡时翻过地窖,二十坛蜜饯下竟压着半箱《孙子兵法》——寻常商女哪需研读兵书?这汴州城,果然有趣得紧。
当夜子时更梆声惊飞檐角麻雀。
李昭悄声推窗,却见院中枣树下立着个人影。
林小满正踮脚摘青枣,夏裳窄袖滑落肘间,月光在藕臂上淌成银溪。
熟透的枣子噼里啪啦砸在她发间,有几颗顺着衣领滚进深处。
"表兄也馋夜食?"她头也不回,突然扬手抛出颗枣子。
李昭本能地并指夹住,待看清是暗器手法,冷汗已浸透后背。
少女转身时衣襟微乱,嘴角梨涡盛满月光:"会武功的马贩子?"她指尖转着枚青枣,忽然砸向他眉心:"接着!明早熬枣泥糕!"李昭望着咕噜噜滚进草丛的枣子,突然觉得伤口都不疼了——这丫头扔暗器的力道,怕是连只耗子都砸不晕。
第三章:酸梅与刀光中晨雾里飘着焦糊味,林小满踩着满地碎瓦片往西市跑。
昨夜梁军烧了粮仓,眼下半座汴州城都在抢购米面。
她怀里揣着沉甸甸的荷包,腰间系着三个空布袋——李昭那厮养伤半月,竟吃光了她三坛糖渍梅子。
"小娘子留步!"巷口闪出个疤脸汉子,铁锈味扑面而来。
林小满倒退半步,看清他身后五个溃兵,甲胄上还沾着河阳府的黄土。
"军爷们饿了吧?"她笑着摸向腰间布袋,"新腌的甘草杏......"布袋突然凌空甩出,雪白糖霜迷了溃兵的眼。
林小满猫腰钻过牛车底,耳畔传来箭矢破空声。
她正要摸出藏在裙里的短刀,忽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扯进滚烫的胸膛。
"闭眼。
"李昭的声音擦着耳垂划过。
刀光比话音更快。
林小满只听得衣袂翻飞如鹤唳,睁眼时溃兵已躺作一地。
李昭反手握着她那柄切果脯的银刀,刃口凝着血珠,绣鲤鱼的围裙溅上猩红。
"你早说会武功,我何苦喂你十筐酸梅!"她揪住男人渗血的衣襟,指尖触到狰狞箭疤。
李昭突然捂住她的嘴。
马蹄声自街角炸响,玄色军旗猎猎如乌云——是后唐的先锋斥候。
他瞳孔骤缩,抱起少女跃上屋脊,青瓦在靴底碎裂成玉屑。
蜜饯铺地窖腌梅的陶瓮映着昏黄烛火。
林小满把金创药拍在桌上,震得瓮中青梅簌簌作响:"将军大人好威风,怎么不直接杀去洛阳领赏?"李昭正在给肋下换药的手顿了顿。
烛光舔舐着他精壮的腰腹,新旧疤痕交错如汴州沟渠图:"三日前,李存勖已在魏州称帝。
""所以梁军才疯狗似的咬人?"林小满突然掀开地砖,拽出个檀木匣,"啪"地甩在他面前。
兵书竹简散落满地,最上方玉珏刻着凤翔节度使的徽记。
李昭捡起半卷《六军镜》,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笺纸——竟是梁军黄河防线的布防图。
他喉结滚动:"令尊是?""早饿死在幽州了。
"少女扯开糖罐封泥,酸气冲得烛火摇曳,"你当我真信你是马贩子?那日你腰间玉佩......"屋顶突然传来瓦片轻响。
李昭甩袖灭烛的刹那,三枚透骨钉钉入他们方才立足处。
林小满被按在腌菜缸后,听见他心跳如攻城槌。
"抱紧。
"温热气息拂过耳畔。
她还没回神,整个人已随着李昭撞破地窖暗门。
月光如瀑倾泻而下,照亮院中十个黑衣人,袖口金线绣着振翅鹰隼。
"李将军好兴致。
"为首者阴恻恻地笑,"在蜜饯铺当跑堂?"林小满突然抓起竹筛扬出漫天糖粉。
趁着对方眯眼的刹那,她将两枚青梅塞进李昭掌心:"东南角枣树!"——那里埋着她爹留下的弩机。
黑衣人挥刀劈来时,李昭指尖青梅破空而出。
酸涩汁液溅入敌眼,第二枚青梅直取咽喉。
林小满趁机滚到枣树下,却见树根处空空如也——去年早被她挖出来换了半石粟米!"接着!"她咬牙甩出腰间荷包。
李昭凌空接住,铜钱如雨点砸向黑衣人面门。
趁这空当,他揽住少女腰肢翻过院墙,身后传来瓦罐炸裂声——是她存在房梁上的陈醋坛子。
汴水芦苇荡秋虫在沾血的衣襟下鸣叫。
林小满撕开裙摆给李昭包扎右臂,忽然笑出声:"将军的暗器功夫,倒是得了我林家真传。
""令堂莫非是凤翔张氏的......""我娘是西市卖胡饼的!"她故意把绷带勒紧,满意地看着男人皱眉,"倒是你,那玉佩分明是晋王府的物件,装什么落魄马贩?"李昭望着汴水对岸的火光,突然握住她沾血的手:"李存勖的先锋已到封丘,三日内汴州必破。
"掌心箭茧磨着她指尖,"跟我走。
"芦苇忽然剧烈摇晃。
林小满转头看见大黄狗叼着个油纸包窜来,里头滚出三颗沾满尘土的青梅——竟是地窖暗格里的毒饵,原是为防梁军抢粮备的。
"李存勖的人要杀你,梁军要屠城。
"她捡起青梅在衣襟上擦了擦,酸涩香气萦绕鼻尖,"我若跟了你......"话未说完,对岸传来震天战鼓。
火把汇成的长龙撕破夜幕,隐约可见"唐"字大旗。
李昭突然抢过她手中青梅吞下,酸得剑眉拧成一团:"此毒发作需半刻钟,够你说完条件。
"林小满怔怔望着他泛青的唇色,突然将整包梅子砸进汴水:"疯子!我要城东赵铁匠的秘制菜刀,城南孙掌柜欠的三贯钱,还有......"她揪住他染血的衣领,"你腰上那块破玉,归我抵药钱!"第三章:酸梅与刀光下李昭的喉结在月光下滚动,嘴角还沾着青梅的碎渣。
林小满气急败坏地掰开他下巴,把手指捅进他喉咙:"吐出来!这可是见血封喉的......""糖渍梅核?"李昭突然睁眼,舌尖扫过她指尖。
少女像被火燎似的缩回手,却见他从舌底吐出颗乌木珠子:"百辟丹,可解百毒。
"汴水突然掀起丈高浪头,对岸传来攻城槌撞击城门的闷响。
林小满刚要骂人,就被李昭扛麻袋似的甩上肩头。
她倒悬的视野里,望见汴州城墙燃起狼烟——梁军竟在城头倒油点火,把整座城池变成火笼。
"放我下来!赵铁匠还欠我两把剔骨刀!""梁军正在屠城。
"李昭踏着浮木跃向对岸,话音混在风里发冷,"见人就砍。
"林小满突然不挣扎了。
她望着汴州城烧红的夜空,那里有她经营三年的蜜饯铺,有埋在枣树下的青梅酒,还有孙大娘答应开春给她裁的嫁衣料子。
火舌舔过朱雀大街时,一滴滚烫的水珠砸在李昭后颈。
汴河暗渠腐臭的水流没过腰际。
李昭举着火折子走在前面,忽觉袖口一紧。
林小满正盯着石壁某处,杏眼里跳动着幽蓝萤火——那是她去年用糖浆画的貔貅,如今爬满青苔。
"往左三步。
"她突然开口,"有块活砖。
"暗门开启的刹那,酸香扑面而来。
李昭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三丈见方的石窟里,上百个陶瓮码成军阵,封泥上皆刻着"林"字。
最深处的神龛供着把青铜剑,剑穗缀着五色蜜饯。
"我爹说乱世里最金贵的不是刀剑。
"林小满拍开一瓮陈酿,琥珀色酒液映着她发红的眼角,"是能让饿肚子的人尝到甜头的手艺。
"城外突然传来巨响,地底砂石簌簌落下。
李昭接住她抛来的酒囊,仰头饮下时尝到梅子酸、冰糖甜,还有一丝铁锈味——这丫头竟往酒里掺了金创药。
"拿着。
"林小满突然拽下他腰间玉佩,转而塞给他个油纸包。
打开是十二枚梅饼,用糯米纸裹成小将军模样,每个头顶还粘着瓜子壳做的盔缨。
"梅核里填了胡椒与砒霜。
"她系紧腰间革囊,那里露出半截袖箭,"含在舌底,咬破即死。
"李昭捏着梅饼的手顿了顿。
火光中少女眉眼如画,却透着西市胡商兜售波斯弯刀时的狠劲。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地窖看到的《六军镜》,书页批注字迹清秀,在"攻心为上"处画了只啃枣的松鼠。
五更天·汴郊野林寒露浸透草叶。
林小满蹲在溪边淘米,突然被冰凉的刀刃抵住后心。
"蜜饯娘子好手段。
"契丹口音混着羊膻味,"这梅饼毒翻了我三个弟兄。
"篝火旁的李昭倏地睁眼。
八个胡商打扮的壮汉成合围之势,为首的汉子捏着半块梅饼,络腮胡上还沾着糖霜。
林小满余光瞥见他们靴筒的狼头纹——是耶律氏的死士。
"诸位爷误会了。
"她笑盈盈转身,腕间银镯突然弹出一枚柳叶刀,"这是奴家特制的合欢......呀!"刀光劈面而至的瞬间,李昭的箭镞已穿透汉子眉心。
林小满顺势滚向火堆,扬手将整袋糯米粉撒向半空。
白雾弥漫中,梅饼里的胡椒砒霜化作催泪毒雾,契丹人咳得东倒西歪。
"闭气!"李昭揽住她腰肢疾退,袖中连发七枚青梅。
林小满趁机吹响竹哨,霎时树梢惊起十几只灰雀——每只脚爪都绑着浸油的麻线。
火雀如流星坠入敌阵,野林顷刻化作火海。
李昭望着在火光中蹦跳惨叫的契丹人,忽然低笑:"令堂真是卖胡饼的?""我娘烙的胡饼里能夹密信。
"林小满拔出靴中短刀,刀柄刻着凤翔节度使的徽记,"走!西南方有座醋坊......"话音未落,东南角传来马蹄声。
玄甲军士擎着火把包抄而来,为首者举起雕弓,箭尖寒芒直指李昭心口:"晋王有令,诛杀叛将!"醋坊地窖发酵的酸气熏得人睁不开眼。
林小满把李昭推进醋缸,自己跳进隔壁豆酱桶。
追兵踹门而入时,只见三百口醋缸如军阵罗列,最深处那口突然传出清脆的——打嗝声。
"出来!"军士长枪刺破醋封。
李昭顶着满头芥菜钻出缸沿,手中梅饼精准砸中对方喉结。
林小满趁机掀翻酱桶,豆酱糊住追兵眼睛。
两人在滑腻腻的地面翻滚缠斗,竟撞开了暗藏的石门。
"抓住我的......"李昭的呼喊被水声淹没。
林小满只来得及攥住他半截发带,便跟着跌进冰冷暗河。
等从漩涡里冒头时,眼前竟是汴州城墙下的排水口——梁军正往护城河里倒火油。
李昭突然托着她腰肢往上一送。
林小满抓住垂落的铁索,回头见他唇角渗血:"你......""玉佩反面刻着太原林氏钱庄的暗号。
"李昭在湍流中渐渐下沉,"带着它......""放屁!"林小满甩出袖中银索缠住他手腕,"要死也得先还清我的梅子钱!"晨光刺破浓烟时,两个湿漉漉的身影爬上运尸车。
林小满扒下死卒的外衫裹住李昭,忽觉掌心黏腻——他后背又渗血了,混着醋汁与河水,把粗麻布染成淡粉色。
"听着。
"她咬开最后颗梅饼,将辛辣的胡椒碎抹在他伤口,"等逃出去,你要赔我三十斤蜂蜜、五十斤糯米,还有......""还有城东赵铁匠的菜刀。
"李昭闷笑着咳出血沫,"记着呢。
"尸车经过燃烧的蜜饯铺时,林小满把脸埋进他染血的胸膛。
她没看见李昭袖中滑落的金翅营令牌,也没听见他淹没在厮杀声中的低语:"对不住,进这乱世......"第三章完第四章:醋香误终身上晨雾裹着焦糊味漫过汴水,林小满趴在运尸车的咸鱼堆里数蚂蚁。
李昭的额头烫得能煎饼,偏那双手还死死箍着她的腰,活像只粘了糖霜的麦芽糖人。
"再摸就把你手指头腌成蜜饯!"她拍开腰间乱蹭的手,忽觉掌心一凉——李昭袖中滑出半块铜符,刻着"镇州常山"四个篆字。
车轱辘突然硌到石块,满车咸鱼蹦起三尺高。
林小满的脑袋磕在车板时,瞥见李昭衣襟里掉出张泛黄的信笺。
她刚要去捡,尸车猛地刹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