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一足尖一点，身形如柳絮般飘掠，在船舱内的法器陈设崩碎之前，将几名踉跄欲倒的同伴稳稳扶住。
“咳咳……”石光捂着胸口从控制台后爬起，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看向舷窗外那片死寂的遗迹，眼神凝重如铁，“船体损伤超过七成，动力核心暂时锁定，我们被困住了。”
李初一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目光始终胶着在那座黑石巨塔上。
刚才坠落的瞬间，他清晰地看到塔尖位置，一缕极淡的黑烟如同活物般扭曲，化作一个模糊的、充满恶意的轮廓，转瞬即逝。
“所有人检查伤势，守住心神。”
李初一沉声吩咐，指尖凝结出一道清濛濛的道韵，注入共鸣号的核心阵盘，“我先布下护阵，这地方的‘道’很不对劲。”
随着他的动作，一圈圈柔和的光晕从阵盘蔓延开来，将摇摇欲坠的船体暂时稳固。
但这层防护在接触到遗迹周围的混沌气流时，却泛起了细密的涟漪，仿佛水面撞上了无形的礁石。
“这地方的法则不仅错乱，还带着极强的腐蚀性。”
一名擅长阵法的老者皱眉道，“我的阵旗刚探出去三丈，就被彻底消融了。”
李初一点头，他体内的大道本源仍在持续悲鸣，那种同源却堕落的气息越来越清晰。
他看向石光：“你刚才说的刻痕，能看清具体内容吗？”
石光指向遗迹外围一块相对完整的断壁：“就在那里，那些被黑暗侵蚀的铭文，似乎在诉说什么。”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纵身跃出破损的舱门。
脚踩在冰冷的遗迹石板上，李初一才真正感受到这片空间的诡异——脚下的岩石并非凡物，触感温润如玉，隐约能察觉到其中流淌的道韵，可这道韵却像是被抽走了魂的躯体，只剩下空洞的壳。
靠近断壁，那蠕动的黑暗愈发清晰。
它们如同粘稠的墨汁，沿着铭文的纹路缓缓爬行，所过之处，原本闪烁着微光的符文一个个黯淡下去，最后化作死灰般的黑色。
“这不是普通的侵蚀。”
李初一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精纯的道力，小心翼翼地触碰向黑暗边缘。
就在接触的刹那，那黑暗猛地暴起，化作一道细小的触手缠上他的指尖，一股冰冷、死寂的意志顺着指尖疯狂涌入他的识海。
“嗯！”
李初一闷哼一声，识海中的大道本源剧烈翻腾，才将那股意志震退。
指尖留下一道焦黑的印记，竟连他的道力都无法瞬间磨灭。
“小心！”
石光急忙上前，手中浮现出一面古朴的青铜镜，镜光洒落，将那缕试图再次攀附的黑暗逼退，“这东西能污染道基！”
李初一面色微沉，刚才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无数星辰寂灭的画面，感受到了大道崩解的绝望。
那种感觉，与万道台汇流时感受到的宇宙生机截然不同，是纯粹的毁灭与终结。
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再次看向断壁上未被完全侵蚀的铭文。
这些文字古老而玄奥，笔画间流淌着混沌初开时的质朴道韵，显然是远超现有文明的产物。
“这些文字……”石光凝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像是某种记载，但语序颠倒，像是被人刻意打乱了。”
李初一没有说话，他闭上双眼，识海中的大道本源缓缓运转，试图与这些残存的铭文产生共鸣。
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瞳孔中倒映着那些扭曲的文字，一字一顿地开口：“‘混沌生两极，两极化西象……’”随着他的诵读，断壁上未被侵蚀的铭文竟微微亮起，仿佛在回应他的解读。
可就在此时，那些蠕动的黑暗突然加速，如同潮水般朝着亮处涌来，试图将最后一点道韵彻底吞噬。
“‘……西象演万物，万物归寂墟。
’”李初一语速加快，目光死死锁定那些黑暗，“后面的文字被污染了，但这几句……像是在描述宇宙从生到灭的循环。”
石光忽然指向黑石巨塔：“初一，你看塔身上的纹路！”
李初一转头望去，只见那座通体漆黑的巨塔上，布满了与断壁铭文相似的刻痕，只是这些刻痕早己被黑暗完全覆盖，形成了一幅诡异的图案——无数星辰被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黑洞中央，隐约可见五团模糊的光晕，正被黑暗逐一缠绕、吞噬。
“五团光晕……”李初一心中一动，“难道是……混沌五宝？”
话音刚落，黑石巨塔突然轻微震动，塔顶那缕若隐若现的黑烟再次凝聚，这一次，它不再是模糊的轮廓，而是化作了一行扭曲的文字，悬浮在半空：“寻者，亦是葬者。”
冰冷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遗迹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仿佛有什么沉睡万古的存在，被这声对话惊醒，正朝着他们缓缓走来。
李初一握紧了拳头，体内的大道本源不再悲鸣，而是燃起了一簇坚韧的火焰。
他看向石光，眼神锐利如剑：“看来，这黑暗不仅知晓我们，还知道我们要找的东西。”
石光举起青铜镜，镜光映照出远处地平线上升起的、被黑暗笼罩的巨大阴影，沉声道：“那正好，问问它，到底想干什么。”
遗迹的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即将到来的、与黑暗造物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而他们都清楚，这仅仅是序幕——那些来自不同世界的哀鸣，那些正在被侵蚀的道与理，都在诉说着一场远比眼前危机更庞大的风暴，己在宇宙各处同时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