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里那股发霉的味道还没从鼻腔散去,我猛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1998年工厂宿舍里,
挂在床头的那件海魂衫。墙上的日历,红笔圈着一个日期:6月12日。明天。就是明天,
我最好的兄弟李二狗,会把这包他自己搞来的走私货塞进我的包里,然后匿名举报,
让我替他顶下二十年的牢狱之灾。二十年,我出来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现在,
那包决定我命运的黑色帆布袋,正静静地躺在我的桌上。李二狗刚刚把它放下,
笑着拍我肩膀说:“峰哥,你最稳重,先放你这儿,明天我来拿。”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笑了。这一次,我拿的,是复仇的剧本。1.我没有丝毫犹豫。在李二狗走后不到三分钟,
我拿起那个沉甸甸的帆布袋,掂了掂,里面是二十多台崭新的摩托罗拉传呼机。
在1998年,这东西是硬通货,也是能把我送进去的铁证。宿舍里空无一人,
工友们大多都出去喝酒或者去录像厅了。我轻手轻脚地走到李二狗的床铺前。
他的床底下塞满了臭袜子和旧报纸,是一个绝佳的藏匿地点。我将帆布袋整个塞了进去,
用一堆破烂完美地盖住。做完这一切,我甚至还有闲心帮他把被子叠了一下。
回到自己的床上,我躺下,双手枕在脑后,死死盯着天花板上那盏昏黄的灯泡。
二十年的牢狱生涯,像一部黑白默片在我脑中反复播放。每一次挨打,每一次饥饿,
每一次绝望的夜晚,都清晰得如同昨日。我记得妻子苏晴来探监时,哭得撕心裂肺,
问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百口莫辩,因为所有证据都指向我。
我记得女儿念念从一个会叫爸爸的小团子,长成了一个眼神陌生的少女,
最后彻底不再来看我。我记得出狱那天,天空灰蒙蒙的,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曾经的家早已拆迁,妻女不知所踪。后来我才知道,苏晴在我入狱后,
扛不住流言蜚语和生活的重压,带着女儿改嫁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二狗,
却用卖掉这批传呼机的钱,在厂里拉帮结派,混得风生水起,后来更是辞职下海,
成了小老板。我曾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隔着马路,看到他开着桑塔纳,搂着一个妖艳的女人,
走进了高档酒店。而我,只能在垃圾桶里翻找一些吃的。那种恨,是刻在骨头里的。现在,
老天给了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我不会再当那个为兄弟义气两肋插刀的傻子。我要让李二狗,
完完整整地,把他上辈子欠我的,全都体验一遍。2.第二天一早,
我像往常一样去食堂吃饭。路上,我“碰巧”遇到了几个爱传闲话的工友。“哟,陈峰,
今天气色不错啊。”一个叫王胖子的工友打着哈欠跟我打招呼。我笑了笑,递给他一支烟,
自己也点上一根,猛吸了一口,然后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胖哥,问你个事儿,
咱们厂最近谁发财了啊?我怎么瞅着二狗那小子,最近花钱有点大手大脚的?
”王胖子眼睛一亮,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哦?怎么说?”“昨天,
我看见他揣着一沓‘大团结’,在小卖部买了两条中华,眼睛都不眨一下。
还说晚上要去‘潇洒一回’。”我把昨天李二狗吹牛的话,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
只是把场景换了一下,显得更像是我亲眼所见。另一个工友也凑了过来:“真的假的?
那小子平时抠门得要死,请我们喝瓶汽水都得念叨半天。”“谁知道呢,可能是家里给钱了,
也可能是……走了什么好运吧。”我话说一半,留足了想象空间,然后拍拍***,“不说了,
吃饭去,饿死了。”看着他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我知道,种子已经埋下了。
在工厂这种封闭的环境里,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得人尽皆知。李二狗最近确实比平时阔绰,
因为他已经收了买家的定金。现在,我只需要再加一把火。吃完饭,
我溜达到厂区的公共电话亭,左右看了看没人,拨通了一个我至死都忘不了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传来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声音:“喂,稽查队。”我用一块布捂住话筒,
学着外地口音,声音嘶哑地说道:“喂,我要举报。红星机械厂,三号宿舍楼201室,
有人走私倒卖传呼机,货就藏在靠窗那个下铺,叫李二狗的床底下。你们明天再不去,
货就要被转移了!”说完,我没等对方反应,立刻挂断了电话。做完这一切,
我心中一片冰冷的平静。李二狗,上辈子你送我进去的时候,用的也是这招——匿名举报。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3.回到车间,李二狗已经在了,
正跟几个工友吹嘘他昨晚在县城KTV的“光辉事迹”。看到我,他热情地揽住我的肩膀,
递给我一支烟:“峰哥,来了啊!那包东西没被人看见吧?”“放心,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我面不改色地接过烟,点上火,“放得好好的,谁也发现不了。”“那就好,那就好!
”他搓着手,一脸兴奋,“等这笔买卖做成,哥们请你去县城最好的馆子,
再给你包个大红包!”我笑了笑:“行啊,我等着。”他没看出我笑容里的寒意,
还以为我跟上辈子一样,是个可以被他随意拿捏的傻子。一整天,我都像往常一样干活,
不多说一句话,但我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李二狗。我看着他兴奋、期待,
甚至带着一丝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他大概在想,等我这个“替罪羊”进去了,
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拿着这笔钱,去开启他的新人生了。真可怜。下午三点左右,
好戏开场了。几辆警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工厂门口,但那闪烁的警灯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很快,几个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警察,在厂长的带领下,径直走向了我们的宿舍楼。
车间里的人都炸开了锅。“怎么回事?怎么来警察了?”“看这架势,是来抓人的吧?
”李二狗的脸色,在看到警察的那一刻,瞬间变得煞白。他的第一反应,是看向我。
我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继续低头干活,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他似乎镇定了一些。在他看来,货在我的地盘,就算出事,也肯定是我被抓。
他顶多算个知情不报。警察的目标很明确,直奔三号宿舍楼201室。没过多久,
整个车间的人都被要求暂时停工,到院子里***。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两个警察,
押着一个耷拉着脑袋的人从宿舍楼里走出来。那个人,正是李二狗。紧接着,
另一个警察提着一个黑色的帆布袋跟在后面。我上辈子最熟悉的那个帆布袋。
人群中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天呐,是李二狗!”“他犯什么事了?
”王胖子凑到我身边,一脸震惊地压低声音:“陈峰,你小子嘴是开过光吧?
早上刚说他发财,下午警察就来了!”我摇了摇头,故作惊讶:“我也不知道啊……这,
这是怎么了?”李二狗被押着从我们面前走过,他整个人都懵了,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是我,
不是我……怎么会在我那里……不可能……”当他的目光扫过人群,与我对视的那一刻,
他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的眼睛猛地瞪大,血丝瞬间布满眼球,
那种震惊、愤怒、不敢置信的表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猛地挣扎起来,指着我,
歇斯底里地吼道:“是你!陈峰!是你陷害我!货是你放我那的!是你!”所有人的目光,
齐刷刷地看向了我。4.我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只有恰到好处的震惊和委屈。“二狗,你胡说什么?”我皱着眉,痛心疾首地看着他,
“我们是最好的兄弟,我怎么会害你?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不清楚吗?”“放屁!
”李二狗状若疯癫,“就是你!昨天晚上你还跟我说……”一个警察厉声喝止了他:“闭嘴!
老实点!”另一个警察则走到我面前,表情严肃地问:“你叫陈峰?
”我点了点头:“警察同志,我是。”“他说的,是真的吗?”我深吸一口气,
脸上露出被兄弟背叛的痛苦神情:“警察同志,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们是好朋友,
他昨天确实找过我,说搞到一批好东西,能赚大钱,想拉我一起干。我觉得这是犯法的事,
就拒绝了。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我这番话,半真半假。他确实找过我,
想拉我入伙,但被我拒绝了。这也是上辈子他决定让我当替罪羊的原因之一,
因为我知道得太多了。我的话,加上我平时在厂里老实本分的形象,
立刻让天平向我这边倾斜。周围的工友们开始议论纷纷。“我就说嘛,陈峰这么老实的人,
怎么可能干这事。”“肯定是李二狗自己干的,看要被抓了,就想拉个垫背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时还峰哥峰哥地叫着,真不是个东西!”李二狗听到这些议论,
彻底崩溃了。“你们胡说!你们都被他骗了!是他!就是他!”他疯狂地咆哮着,
像一头困兽。但此刻,他的任何辩解,都只会被当成是狗急跳墙的污蔑。
警察显然也更相信我这个“受害者”。他们简单地问了我几个问题,做了个笔录,
就押着李二狗走了。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再多看他一眼。看着那辆警车消失在工厂门口,
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这口浊气,在我胸中憋了二十年。上辈子的今天,
被这样押上警车的,是我。在所有人的指指点点和妻子的哭喊声中,我被带走,
开始了长达二十年的噩梦。而这一次,轮到你了,李二狗。
好好享受我为你准备的这份大礼吧。5.李二狗被抓走的事,像一颗炸弹,
在整个工厂引爆了。所有人都对我投来同情和庆幸的目光,庆幸我“交友不慎”,
也庆幸我“守住了底线”。厂领导还特地找我谈话,表扬我“立场坚定,
没有被不法分子拉下水”,并号召全厂职工向我学习。我成了厂里的正面典型。而这一切,
都让我感到无比的讽刺。我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冰冷***。接下来的几天,
我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生活仿佛又回到了正轨。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
已经不在这里了。这个小小的机械厂,这个闭塞的县城,困不住我。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一个星期后,我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决定。我要辞职。
当我把辞职信递给车间主任的时候,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陈峰,你疯了?!
”他拍着桌子,唾沫横飞,“铁饭碗你不要了?你可是咱们厂的技术骨干,
下个月还要提你当小组长!你现在辞职,以后吃什么?喝什么?”在1998年,
国企工厂的“铁饭碗”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稳定,有保障,说出去脸上都有光。
主动辞职,在他们看来,跟傻子没什么区别。我平静地说道:“主任,我想好了。
我想出去闯一闯。”“闯?外面那么好闯的吗?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咱们厂,你倒好,
还主动往外跑!”主任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你听我一句劝,把信收回去,我就当没看见。
你还年轻,别犯糊涂!”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我重生而来,
眼界和认知早已超越了这个时代。我知道,所谓的“铁饭碗”很快就会被打破,
九十年代末的下岗大潮,将会席卷全国。眼前这个看似稳定的工厂,
几年后也会在改制的浪潮中岌岌可危。继续待在这里,就是等死。我摇了摇头,
态度坚决:“谢谢主任,但我真的决定了。”见我油盐不进,主任气得直喘粗气,
最终把辞职信往桌子上一摔:“行!人各有志,我不管你了!有你后悔的那天!
”我鞠了一躬,转身离开。我知道,我不会后悔。真正的大风口,在南方,
在那个叫深圳的城市。6.辞职的事,我还没敢告诉家里。我知道,最大的阻力,
来自我的妻子,苏晴。晚上回到家,苏晴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女儿念念正坐在小板凳上,
用勺子笨拙地往嘴里扒饭,弄得满脸都是米粒。看到我回来,苏晴立刻迎了上来,
接过我的包,温柔地说道:“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今天特地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排骨汤。
”念念也看到了我,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爸爸!”然后张开油乎乎的小手要我抱。
我把她抱进怀里,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心中一片柔软。这就是我的家。是我上辈子失去,
这辈子要用尽一切去守护的珍宝。饭桌上,气氛温馨而宁静。苏晴不停地给我夹菜,
念念则咿咿呀呀地跟我分享着她今天在幼儿园学到的新儿歌。我看着她们母女,
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那句“我要辞职”。我害怕看到苏晴失望的眼神,
害怕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幸福。饭后,苏晴在厨房洗碗,我陪着念念在客厅玩积木。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走进了厨房。“小晴,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我从身后轻轻抱住她。苏晴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嗔怪道:“干嘛呀,
一身汗味,等我洗完碗的。”“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我的语气很认真。她关掉水龙头,
转过身,擦了擦手,看着我:“什么事,这么严肃?”我深吸一口气,
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把工作辞了。”苏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你说什么?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说,我辞职了。我们离开这里,去深圳。
”厨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足足半分钟,苏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陈峰,你是不是发烧了?好好的工作,铁饭碗,你说辞就辞了?
”“小晴,你相信我。”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一片冰凉,“待在厂里没有前途的,
过几年就要大裁员,到时候我们都得下岗。我们必须提前做打算。”“裁员?你怎么知道?
”苏晴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不解,“厂长前几天开会还说我们厂效益好,要扩大生产呢!
陈峰,你是不是听了什么小道消息?还是……因为李二狗的事,受***了?”我知道,
跟她解释“重生”这种事,她只会觉得我疯了。我只能用她能理解的方式去说服她。“小晴,
这不是小道消息。你看看报纸,看看新闻,国家一直在提倡国企改革。改革,就意味着阵痛。
我们不能把一辈子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随时可能倒掉的工厂上。”我捧着她的脸,
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跟我去深圳,好不好?我保证,我会让你和念念过上好日子。
比现在好一百倍,一千倍的好日子。”苏晴的眼眶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
她用力地甩开我的手,声音带着哭腔:“陈峰,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做什么事都会跟我商量,脚踏实地!现在你怎么变得这么好高骛远?深圳?
我们两个土生土长在这里,去深圳能干什么?喝西北风吗?还有念念,她还这么小,
你让她跟着我们去受苦吗?”我知道她是在担心我们,担心这个家。上辈子,我锒铛入狱,
让她和女儿吃了太多的苦。这辈子,我绝不会再让她们受一丁点委屈。“小晴,
”我的声音也有些哽咽,“正因为不想让你们再受苦,我才要出去拼一把。相信我,
就这一次,好吗?”苏晴看着我,泪水终于决堤而出。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蹲在地上,
抱住膝盖,无声地哭泣。我知道,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太大了。我没有再逼她,只是走过去,
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给我一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好好想一想。”那个晚上,
我们谁都没有睡好。7.接下来的几天,家里都笼罩在一种低气压中。苏晴不怎么跟我说话,
但饭还是照做,衣服还是照洗。她只是用这种沉默的方式,表达着她的***和不安。我知道,
我必须拿出点实际的东西,才能让她安心。我把我这些年攒下的所有积蓄,一共三千多块钱,
全都取了出来,放在了苏晴面前。然后,我摊开了一张地图,一张我花了两天时间,
跑遍了县城所有书店才找到的,最新的中国经济地图。我指着地图上那个南海边的小点,
对苏晴说:“这里,是深圳。”“我知道。”她的声音很冷淡。“那你知道,这里,
是中国未来的经济中心吗?”我看着她,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小晴,
你还记得我们结婚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苏晴愣了一下。“我说,总有一天,
我要让你住上大房子,开上小汽车,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不用再为几毛钱跟小贩争得面红耳赤。”这些话,让她冰冷的眼神有了一丝松动。
“现在的我,在工厂里,一个月拿三百块工资,永远也实现不了这个承诺。但是去了深圳,
就不一样了。”我拿起一支笔,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这里,是华强北。
未来的中国电子第一街。我们去做电子产品生意。”“这里,是南山。
未来会有一家叫腾讯的公司,改变所有中国人的社交方式。”“还有这里,杭州,
一个叫马云的英语老师,会创办一家叫阿里巴巴的公司,打败中国的商业模式。
”我说得口干舌燥,苏晴却像在听天书。“陈峰,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是未来。
”我握住她的手,“是我们家的未来。小晴,我知道让你下这个决心很难。
我们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再加上我们的积蓄,大概能凑出两万块钱。这两万块,
就是我们的启动资金。”“卖房子?!”苏晴猛地站了起来,“陈峰,你真的疯了!
这是我们唯一的家!卖了我们住哪?”“我们去深圳租房子住!”我拉住她,“小晴,
我们赌一把!如果我输了,我陈峰这辈子给你当牛做马,绝无二话!但如果我们赢了呢?
”我的眼睛里,燃烧着一团火焰。“如果我们赢了,我们的女儿,
就不用再穿别人剩下的旧衣服。我们想去哪旅游就去哪旅游。我们的父母,
也能跟着我们享福。”苏晴怔怔地看着我,看着我眼中那股她从未见过的疯狂和自信。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又要拒绝的时候,她忽然开口,
声音沙哑地问:“如果……真的输了呢?”我的心一紧,随即又放了下来。我知道,
她这么问,说明她已经动摇了。我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着,
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承诺:“不会输。相信我,我们不会输。我用我的命跟你保证。
”我的怀抱很温暖,很有力。苏晴在我怀里,终于放声大哭。哭声里,有恐惧,有不安,
但更多的是一种,将未来全部托付给我的,决绝。8.半个月后,
我们踏上了南下的绿皮火车。房子卖了,工作辞了,我们告别了所有的亲戚朋友,
带着三岁的女儿和两万块钱的全部家当,奔赴一个完全未知的城市。火车上人挤人,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和泡面的味道。念念第一次坐这么久的火车,既好奇又不安,
一直黏在苏晴的怀里。苏晴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熟悉景象,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迷茫。我紧紧握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经过了两天一夜的颠簸,我们终于抵达了深圳。1998年的深圳,
远没有后世那么光鲜亮丽。到处是热火朝天的工地,空气中尘土飞扬。但这座城市,
却充满了野蛮生长的活力和无限的可能性。走出火车站的那一刻,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我回来了。我们找了个便宜的小旅馆先住下。
安顿好妻女后,我一刻不停地开始了我的计划。我的目标很明确——华强北。
我用了一天的时间,把整个华强北的电子市场跑了个遍。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宝库,
各种各样的电子元器件、成品、半成品堆积如山。我看到了VCD,看到了大哥大,
也看到了索尼的Walk***n。但我没看到MP3。这就对了。MP3这种划时代的产品,
要到98年底才会在韩国诞生,然后慢慢传入中国。而我,要抢在这个时间点之前,
把它做出来!我拥有后世二十多年的记忆,一个MP3的结构和原理,早已烂熟于心。
我需要的,只是一个能把我的想法变成现实的工厂。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几乎跑断了腿,
穿梭在深圳郊区的各个小型电子厂之间。这些厂子大多是做代工的,技术实力不强,
生存艰难。最终,我找到了一个叫“远航电子”的小作坊。老板叫林宏,
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技术出身,但不懂经营,工厂已经连续亏损了好几个月,
正在破产的边缘。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办公室里抽着闷烟,满脸愁容。我开门见山,
直接把我的想法和画出的产品设计草图拍在了他的桌子上。“林老板,我想做一款这个东西。
”林宏拿起图纸,皱着眉头看了半天:“这是……什么?录音笔?
不对……这上面没有放磁带的地方啊。”“它叫MP3,一种数字音乐播放器。不需要磁带,
可以直接把音乐存进这里面。”我指了指图纸上的闪存芯片位置。“闪存?
”林宏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玩意儿可贵得很!成本太高了!而且,怎么把音乐存进去?
这不现实!”“成本的问题,我有办法解决。至于怎么存音乐,我们可以通过电脑传输。
”我耐心地解释着。在那个电脑还未普及的年代,我的话听起来就像天方谭。
林宏把图纸往桌上一扔,摇了摇头:“小兄弟,你这个想法太大胆了,也太不切实际了。
我这个小厂,陪你折腾不起。”我没有放弃,继续说道:“林老板,
你的工厂马上就要倒闭了,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吧?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这句话,
戳到了他的痛处。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你调查我?”“我只是想跟你合作。
”我从包里拿出一万块钱,拍在桌子上,“这是一万块定金。你出技术和设备,
我出创意和资金。我们合作,生产这款MP3。赚了钱,我们五五分成。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