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碧落黄泉，我能解
他攥着沈清辞手腕的力道虽松，却并未完全放开，那是一种本能的戒备，如同受伤的猛兽，即便濒死，也不容丝毫冒犯。
“你是何人？”
他空洞的目光“锁定”她，尽管看不见，那无形的压力却几乎让人窒息。
满室寂静，落针可闻。
跪在地上的太医们面面相觑，有人惊疑，有人不屑。
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乡下村姑，竟敢在此大放厥词？
连太医院院首都无法辨别的奇毒，她如何得知？
沈清辞强忍着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和这个男人带来的压迫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民女沈清辞，是……陛下旨意，送来为王爷冲喜之人。”
她刻意略过“弃女”身份，点明“旨意”，是在提醒他，也是给自己一层微弱的保护。
“冲喜？”
慕长渊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尽是嘲讽，“看来本王是真的快死了，连这种荒谬之事……”他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攥着她的手也无意识地收紧。
沈清辞疼得蹙眉，但医者的本能让她立刻判断出他的情况正在急速恶化。
毒素正在攻击他的肺部。
“王爷！”
门口的太医和内侍惊呼，却无人敢上前。
“都闭嘴！”
沈清辞猛地喝道，那声音清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她不再试图挣脱手腕，反而用空着的那只手，再次迅速搭上他的脉门。
这一次，慕长渊没有阻止她。
他的身体内部像是一个混乱的战场。
脉象沉弦细数，时而又促急紊乱，几种不同的毒性相互纠缠、冲撞，侵蚀着他的经脉与脏腑。
最棘手的是，其中一种毒素似乎能影响神志，放大人的痛苦与负面情绪，这或许就是他“性情暴戾”传闻的来源。
“碧落黄泉，并非单一剧毒，”沈清辞语速加快，清晰地分析道，“而是由‘碧蚕蛊’、‘赤焰花’、‘腐骨草’等至少三种以上的毒物混合而成。
毒性相生相克，极难分辨，若用寻常解毒之法，解其一反会催发其二，加速毒发。”
她每说一种毒物名字，门外太医们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毒物他们大多只在古籍残卷中见过名字，根本无人知晓其性状与解法！
这村姑……她到底是什么人？！
慕长渊空洞的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她说的，与之前那位神秘江湖郎中所言，竟有几分吻合。
只是那郎中也束手无策，留下“尽人事，听天命”之语后便飘然离去。
“你能解？”
他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我能。”
沈清辞回答得斩钉截铁。
现代医学的精准分析结合中医的博大精深，让她对复杂病理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认知。
这毒虽棘手，但并非无解，关键在于解析毒素成分和施用顺序。
她需要立威，需要筹码。
而床上这个男人，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的唯一机会。
“但需要时间，而且解毒过程会非常痛苦。”
她补充道，“需要绝对配合。”
慕长渊沉默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片刻后，他松开了钳制她的手，仿佛用尽了力气般向后靠去，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与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本王……还能比现在更糟吗？”
他朝空中挥了挥手，尽管方向并不精准：“所有人……退下！
没有她的允许，不得入内！”
“王爷！
不可啊！”
一个年长的太医急忙叩首，“此女来历不明，所言匪夷所思，万一……万一她是想害王爷……”另一个内侍也颤声附和。
慕长渊猛地将枕边一个玉如意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滚！”
一个字，带着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杀意，让所有人噤若寒蝉，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紧紧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清辞揉了揉己经发紫的手腕，深吸一口气。
现在，是她的战场了。
“王爷，得罪了。”
她说着，上前小心地解开慕长渊的寝衣。
衣衫褪下，露出他精壮的上身，然而原本完美的躯体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疤，最致命的，是左胸一道极深的箭伤，周围皮肉黑紫溃烂，散发着***的气息。
这正是毒素的源头。
沈清辞眼神一凝，心中微震。
这男人，究竟是从怎样的修罗场里爬出来的？
她摒除杂念，从怀中（实则是从她随身的现代医疗空间里，这是她穿越而来唯一携带的金手指）取出一次性的无菌手套戴上，又拿出消毒棉签和银针（她前世惯用的那套金针竟也随之而来）。
她的动作专业、迅速、沉稳，与这古色古香的房间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力量。
慕长渊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微凉，和那一种全神贯注的沉稳气息。
她处理伤口的动作，没有寻常女子的羞涩或畏惧，只有一种纯粹的、专注于“事”本身的冷静。
这种感觉很陌生。
沈清辞先是用银针封住他心脉周围的几处大穴，暂缓毒素蔓延。
然后，她开始清理他胸口的腐肉。
没有麻药，剧痛可想而知。
慕长渊的身体瞬间绷紧，肌肉贲张，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硬是一声未吭，只有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喉间溢出。
“忍一下，必须清理干净。”
沈清辞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平静无波，却奇异地起到了一丝安抚作用。
她动作极快，清创、上药（用的是她空间里效果更强的现代消炎药粉，混入一些古方药材作为掩饰）、包扎。
做完这一切，她才取出最长的一根银针，屏息凝神，对准了他头顶的百会穴。
这一针，至关重要，旨在***他濒临停滞的生机，逼出部分上行于头面的毒素，是为后续解毒打开的关键通道。
“王爷，信我。”
她轻声道。
慕长渊没有回应，但他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是一种无声的默许。
沈清辞眼神一凛，手腕沉稳地落下！
长针以一种精妙的角度，缓缓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