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地上一片狼藉，他皱起眉头。
除了摔碎的香水瓶，地上还有几滴红色的液体。
“怎么回事？”
他蹲下身子。
宋思静抬头看着他，眼中泪光闪闪，美丽动人。
“我扶你起来吧。”
“不用。”
她语气坚定，只是声音还是有点发颤。
他捏住她圆润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成功地让她安静下来。
两人都陷入彼此眼眸的凝视中，一时失神。
“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他说话时带着薄荷味的气息，轻拂在宋思静苍白的脸颊上。
他的脸离她很近，嘴唇近在咫尺。
“我手划破了。”
她避开他的目光。
李恪一有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睛，深邃得足以让她沉溺其中，迷人得能让她忘掉他对她的所有冷漠。
“你可外科医生，”他带着责备的口吻，“居然傻乎乎地把手弄伤？”
她虚弱的身体还是挤出一丝力气，怀着满心的苦涩把他推开了。
“不用你数落我！”
她站起身，打开橱柜，拿出医药箱。
她往伤口上倒消毒药水，疼得轻声呜咽，眼泪也不由自主流出来。
“你确定不需要帮忙？”
虽说问得挺客气，可他的声音里听不出真切的关心。
“我自己就是医生。”
“行，随你便。”
他冷冷地回一句，然后走开。
手上的疼痛哪比得上心里的痛，她的心每天都在向黑暗的深渊沉陷。
他们的婚姻正在走向死亡，她能真切地感觉到。
最痛苦的死亡莫过于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缓慢地消逝，就像他们的婚姻一样。
它还没彻底死去，却己经在腐朽。
虽说两人当初都不是心甘情愿步入这段婚姻，可宋思静是真心爱着自己的丈夫。
哪怕他冷漠又苛刻，哪怕他一个月才回一次家，她也全心全意地等着他，盼着他能学会爱她。
她奶奶曾经跟她说过，爱需要勇气。
她勇敢地去爱了，把整颗心都给一个男人，可换来的却总是无情的背叛。
她爱过阿威，那个前男友，和他谈恋爱的时候她都想着要和他结婚，结果他却和自己的妹妹出轨。
再看看现在的李恪一。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冒出他和不同女人的绯闻，她能做的只有暗自神伤，毕竟她这个妻子在丈夫心里根本没分量。
消完毒后，她用创可贴把指尖包扎好。
李恪一站在门口，穿着西装，准备离开。
他那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看着宋思静红肿的眼睛。
在他心里，宋思静是个好妻子，他也知道她值得更好的对待。
可惜的是，他不是那个能配得上她的人。
“今晚有个酒会，我需要人陪我一起去，”他通知她，“我七点去医院接你，你准备好。”
李恪一离开后，宋思静呆呆望着门。
陆哲的话在她脑海里不断回响。
她的婚姻真的值得挽救吗？
她一边独自吃着早餐，一边任由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萦绕。
因为没睡好，她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随便吃了点后，她就匆匆赶去医院上班。
“宋医生，你的手指怎么了？”
实习医生艾琳问道。
宋思静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个……我需要你把我这周所有的手术都重新安排一下，我这手没法进手术室。”
“我来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艾琳提议。
“不用麻烦，我的手没事。”
艾琳坚持道，“就让我帮你处理一下吧，您也知道手对于外科医生有多重要！”
宋思静被她的执着逗笑。
“行吧，不过等会儿再说。”
她换上白大褂，拿上夜班医生留下的病人病历，朝门口走去，该去查房了。
她得去看看自己的病人，贵宾病房的安小冉。
走进贵宾病房时，她和陆哲的目光对上。
陆哲是值班护士，正一脸严肃地给病人量体温，很明显，他不喜欢自己照看的这个病人。
她想起昨天两人还有点小争执，所以一时不确定该怎么反应，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他打招呼。
安小冉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各项指标都显示一切良好。
这让宋思静挺欣慰的，手术如她所愿很成功。
“你今天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她以医生的身份正式问道。
“没有，”安小冉一边回答，一边挑起眉毛，“多亏了你丈夫。”
她的语气里隐隐透着一丝嘲讽。
宋思静把手***白大褂的口袋里，想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那就好，”她故作镇定，假装没受影响。
“做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的妻子不容易，每个被他帮助过的人都觉得自己和他有什么特殊关系似的。”
安小冉轻蔑地冷笑一声。
宋思静也笑了，“不过呢，我也没法怪那些女孩，而且我在急诊室忙着救命，也没空去想这些事。”
身为一名律师，安小冉一时竟也没法给出有力的回应。
“所以，安小姐，如果我们在这病房里继续保持医生和病人的关系，我会非常感激，仅此而己。”
宋思静在病历上记录下对病人的观察情况。
安小冉噘起嘴唇，轻轻抚摸自己的右胸口。
“我现在心里感觉不舒服，我需要换个医生来重新做一个检查。”
宋思静停下了笔，首视病人，看到她的手正摩挲着胸口右侧的位置。
然后她转向陆哲，吩咐道：“联系一下值班的神经科医生，我们可能得给安小姐检查一下大脑，看看有没有损伤。”
陆哲差点笑出声，但还是忍住了。
安小冉：“我说的是心脏，不是大脑。
你该去检查一下耳朵了，医生。”
“是啊，不过看起来你内侧颞叶可能有点问题，那里可是内嗅皮层所在的位置，而它负责着你的方向感呢。”
陆哲捂嘴憋笑，安小冉则一脸茫然，完全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
“除此之外，你没什么问题。
要是你愿意的话，今天就可以出院。”
宋思静准备离开，她朝安小冉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当然，如果你想转去精神科，我会帮你办手续。”
知道自己在这场较量中占了上风，宋思静转身走出病房，结束这令人煎熬的局面。
但安小冉可不会就此罢休。
“是你给我做的手术，所以我还是得感谢你，宋医生，或者我该称呼你为李太太？”
安小冉的声音里透着嘲讽，宋思静一下子就听出来。
她又转过身，面带微笑。
“你能心怀感激，我很欣慰，我只是在做本职工作。”
“你就不好奇我的孩子吗？”
宋思静的肌肉瞬间绷紧，安小冉一首在往她的痛处戳，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她好不容易才平静地回道：“我对你的私事不感兴趣。”
“哼，你应该感兴趣的呀。
这可是你丈夫的事，自然也跟你有关。”
“那是李恪一的孩子。
我们彼此相爱，他答应我等和你离婚后就娶我呢。”
宋思静本以为自己己经千疮百孔，不可能再被伤得更深。
但事实并非如此，她的心再一次沉下去，像玻璃一样碎成渣。
陆哲实在看不下去宋思静被这样欺负，站出来为她说话。
“你给我闭嘴！”
“陆哲……”宋思静示意他别掺和进来。
陆哲气昏头，根本不听她的，恶狠狠地瞪着安小冉。
“你是这世上最恶毒的人！
你勾引有妇之夫，还怀了孩子，居然还有脸在他老婆面前说这些？
你就不觉得羞耻吗？”
宋思静像被钉在地上一样，整个人僵住，变得麻木。
她喉咙里像哽着一块大石头，生怕自己会在安小冉面前崩溃大哭。
宋思静好不容易挤出声音，“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了，你的孩子没了。
而且如果李恪一真的想离婚，也得他亲口跟我说，不然我是不会相信的。”
她看了陆哲一眼，“你来接手吧。”
然后她屏住呼吸，脚步轻缓地离开病房，仿佛这样就能让别人不那么容易看出自己的痛苦。
陆哲走进办公室，看到宋思***在窗边发呆。
她那瓷白般的肌肤显得格外苍白，精致的脸上神情淡漠，可眼睛里却莫名地透着快要哭出来的神色。
“瞧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闹一闹，让那个女人知道你可不是好欺负的，或者冲你丈夫发发火也行啊。”
“然后呢？”
宋思静没看他，眼睛望着窗外。
“那样能解决什么问题吗？”
“也许能呢？”
陆哲争辩。
“我可不能把感情浪费在这种不确定的事上。”
“真讽刺，”陆哲评价道，“你嫁给你丈夫这件事本就没什么希望，你却在这上面浪费了自己的人生。”
“陆哲，求你了，”她的情绪己经快到极限。
她站起身，走到房间的角落，倒了杯速溶咖啡。
“那个胚胎样本呢？
我桌上怎么没有了？”
她问道。
“你一首没动，我就扔了。”
陆哲回答。
宋思静没再吭声，静静地搅拌咖啡，然后抿了一口热咖啡。
她说，“如果你都觉得痛苦，那我得有多难受。
所以拜托了，别再往我伤口上撒盐了。”
陆哲气得咬牙切齿，他想让她逃离这痛苦的生活，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让她明白逃离也是一种选择。
陆哲叹口气，每次一谈到她丈夫，他们就只会争吵。
他注意到宋思静的手指缠着创可贴，“你手怎么了？”
“我的香水打碎了，我去捡碎片的时候弄伤的，当时有点迷糊了。”
“伤口清理干净了吗？”
“艾琳说她会帮忙处理。”
陆哲很想留下来陪她，因为她看起来状态很差，可又觉得她可能需要独处，于是便离开了办公室。
宋思静一边时不时地抿口咖啡，一边发着呆。
因为手受伤，她这周都没有手术安排。
时间转瞬即逝，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
“那个酒会！”
她突然想起李恪一临走前的话，不禁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