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将近，我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直到那场以“家庭会议”为名的鸿门宴。
未来的婆婆，张雅芳女士，端着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慈母面孔，
递给我一份她亲手炮制的“老家婚礼规矩”。洋洋洒洒三页纸，核心诉求就两个：一，
我娘家的宾客名额，砍掉一半，理由是“地方小，坐不下”。二，婚礼仪式，
必须加入她老家那套繁琐又昂贵的“八抬大轿”全流程，钱，当然得我们小两口出。
我的未婚夫陆屿，在一旁急得快要抓耳挠腮。我呢？我笑着接过了那份“剧本”，
说了声“好”。他们都以为我妥协了。但他们不知道，我的职业是商业谈判顾问。我的工作，
就是微笑着，用对方的逻辑，拆掉对方的堡垒。我的婚礼，当然我做主。而我的战场，
只需要一张A4纸，和一支笔。1包厢里的水晶灯开得有点晃眼。红木圆桌能坐十五个人，
今天就坐了五个。我，我爸妈。对面，是我的准婆婆张雅芳，和我的未婚夫陆屿。
菜是张雅芳点的，都是我爸妈爱吃的。茶是她亲自沏的，顶级的金骏眉，香气很足。
她甚至还记得我妈有风湿，特意嘱咐经理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一切都显得那么妥帖，
那么完美。完美得有点假。我爸妈显然很吃这一套，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亲家母，
太客气了，真的。”我妈搓着手说。张雅芳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握住我妈的手，“应该的，
都是一家人。咱们程真啊，以后就是我的亲闺女。”她喊我“程真”的时候，
尾音拖得特别长，特别甜。我心里那根弦，反而绷得更紧了。陆屿坐在我旁边，
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捏了捏我的。我能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汗。他一个做建筑设计的直男，
都能嗅出这空气里不对劲的味道。果然，三巡菜过，张雅芳放下了筷子。她清了清嗓子，
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笑容恰到好处地收敛了一些，换上一种语重心长的郑重。“亲家，
亲家母，”她开口，“今天请你们来，除了吃饭，还有个重要的事，想跟你们‘商量商量’。
”“商量”两个字，她咬得特别重。我爸妈立刻正襟危坐，“您说，您说。
”“就是关于小屿和程真婚礼的事。”张雅芳说着，从她那个爱马仕包里，拿出个文件夹。
文件夹打开，是几张打印得整整齐齐的A4纸。“程真啊，你先看看。”她把那几张纸，
推到我面前。纸张上飘来一股淡淡的，有点呛人的香水味。我拿起来。
标题是黑体加粗的：《关于陆、程两家婚礼仪式补充流程草案》。很官方，很正式。
我一目十行地扫下去。内容很多，很杂。小到敬酒的顺序，大到迎亲的路线，
都规定得明明白白。核心诉求，就像我简介里写的，两个。第一，
增加一套“老家规矩”的全流程。包括但不限于：租八抬大轿，请一个吹唢呐的民俗乐队，
新娘出门要跨火盆，还要给所有男方长辈挨个磕头敬茶。所有费用，预算表都做好了，
后面附着呢，我们出。第二，宾客名单调整。我娘家这边原定的十桌，要砍到五桌。
理由写得很“恳切”：老家那边的亲戚，听说陆屿结婚，都特别高兴，一百多号人都要来，
酒店场地有限，只能委屈一下亲家这边了。我看着那一行行字，没说话。
手指在纸张边缘轻轻摩挲着，触感很平滑。我爸妈也凑过来看，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
我爸是个老实本分的教师，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他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但嘴巴张了张，
没说出话来。我妈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她“嚯”地一下抬起头，想说什么。我伸手，
在桌下按住了她的腿。她愣了一下，看向我。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亲家母，
”张雅芳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温柔，“我知道，
现在年轻人都喜欢西式婚礼，简单。但咱们毕竟是陆家的媳妇，老祖宗的规矩不能丢。
这是脸面问题，也是为了你们俩好，讨个好彩头。”“至于宾客，实在是没办法。
手心手背都是肉，总得有个取舍。我想着，你们家人也通情达理，肯定能理解的。
”话说得滴水不漏。把“规矩”、“脸面”、“为你好”这几顶大帽子一扣，谁反对，
谁就是不懂事。包厢里安静下来。只有中央空调在嗡嗡作响。我爸的呼吸声有点粗。
陆屿的手，把我的手捏得更紧了，他想开口。我反手，用指甲在他手心轻轻划了一下。
这是我们之间的暗号。意思是：别动，看我的。他僵住了。我抬起头，
脸上带着最标准、最甜美的微笑。“妈。”我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您的想法，
我明白了。”2我这一声“妈”，喊得又甜又脆。张雅芳脸上紧绷的线条，
瞬间就松弛了下来。她大概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来应付我的反驳、我父母的质问。
结果我一开口，直接缴械投降。这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程真，
你……”她眼里闪过一丝意外。“我觉得您说得特别对。”我继续微笑，
把那几张纸往前推了推，做出一个全然接受的姿态，“结婚是大事，是两个家庭的结合，
肯定要考虑周全。规矩，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福气，不能丢。亲戚，都是咱们最亲的人，
怠慢了谁都不好。”我的话，让我爸妈都懵了。我妈在桌子底下，使劲踩了我一脚。
我疼得龇牙咧嘴，但脸上的笑意不减分毫。陆屿更是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
一副“你是不是被下降头了”的表情。张雅芳显然对我的反应非常满意。
她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真实起来，带着点胜利者的矜持。“哎哟，我就知道，
程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她拉高了声调，像是在对我爸妈炫耀，“亲家，亲家母，你们看，
这孩子多明事理。”我爸妈的表情，比吃了黄连还苦。他们能说什么？自己女儿都答应了。
只能挤出点比哭还难看的笑，干巴巴地附和：“是，是，孩子懂事……”“那这件事，
就这么定了？”张雅芳趁热打铁，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像是在等待最后的确认。“定，
当然定。”我点头，点得毫不犹豫。然后，我话锋一转。“不过，妈，
您这个方案做得特别好，就是……细节上，还有点粗。”“哦？”张雅芳挑了挑眉。
“您看啊，”我拿起那份《草案》，手指点在上面，“您只写了要增加流程，要调整宾客，
但具体怎么执行，这里面没写。万一我们年轻人办事不牢，执行错了，办砸了，
那丢的可是您和我们陆家的脸。”这话，正好戳中了张雅芳的痒处。
她最在乎的就是“脸面”。“那你说，该怎么办？”她身体微微前倾，
显然是被我勾起了兴趣。“我觉得，咱们得把这个方案再细化一下。”我说着，
从我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这是我做项目时养成的习惯，包里随时备着。
“趁着今天大家都在，咱们开个小会，把所有细节都敲定，
落地成一个可以百分百执行的方案。这样，我们照着做，您也放心，对不对？”我的态度，
谦卑又诚恳。眼神里，充满了对她这个“总导演”的崇拜和信赖。张雅芳彻底放下了戒心。
在她看来，我已经完全被她说服，
现在只是一个积极配合、想要把事情办得更完美的“乖媳妇”。“行啊，你说得对，
是该细化一下。”她大手一挥，“你说吧，怎么细化？”“好嘞。”我应了一声，拧开笔帽，
在崭新的一页纸上，
写下了今天会议的标题：关于陆、程婚礼补充流程的执行细则落地会议然后，我抬起头，
看着张雅芳，笑容依旧甜美。“妈，那我们……开始吧？
”陆屿在旁边看着我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眼神从震惊，慢慢变成了好奇，最后，
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懂了。谈判开始了。
3饭店的服务员很识趣地送来了新的热茶。我爸妈全程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他们的眼神从最开始的焦急，变成了现在的观望。他们了解我，
知道我不会做无缘无故的退让。“妈，我们先来聊第一个问题。
”我把笔记本转向张雅芳的方向，让她能看清我写的字。“就是宾客名单的调整。
”我在纸上写下第一大点：宾客名单娘家调整方案。“您提出，我娘家这边的十桌，
要砍到五桌，也就是要砍掉五十位宾客。”我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写下：“总数10桌5桌，
削减50人。”“对。”张雅芳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姿态很放松。“好的。”我应道，
“妈，这个削减方案，肯定有您的考量。为了我们能准确地执行，
您能不能……大概跟我们说一下，这五十个人，应该从哪些亲戚里‘优先’削减？
”我特意在“优先”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张雅芳愣了一下。她可能觉得，我说砍就砍了，
具体砍谁，是我自己的事。没想到我还会反过来问她。“这个……你们自己看着办嘛。
”她含糊地说。“不行啊，妈。”我立刻摇头，表情很为难，“我娘家的亲戚，在我眼里，
那都是一样亲的。我爷爷这边的，我姥姥那边的，还有我爸妈的同事、朋友……我砍了哪个，
都等于在打我爸妈的脸，我实在做不出这个主。”我把球，轻轻地踢了回去。而且，
我还用了她最喜欢的逻辑：“打脸”。我爸妈听到这，腰杆都挺直了一点。没错，
凭什么要我们自己去得罪人？张雅芳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我的意思是，
那些……远房的，关系没那么近的，就不请了呗。”“好主意！”我立刻表示赞同，
并且迅速在纸上记录。“您的指示是：优先削减‘远房’、‘关系不近’的亲戚。
”我把本子又推了推，让她确认。“妈，您看我记录得对吗？”她能说什么？只能点头。
“对。”“太好了，妈，您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谱了。”我表现出茅塞顿开的样子。然后，
我翻到新的一页。“那接下来，就是执行层面的问题了。
”我在新一页上写下：执行方案。“妈，被削减的这五十位亲戚，
之前我们已经通过电话，或者送过请柬，口头邀请过了。现在要临时变卦，这个解释工作，
得做到位，不然就太失礼了。”我看着她，眼神无比诚恳。“所以，我想请教您，到时候，
是我，还是我爸妈，或者……由您出面，去跟他们解释，会比较好呢？
”“当然是你们去说啊！”张雅芳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们去说，当然没问题。
”我点点头，继续写，“执行人：女方。好的。”“那么第二个问题，就是解释的口径。
我们总不能直接说，‘对不起，因为男方亲戚要来，所以不请你了’。这话太伤感情了。
”我叹了口气，作出一个特别苦恼的表情。“妈，您经验比我丰富，您教教我，
我们该用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去跟这五十位亲戚解释，才能既让他们接受，
又不让他们觉得我们家……或者说，不让他们觉得我们陆家，不尊重他们呢？
”我特意加上了“陆家”两个字。这已经不是我程家的事了，这是我们共同的“脸面”问题。
张雅芳的脸色，开始有点挂不住了。她让我砍人，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但让我去想一个天衣无缝、不得罪人的理由，还要挨个去通知五十个人，
去承受那些亲戚可能会有的抱怨、质问和闲言碎语……她只是想了一下那个场面，
表情就变得很难看。“这个……就说，就说酒店地方不够了嘛。”她憋了半天，说了一句。
“好主意！”我正要夸她，突然停住了，露出一个恍然大悟又有点害怕的表情。“哎呀，
妈，不行！”“怎么不行？”“咱们订的那个宴会厅，是君悦酒店最大的那个厅，
能摆五十桌。咱们两家加起来，就算加上您老家的亲戚，也才三十五桌，空得很。这个理由，
一戳就破啊。”我一脸“还好您提醒我了，不然就出大事了”的后怕。“万一哪个亲戚不信，
自己去酒店问一下，发现我们在撒谎……那，妈，我们陆家的脸，可就真没地方搁了。
”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包厢里，安静得能听到茶水变凉的声音。
张雅芳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4张雅芳的脸色，从刚才的红润，
变得有点发白。她引以为傲的社交经验，
在“如何得体地得罪五十个亲戚”这个具体的执行问题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她能想到的任何理由，酒店不够大、流程有变动、日子算错了……都经不起推敲。
因为那些亲戚不是傻子，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一旦穿帮，
丢脸的就不只是我程家，更是她这个婚礼的“总导演”张雅芳。我没有催她，
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笔尖悬在纸上，等着她给我一个“标准答案”。
我的姿态很明确：妈，我是您最忠实的执行者，您指哪，我打哪。但是，
您得给我一份明确的、可行的作战地图。陆屿在旁边看得眼都直了。
他大概从来没见过他那个一向能言善辩、指点江山的母亲，被人用她自己的话，
堵得哑口无言。他悄悄地，在桌下对我竖了个大拇指。我爸妈也看明白了。我女儿这不是怂，
这是在用一种更高级的方式战斗。他们俩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安心。
我妈甚至还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刚才的火气全没了。“妈，要不这样？
”看火候差不多了，我主动开口，给她递了个台阶。“要不，您辛苦一下，
帮我圈定一下那个‘建议削减’的五十人名单？您比我们有经验，看人准，
知道哪些亲戚是通情达理的，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说三道四。”我把笔，和笔记本，
一起推到她面前。“您放心，您圈定好了，剩下的解释工作，我一定一字不差地，
按照您的指示去完成。”这下，问题从一个虚无缥缈的“砍掉一半人”，
变成了一个具体的、需要她亲手操作的“罪人名单”。她要拿起这支笔，
就要为划掉的每一个名字，以及之后可能引发的所有连锁反应，负上直接责任。张雅芳的手，
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她盯着那支笔，眼神躲闪。“这个……这个不急。”她干笑两声，
强行转移了话题。“我们先说第二个事，那个……婚礼流程，对，流程。”我心下了然。
宾客这个问题，她已经接不住了。很好，第一个阵地，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好的，妈。
”我顺从地把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
写下第二个标题：婚礼仪式补充流程费用及执行方案。“妈，您这个想法特别好，
中西结合，又有新意，又有传统。我看了下，您写的这个八抬大轿、唢呐乐队，特别有气派。
”我先是一顿猛夸。张雅芳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是吧？我觉得这个好，热闹，喜庆。
”“对！”我用力点头，“就是有一点，我不太懂，想跟您请教。
”我在纸上写下：“1.费用预算确认”。“您在方案里估算了一下，说这套流程下来，
大概需要额外增加八万块钱的费用。”我指着她方案后面的那个数字。“妈，您这个估价，
是从哪里来的呀？有没有具体的供应商联系方式？我担心我们自己去找，会被人坑，
花冤枉钱。”我的语气，充满了对她勤俭持家、精打细算的信任。
“这个……我就是听我老家一个亲戚说的，他们那边办就是这个价。”张雅芳的底气，
明显有点不足。“哦，原来是这样。”我露出“我懂了”的表情。然后，
我从包里拿出了我的iPad，点了几下，递给她。“妈，您真是料事如神。我怕来不及，
昨天就提前找我们婚庆公司问了一下。您看，这是他们给我的报价单。”iPad屏幕上，
是一份做得非常专业的报价单。上面清晰地列着：定制八抬大轿含八名轿夫，统一服装，
8小时服务：38888元。专业民俗唢呐乐队8人编制，大师领队，
8小时服务：48888元。中式婚礼督导负责喊礼、磕头等流程：8888元。
跨火盆、射三箭等道具及指导费：5888元。
……我特意让他们把价格都标成带“8”的吉利数，看起来就很“专业”。
所有的费用加起来，总计：十一万三千二百八十八元。我指着那个最终总价。“妈，您看，
婚庆公司这边报价是十一万多。比您估算的八万，超了三万多块钱。”我把iPad收回来，
换上我那个写满字的笔记本。在费用预算确认下面，我写上：“张女士估算：80，
000元。”“婚庆公司实际报价：113，288元。”“差额：33，288元。
”然后，我抬起头，用一种求解的眼神看着她。“妈，
这个超出来的三万三千二百八十八块钱，您看……是算在我们婚礼的总预算里，
还是说……这笔钱，您那边有什么其他的解决办法？”我没说“你来出”，
而是问她“有没有解决办法”。这给了她足够的面子，但问题本身，却尖锐得像一把刀。
5空气，再一次凝固了。如果说，刚才的“人情账”只是让张雅芳觉得棘手。
那现在这笔明码标价的“经济账”，就是实打实的压力了。三万多块钱，不是个小数目。
张雅芳盯着我笔记本上那个“33，288元”，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她心里肯定在骂那个婚庆公司“黑心”。但她没法反驳，因为那份报价单做得太专业了，
每一项都清清楚楚，甚至还有不同套餐的对比。“这个婚庆公司，怎么这么贵？
”她咕哝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啊，我也觉得贵。”我立刻附和，
“所以才想问问您，您老家那个亲戚，有没有门路，能找到八万块钱就全包的团队？如果有，
我们立刻就换。能省三万多呢，这钱省下来，我们都能去欧洲度蜜月了。
”我把皮球又踢了回去。你要是觉得贵，行，你给我找个便宜又靠谱的。你要是找不到，
那就只能接受这个市场价。张雅芳被我噎得说不出话。她那个所谓的“老家亲戚”，
很可能就是她自己拍脑袋想出来的。现在让她去凭空变出一个专业的、还便宜三万块的团队，
她上哪儿找去？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陆屿，突然“神助攻”了一把。他挠了挠头，
一脸憨厚地对他妈说：“妈，程真找的这家婚庆公司，还是您之前那个牌友李阿姨推荐的。
说是全城最好、最专业的，就是价格硬气一点。您忘啦？”我心里差点给陆屿鼓掌。好家伙，
这一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得太妙了。把她自己的社交关系给抬了出来。
张雅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怎么可能忘了。当初定婚庆公司的时候，
她还特意在我们面前吹嘘，说她那个李阿姨人脉多广，介绍的绝对是顶级的。现在，
她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说李阿姨介绍的公司是黑店吧？“我……我没忘。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就好。”我笑眯眯地在笔记本上，那个十一万多的报价后面，
打了个勾。“既然供应商是您认可的，那这个报价，我们就按这个来定了。”我顿了顿，
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那么，妈，我们再回到刚才那个问题。这个超出来的三万三，
怎么处理呢？是陆屿和我，去跟我们爸妈再申请一点赞助？还是说，
这笔额外的‘传统仪式费’，由您这边……统筹安排？”我又用了个很商务的词，
“统筹安排”。听起来很客气，但意思大家都懂。包厢里的气氛，紧张得能拉出丝来。
我爸妈端着茶杯，假装在品茶，眼角的余光却一刻都没离开张雅芳的脸。
这已经不是一场关于婚礼的讨论了。这是一场关于家庭地位、话语权和界限的无声较量。
张雅芳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钱的问题上，她再也含糊不过去了。
如果她坚持要加这个流程，那这三万多的差额，加上原本的八万，总共十一万多的费用，
就必须有个明确的说法。让她自己掏？她显然不乐意。让我们再去跟我爸妈要？
她也拉不下这个脸。她的眼神开始游移，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她在思考，在权衡。
就在这个时候，陆屿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他对张雅芳说：“妈，
是小姑打来的。”小姑，就是张雅芳的亲妹妹。张雅芳的表情明显慌了一下。
“她打电话干什么？”“不知道，我先挂了。”陆屿说着就要按掉。“别！
”张雅芳突然喊了一声，然后压低声音，有点急切地说，“你快接，
问问她是不是……是不是那个事儿有消息了。”她说话的时候，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我们。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情况。这通电话，来得太巧了。张雅芳的反应，太平常了。
陆屿拿着手机，看了看他妈，又看了看我，表情有些为难。我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去接。
陆屿拿着手机，走到了包厢外面。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看到张雅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像是卸下了一个很重的包袱。但她的眼神里，却藏着更深的焦虑。
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张雅芳今天之所以这么强势，
这么不合常理地要增加预算、削减我家人数……会不会，
根本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脸面”和“规矩”。而是有别的原因？一个她无法宣之于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