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拉进初中同学群，大家热闹了很久，我才惊觉一件事：包括我在内，全班38人，
早在十二年前那场车祸里就全死光了。1我被拉进“永远的初三四班”微信群时，
并没意识到这是个死人局。群聊里热闹非凡，
同学们畅聊着十二年来的生活——考研、买房、结婚生子。但如果我没记错，
我们全班38人，早在十二年前那场毕业郊游的大巴车事故里就全死绝了。
第一个不对劲的是，所有人都叫我“张伟”。可我明明叫程新。第二个不对劲的是，
无论我在群里发什么，都没人回应，仿佛我是个透明的幽灵。但他们却能看见彼此，
聊得火热朝天。第三个不对劲的是，当我点开所有人的朋友圈，
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每个人的动态都停在了2016年6月15日，事故当天。
除了潘琳琳三天前发的一条：“十二年了，永远想念。”最不对劲的是我自己的朋友圈。
最后一条动态发布于2016年6月15日早晨：“毕业郊游！出发！
”下面密密麻麻的评论全是：“安息”、“永远怀念”、“愿天堂没有痛苦”。
手机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汗毛直立。
不可能。我明明在这间公寓里住了两年，每天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但我突然意识到，
我没有任何最近的照片。我没有现在的朋友，我没有家人联系。我的所有记忆都蒙着一层雾，
十二年前的记忆清晰如昨，而那之后的却模糊不清。我颤抖着捡起手机，重新打开那个群聊，
聊天记录还在滚动，同学们还在热烈地讨论着根本不存在的未来。就在这时，
我看到了那条消息。潘琳琳问：“张伟怎么不说话？
@张伟”王磊回复：“他可能还没适应吧。毕竟他是最后一个来的。”最后一个来的。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全身如坠冰窟。我点开群成员列表，仔细数着那些名字。38个人。
包括我在内，38个人。初三四班全班同学，都在这里了。我一个接一个点开他们的朋友圈，
所有的动态都停止在2016年6月15日。除了潘琳琳三天前发的那条“十二年了，
永远想念”。十二年。正好十二年。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
我试图回想这十二年来的生活，却发现除了模糊的影子外什么也没有。我没有大学记忆，
没有工作记忆，没有交过任何新朋友。就像…就像时间停止在了那一天。
我颤抖着在群里打出最后一条消息：“我们都死了，是吗？”发送。聊天依旧在继续，
同学们还在分享回忆，欢声笑语。蒋娜发了个大笑的表情：“记得程新那时候暗恋潘琳琳吗？
”潘琳琳回复：“别提了哈哈哈。”他们看不见我。他们看见的只有彼此，只有过去的幻影。
而我，是闯入这个死亡派对的生者？还是…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个私聊消息弹出来。
是张伟。那个他们以为被拉进群的人。那个已经死了十二年的人。
消息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你不该在这里。”2“你不该在这里。”五个汉字，
像五根冰冷的钉子。我压下恐惧，用尽全身力气打字回复：“你是谁？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都死了吗？”消息显示已读，但久久没有回复。我焦躁地刷新着界面，
目光不时瞥向依然热闹的群聊。同学们还在畅聊着十二年来的“生活”，
仿佛那场夺走我们性命的车祸从未发生。蒋娜：“我刚考上研究生了！法律系！
”王磊：“我终于在北京买了房！”潘琳琳：“我准备明年结婚了...”谎言。全是谎言。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点开蒋娜的朋友圈——最后一条动态仍停留在2016年6月15日，
那张毕业典礼的照片。但就在我刷新后的瞬间，
一条新动态跳了出来：“法学院的日子真不容易啊，
熬夜准备期末考试[疲惫]”发布时间显示为“2分钟前”。这不可能！
我颤抖着点开那张配图——蒋娜抱着一摞法律书籍在图书馆前微笑。但当我放大图片细节时，
发现了问题。蒋娜的影子与她身体角度有细微的不匹配，图书馆窗户反射的光线方向矛盾，
而她手中那本《刑法学》，经我查询，是2018年才出版的。这是一张精心伪造的照片。
手机突然震动，张伟回复了。“看看你的窗外。”我的公寓在十八楼，
窗外只有夜空和对面的楼房。去看看吧。一个声音在我脑中低语。看看真相。
我一步步走向窗前，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窗帘。窗外，熟悉的城市夜景映入眼帘。
霓虹闪烁，车流如织，一切如常。我松了一口气，我在害怕什么？
这一切肯定只是个玩笑...就在这时，我的目光定格在对面的商业大厦。
巨大的LED屏幕上正在播放新闻，
右下角的日期清晰可见：“2028年6月15日星期四。”距离那场车祸，整整十二年。
3这不对。我清楚地记得，昨天是2028年6月11日。我刚刚度过了一个普通的周末，
周一早上还要上班...我抓起手机查看日期，屏幕上赫然显示：2028年6月15日。
整整四天的时间，从我的记忆中消失了。张伟又发来消息：“现在明白了？
时间对我们没有意义。”我缓缓滑坐在地，混乱的记忆在脑中疯狂旋转，
试图拼凑出一个不可能的真相。十二年前的那天，大巴车侧翻时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玻璃碎裂的声音，浓烟和汽油混合的刺鼻气味，同学们的哭声。然后是漫长的黑暗。
但我明明记得自己获救了。记得住院治疗，记得出院后的生活...“我到底是谁？
”我打字问张伟，手指颤抖，“如果我死了，为什么我在这里？为什么我以为自己还活着？
”已读。对方正在输入...几秒钟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
回复来了：“你不是唯一一个拒绝接受的。我们都需要一个故事来欺骗自己。
”“但这个群不一样。这个群是‘她’创造的。”“当她完全醒来，我们都将消失。
”“她”是谁？为什么要创造这个群？为什么我们会消失？还没等我追问，
群聊突然炸开了锅。王磊：“@所有人 咱们要不要组织个同学会？正好毕业十二周年！
”蒋娜：“好主意啊！”潘琳琳：“嘿！我可以带男朋友来吗？”李强：“带带带！
大家都带家属！”消息飞快滚动着，同学们热烈地讨论着根本不存在的同学会，
规划着根本不存在的未来。但是，在所有消息中，没有人提到具体地点。没有人家乡在哪里，
现在住在哪里，仿佛“见面”这个概念本身就足够，不需要实际细节支撑。
我试探着发出消息：“同学会就在母校办吧？”聊天突然停止了。整整一分钟，
那种死寂比之前的热闹更加可怕。然后，第一条回复出现了。蒋娜：“好啊，母校见。
”王磊：“母校没问题。”潘琳琳：“什么时候？”李强：“这周六？
”他们的回复就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完全忽略了我的问题中的具体性。
我没有指定哪一天，没有指定具体时间，但他们全都接受了“母校”这个地点。更可怕的是，
当我查看这些消息时，发现它们全部显示“来自张伟的手机”。我颤抖着点开群成员列表，
找到张伟的名字，而他的头像暗着，显示离线。但那些消息明明刚刚发出。私信窗口又亮了。
“你引起了她的注意。别再试探了。”我飞快地打字：“她是谁？你是谁？
为什么那些消息都来自你的手机？”已读。但没有回复。群聊又恢复了“正常”，
同学们继续讨论着同学会的细节，
度重复：“真期待见面”“十二年没见了”“一定很热闹”同一句话以不同的方式反复出现，
构成一场诡异至极的对话。这个群聊就像一个精心搭建的舞台，而我们都是台上的木偶，
演绎着一场早已结局的戏剧。但是谁在幕后操纵？张伟？还是“她”？我下定决心，
必须要找到一个真相的突破口。我点开潘琳琳的私信窗口——毕业那天，她就坐在我旁边。
“潘琳琳，我是程新。你还记得毕业那天的事吗？大巴车上的事？”消息显示已读。
几秒钟后，回复来了：“记得啊！那天玩得可开心了！你还唱了首歌呢[笑脸]”她记得我！
她看得到我！“之后呢？发生了什么？回家的路上呢？”已读。
对方正在输入...停止...又正在输入...如此反复数次，仿佛正在挣扎着什么。
最终，回复来了：“之后我们就回家了啊。怎么了？你怪怪的。”她也在逃避，
或者她的记忆也被篡改了。但我不能放弃：“车祸呢？潘琳琳，那场车祸！
我们都死了不是吗？”这次，回复快得不可思议：“你说什么啊？什么车祸？
我们平安到家了啊。”紧接着，另一条消息跳出来：“不要再问这种奇怪的问题了。
”但这条消息的发送者不是潘琳琳。它来自群聊。全班37个人，同时@了我。
37条相同的消息，在同一秒显示在我的屏幕上：“不要再问这种奇怪的问题了。
”437道相同的讯息如37双冰冷的眼睛，在手机屏幕上盯着我。群聊里死一般的寂静，
再没有新的消息弹出。我僵在原地，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我惨白失措的脸。就在这时，
张伟的私信弹了出来：“你看到了吗？她发现了。她开始纠正错误了。”我的手指冰冷，
打字回复时不断打错：“她到底是谁？这是什么鬼东西？”“她是‘锚’。”张伟回复，
“是我们当中执念最深的一个，也是唯一完全相信自己是活着的。这个群、这个世界，
都是她构建的。”“她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拒绝接受。因为害怕孤独。
”张伟的文字透着一股精疲力尽，“她需要我们都‘活着’，需要这个世界完整。
所以她把我们拉进来，为我们编织记忆，构筑这个永恒的循环。
”我想起那些突然出现的朋友圈动态，那些细节处的破绽：“所以那些照片，
那些近况...”“都是她根据需要即时生成的。只不过，她坚信这些都是真实的。
”一个固执的鬼魂，用自己强大的执念，为38个同样死去的同学构建了一个精致的牢笼，
而我们都心甘情愿地被欺骗了整整十二年。“那你呢？”我问，“你为什么能意识到？
”对方的“正在输入”状态持续了很久。“因为我才是最后一个。”消息弹出时，
我房间的灯忽然闪烁了一下。“初三四班原本有39个人。”张伟继续写道，
“班主任莫老师。车祸那天，她也在车上。”我翻出我的记忆。莫老师，
那个总是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人。那天她确实也在。“但群里只有38个人。
”一种更深的恐惧攥紧了我的心脏。“因为‘她’就是莫老师。”手机屏幕开始明暗不定，
这些‘寄生’于此的意识...会随着她的清醒而彻底消失...”手机发出最后一丝微光，
显示电量即将耗尽。我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狂乱的心跳。不。我不能就这么消失。
手机亮起一条来自张伟的最终消息：“她想见你。”“就在——”电量耗尽。手机自动关机。
与此同时，我身后的房门，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咚。咚咚。“程新？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门外响起，熟悉得令人心碎，“老师知道你在里面。开开门，好吗？
”是莫老师的声音。和十二年前一模一样，带着那种能安抚人心的温柔。但我知道，
那不是她。至少不完全是。5“我们该出发了，”门外的声音继续说，“大家都在等你呢。
同学会就要开始了。”在那个虚假的群聊里讨论的同学会？我的大脑飞速旋转。如果开门，
会发生什么？被同化？被“纠正”？像其他同学一样，沦为这个梦境世界的囚徒？
如果不开门，这个由执念构筑的世界正在崩塌，我会和它一起彻底消失。慌乱中，
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手机电源键。屏幕竟然亮了！电量显示1%。但没有信号和网络。
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备忘录应用自动弹开，
里面躺着一份文档——《初三四班毕业郊游事故遇难者名单》。我急切地扫过那些名字。
王磊、蒋娜、潘琳琳、李强……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直到最后——张伟、莫育芬班主任……一共38个名字。程新，不在遇难者名单上。
如果我不在名单上，那我是不是真的还活着？这一切难道只是一个漫长的噩梦？就在此时，
门外的敲门声停了。那个温柔的声音，却带上了金属般的冰冷质感：“程新，
为什么总是不听话呢？”“开门。”“否则，老师要生气了。”与此同时，
我看到那份名单的最下方，一行被隐藏的小字缓缓浮现：“注：学生程新于事故现场失踪，
遗体至今未寻获，推定已遇难。”那行小字像冰锥，刺穿我最后的侥幸。6原来，
我连一个确切的死亡证明都不配拥有。我是那个下落不明的谜团，
是统计数字里那个“推定”的注脚。门外，莫老师的声音失去了所有温度，
一字一顿：“开、门。”声音落下，房间开始剧变。墙壁像浸水的纸一样软化、剥落，
露出后面扭曲蠕动的黑暗。我脚下的地面变得粘稠，仿佛站在正在凝固的血浆上。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铁锈味，那是十二年时间腐烂的味道。
这个世界正在她盛怒之下加速崩溃。“我数到三。”门外的声音不再试图伪装。
求生本能压倒了恐惧，我踉跄着扑向窗边，哪怕是从十八楼跳下去，也比被这黑暗吞噬要好。
窗外不再是城市。那是一片混沌的、旋转的虚无，
曲的座椅、一只掉落的黑色书包、破碎玻璃上映出的惊恐眼睛……那是我们死亡瞬间的碎片，
在她的怒火中反复上演。“一。”声音震得我耳膜嗡鸣。我回头看向那扇不断震动的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