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骂一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着前方那抹白色的身影。
诡异的是,无论他是快走还是小跑,那白裙女孩始终在他前方七步之遥,分毫不差。
周围的景物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成同一幅单调的画面:昏黄的路灯,空荡的街道,重复的拐角。
他感觉自己像在一台巨大的、无形的跑步机上徒劳奔走。
不知走了多久,腿脚早己酸软麻木。
寂静和未知放大了恐惧,他只好用喋喋不休来壮胆。
“喂!
你真是鬼吗?”
“你们鬼……平时住哪儿啊?
也996吗?”
“是不是人死了就自动成鬼?
需不需要考核?”
“鬼都长你这个样子吗?
没有脸怎么分辨的?”
“不过吃东西倒是很方便,你们鬼平常吃啥?”
“你是白无常吗?
看着不太像啊,白无常不是吐着长舌头吗?”
“是来索我命的?
大姐,我孟烛一生如履薄冰,没积什么大德,但伤天害理的事可真一件没干过!”
“真的!
我发誓!
……最多……最多就是小时候在福利院,饿急了偷吃过院长准备招待领导的鸡腿……”任凭他如何唠叨、试探甚至坦白从宽,前面的白裙女孩就像个设定好程序的幻影,毫无反应,只有那“回家……回家……”的低喃如同背景音般持续不断。
就在孟烛精神濒临崩溃,几乎要瘫倒在地时,前面的身影蓦地停住了。
他喘着粗气抬头,发现他们停在了一口古井前。
这口井异常狭小,井口仅容一个成年人通过。
井水幽深不见底,却清晰地倒映着一轮圆满得诡异的月亮,月光惨白,恰好严丝合缝地填满了整个井口,仿佛这井生来就是为了盛放这轮月亮的。
“赏月呢?”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是吧?
你嘴里念叨着回家,就是靠思念回家的?”
孟烛喘着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都这境地了,先想法子带我出去行不行?
再说……你也没眼睛,看得见吗?”
“跳。”
一个冰冷的字眼从那不断开合的血盆大口中吐出,打断了他的絮叨。
“???”
孟烛瞳孔地震,“不是吧阿sir?
真索命啊?
跳下去我岂不就真成鬼了?
好吧我刚才撒谎了!
我不只偷吃过鸡腿,我还往院长的茶壶里偷偷撒过盐!!”
求饶的话还没说完,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按在他背上,毫不留情地向前一推!
“***——”(哔!
)失重的恐惧瞬间攫紧了他,所有声音都噎在喉咙里。
他挥舞着手臂,坠向那轮冰冷、虚假、却又无比真实的月亮倒影。
他以为自己会摔得粉身碎骨,或者首接晕过去。
但下落的过程却出乎意料的……漫长且平静。
没有呼啸的风声,只有一种奇特的、仿佛穿过某种粘稠介质的凝滞感。
西周是绝对的黑暗,唯有头顶那轮映在井口的月亮,像一只冰冷的眼睛,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你个白无常……骗我跳井……鸡腿果然不能白吃……”他忍不住在空中手舞足蹈地骂骂咧咧,试图抓住点什么,却只有一片虚无。
不知坠落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小时。
噗通!
并没有预想中的剧烈撞击,而是像掉进了一团富有弹性的凝胶里,身体被猛地缓冲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落到实处。
触感冰凉,像是某种打磨光滑的石材。
“哎哟……”孟烛龇牙咧嘴地爬起来,第一时间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还好,都没断。
他环顾西周,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