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国庆假期的曼谷,空气像是浸满了热带的欲望与粘腻。刚在廉价旅馆放下行李,
王鹏就迫不及待地揽住我的肩膀,嘴角挂着男人都懂的笑容:“走,兄弟,
别浪费这大好夜色。带你见识点真正的‘泰国风情’,保证让你这二十多年的单身史,
今晚就翻篇。”我心里天人交战,理智告诉我该拒绝,但那被压抑了太久的好奇与躁动,
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最终勒碎了那点可怜的坚持。“我……我就是去看看。
”***巴巴地辩解,换来王鹏一声了然的嗤笑。他熟门熟路地带着我,
拐进了主街背后那条被霓虹与阴影切割的暗街。这里的空气更加浑浊,
廉价香水和某种食物***的酸馊味混合在一起,冲击着鼻腔。粉红与幽蓝的灯牌下,
站着或倚着各色女郎,她们的目光大胆而直接,像是在评估货物的价值。
王鹏用蹩脚的泰语和几个浓艳的女人调笑,我则像个误入异域的傻瓜,目光躲闪,
心跳如擂鼓。就在这片令人头晕目眩的声色漩涡里,我看到了她。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转角,
一家门口只悬着一盏昏黄小灯的木屋前,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同于周遭的浓墨重彩,
她只穿着一身素雅的淡紫色纱笼,身形纤细,五官清秀得像是水墨画里走出来的。
她没有招揽,也没有媚笑,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眼神澄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
当我的目光无意间与她相遇时,她微微垂下眼睑,脸颊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嘴角牵起一个羞涩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那一瞬间,周围所有的喧嚣都仿佛被隔绝了。
“我靠!兄弟,你这什么运气!”王鹏也看到了,用力拍了我后背一下,压低声音,
“这种极品,一看就不是寻常货色!快去,别犹豫了!春宵一刻值千金!
”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我鬼使神差地朝她走了过去。靠近了,
能闻到她身上有一股奇特的香味,不像是人工香精,
倒像是古老的檀木和存放已久的书卷混合的气息,沉静而神秘。她不太会中文,
只会用几个简单的词汇和温柔的手势示意。她轻轻拉住我的手,指尖带着玉一样的凉意,
引着我走进了那间木屋,踏上吱呀作响的狭窄楼梯。她的房间很小,陈设简单,却异常整洁。
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那股檀香旧纸的味道,更添几分暧昧与迷离。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都像是沉浸在一个过于美好而不真实的梦里。她的生涩回应,她的婉转低吟,
都让我彻底迷失,将所有的顾虑和不安都抛诸脑后。我只觉得自己被巨大的幸运击中,
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悸动与满足。不知过了多久,***退去,理智稍稍回笼。
带着一丝事后的慵懒和微妙的得意,我起身穿好衣服。看着依旧安静躺在床上的她,
那清秀的侧脸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柔美,我心里甚至生出了一点不合时宜的怜惜。
按照“规矩”,我该付钱了。我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面额不小的泰铢,轻轻放在床头,
对她示意。她只是柔顺地看着我,眼神依旧清澈,没有去看那些钱。整理好自己,
我走出房间,下了楼。店堂里比来时亮堂了些,
一个穿着脏旧汗衫、皮肤黝黑干瘦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柜台后算账,
嘴里叼着烟——看样子是这里的老板或者皮条客。我走过去,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些,
将准备好的钱放在柜台上。那男人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钱,又瞥了我一眼,
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懒洋洋地问:“Which one?”哪一个?我愣了一下,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下意识地回头指了指楼梯方向,
s... very quiet and beautiful.”穿淡紫色衣服那个,
在楼上……很安静,很漂亮。我以为他会露出一个了然或者猥琐的笑容,熟练地收钱。
然而,没有。他的动作瞬间僵住,叼在嘴里的烟差点掉下来。他猛地抬起头,
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骤然睁大,死死地盯着我,
瞳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迅速蔓延开的惊惧。他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ay who? Light purple? Upstairs?!”你……你说谁?
淡紫色?楼上?!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颤抖。
“Yes...” 我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发毛,
“Is there a problem?”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No! No money! Get out! Get out now!”不!
不要钱!滚!马上滚!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将柜台上的钱扫到地上,
情绪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仿佛我是什么极其不祥的东西。
“Why? What's wrong with her?”为什么?她怎么了?
我的心跳开始失控,一种冰冷的不安感攫住了我。皮条客死死盯着我,嘴唇哆嗦着,
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仿佛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身后的什么东西。他压低了声音,
像是怕被什么听见,用破碎的英语和泰语混杂着,
Ghost! You see ghost!”她的名字……叫麦……她……她死了!
三天了!警察来了……尸体运走了……你怎么能看到她?鬼!你见到鬼了!“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整个世界瞬间失去了声音和颜色。我僵在原地,
四肢冰冷麻木。地上的钞票像是一堆肮脏的纸片。楼梯口仿佛通往无尽深渊,
那股熟悉的檀香旧纸味,此刻闻起来,只剩下坟墓般的阴冷和死寂。麦……死了三天了?
那刚才……那个与我肌肤相亲、婉转承欢的……我的胃部一阵剧烈翻滚,
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2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出那条暗街,肺叶***辣地疼,
仿佛刚刚逃离的不是一条街,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正在腐烂的巨兽口腔。
直到重新汇入主街明亮喧嚣的人流,被五彩斑斓的霓虹和游客的欢声笑语包围,
那股勒紧心脏的寒意才稍微松懈了一点,但骨髓深处依旧冰冷。找到王鹏时,
他正蹲在路边和一个卖水果的小贩讨价还价,嘴里叼着烟,一脸得意,显然收获颇丰。
“搞定了?这么快?”他看见我,咧嘴一笑,扔过来一个山竹,“怎么样,哥们儿没骗你吧?
是不是……诶?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跟见了鬼似的。”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声音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颤抖:“鹏哥……我,
我可能***见鬼了!”我语无伦次地把经历说了一遍——那个穿淡紫色纱笼的女孩“麦”,
房间里的檀香味,以及最后皮条客那惊恐万状的脸和那句“她死了三天了”。王鹏听着,
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但随即,他猛地爆发出更响亮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用力拍打着我的后背。“哈哈哈哈!操!行了行了,别他妈吹牛逼了!还死了三天?
你以为你是宁采臣,逛个窑子还能遇上聂小倩啊?编,继续编!”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是不是钱没带够,让人给轰出来了,不好意思说,编个故事糊弄我?”“不是!是真的!
”我急得额头冒汗,声音都变了调,“是那个皮条客亲口说的!他一开始还问我哪个,
我说了是穿淡紫色在楼上那个,他一听,脸瞬间就白了,钱都不敢收,直接把我轰出来了!
还说警察都来过,尸体都运走了!”王鹏止住了笑,但眼神里依旧满是怀疑和戏谑。
他摸着下巴,做出一副思索状:“嗯……皮条客说的啊?那更不靠谱了。我跟你分析分析,
”他搂住我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口吻,“第一种可能,那女的就是个新手,
或者有什么特殊情况,老板不想让她接客,编个瞎话吓唬你,让你赶紧滚蛋。第二种可能,
那皮条客自己搞错了,认错人了,或者他妈的他嗑药嗑嗨了,胡言乱语。第三种可能,
这就是他们玩的一种新花样,利用这种猎奇的传言吸引客人,或者故意吓唬你,
让你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下次还来。”他用力拍了拍我:“兄弟,听我的,
别自己吓自己。这他妈是曼谷,不是兰若寺。死了三天的女人还能跟你上床?
科幻片都不敢这么拍!再说了,”他挤挤眼,“这不是还省钱了嘛!白嫖一次极品,
你赚翻了好吗!”被他这么一通“理性分析”,我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似乎真的松动了一些。
是啊,这太荒谬了,死人怎么可能有温度,有触感?
也许……也许真的只是那个皮条客搞错了,或者是什么恶作剧?王鹏是泰国通,见的世面多,
他的话应该更有道理。巨大的恐惧过后,是一种虚脱般的疲惫,以及一丝被安慰到的侥幸。
我强迫自己接受王鹏的解释,深吸了几口气,
试图将那个女孩苍白的脸和皮条客惊恐的眼神从脑海里驱逐出去。“行了,别琢磨了,
”王鹏看我脸色好些了,大手一挥,“这破旅馆别住了,晦气!哥带你去个好点的酒店,
压压惊。明天咱们还得去大皇宫、卧佛寺逛逛呢,国庆出来玩,就得玩个痛快!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或许换个环境,睡一觉,
明天醒来就会发现这真的只是一场荒唐的误会。
王鹏订的是一家看起来干净正规不少的中档酒店。明亮的灯光,光洁的地板,
穿着制服的前台……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让我安心了不少。办好入住,走进房间,
标准的双人间,没有任何异常的气息。我甚至特意仔细闻了闻,
只有空调吹出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冷气。洗漱完毕,躺在柔软的床上,
我刻意不去想晚上的事,和王鹏胡乱聊了些明天的行程,渐渐有了睡意。王鹏心大,
沾枕头没多久,鼾声就起来了。听着他规律的鼾声,我也慢慢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
我陷入了一种迷糊的境地。身体异常沉重,像是被浸在了水泥里,动弹不得。
意识是半清醒的,能模糊感觉到房间的存在,能听到王鹏隐约的鼾声,
但眼皮就像被焊死了一样,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然后,
一种强烈的“被注视”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有什么东西……在房间里。不,
不是在房间里。是……在我身上!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地压住了我的胸口,
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出去,呼吸变得极其困难。我想喊,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微弱的气流摩擦的嘶嘶声。我想挣扎,手指连弯曲一下都做不到,
全身的肌肉都不听使唤。冰冷的触感。先是脚踝,像是一块湿冷的冰贴了上来,
然后那冰冷沿着小腿,缓慢地、坚定地向上蔓延。越过膝盖,滑过大腿……所过之处,
皮肤激起一阵阵寒栗。这感觉……这冰冷的、带着某种粘滞感的触摸……像极了黑暗中,
那双微凉的手曾在我身上游走的轨迹!恐惧像藤蔓一样瞬间绞紧了我的心脏!
我拼命地集中意志,试图调动哪怕一根小指头,试图发出一丝声音来唤醒旁边的王鹏,
但一切都是徒劳。那冰冷的触感已经蔓延到了我的腹部,胸口被压得快要炸开。
就在这极致的窒息和恐惧中,一个极其细微、仿佛直接在我脑海里响起的声音,
带着那股熟悉的、阴魂不散的檀香旧纸味,幽幽传来:“你……回来……”冰冷,
骤然覆盖了我的全身。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者终于浮出水面,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房间里的夜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王鹏的鼾声依旧。胸口那股巨大的压力消失了,
身体的沉重感也消失了,我能动了。我猛地坐起身,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心脏疯狂地跳动着,
几乎要撞破胸腔。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恐地环顾四周。房间里空荡荡的,
除了我和熟睡的王鹏,什么都没有。是梦吗?一场无比真实、无比恐怖的噩梦?
可我分明还能感觉到脚踝处残留的那一丝湿冷的触感,鼻腔里,
似乎还萦绕着那股若有若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檀香旧纸的味道。我颤抖着手,摸向枕边,
那里空空如也。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跟着我回来了。它就在这里。3第二天早晨,
我是被窗外刺眼的阳光和王鹏粗鲁的摇晃弄醒的。“起床了兄弟!太阳晒***了!今天目标,
大皇宫、卧佛寺,感受我佛……呃,感受泰式皇家文化!”王鹏精神抖擞,仿佛昨晚的一切,
包括我的“撞鬼经历”和后来的惊魂夜,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我却感觉像被一辆卡车碾过,浑身酸痛,脑袋昏沉,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昨晚那窒息般的压迫感和冰冷的触感,如同烙印般清晰地留在记忆和身体上。
“鹏哥……我昨晚……”我坐起身,声音沙哑,想把那恐怖的“鬼压床”经历告诉他。
王鹏一边往包里塞防晒霜和矿泉水,一边头也不抬地打断我:“打住!别提了行不行?
我说了,那就是心理作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脑子里一直想着那档子事儿,
睡觉能安稳才怪了!赶紧的,洗把脸清醒一下,别自己吓自己了,世上哪有鬼?
”看着他笃定的样子,以及窗外曼谷灿烂得近乎不真实的阳光,我内心那点残存的恐惧,
似乎又被驱散了一些。是啊,也许真的是心理应激反应,是自己太紧张了。毕竟,科学解释,
鬼压床不过是睡眠瘫痪症而已。我努力说服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可能……可能是吧。
”“必须是!”王鹏把背包甩到肩上,“走吧,带你去见识见识真正的泰国,洗洗眼睛,
也洗洗脑子!”洗漱完毕,走出酒店大门,热浪裹挟着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车水马龙,
人声鼎沸,一切都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昨晚的阴暗、冰冷和诡异,在这片耀眼的日光下,
显得那么不真实,仿佛真的只是一场噩梦。我的心情也渐渐明朗起来,开始和王鹏有说有笑,
讨论着待会儿要去哪里拍照,要不要尝尝路边的青木瓜沙拉。我们沿着人行道,
朝着公交船码头的方向走去。就在经过一个香烟缭绕的小巷口时,
一个穿着橘黄色僧袍、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和尚,与我们擦肩而过。他原本低垂着眼睑,
步伐平稳。但在经过我身边的一刹那,他的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
目光似乎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并非锐利,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和……怜悯?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用泰语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了我的耳朵。
那语调低沉,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我愣住了,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看向那个继续向前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和尚背影。“鹏哥,他……他刚才说什么?
”我拉了拉王鹏的胳膊,心里那股刚刚被阳光驱散的寒意,又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王鹏也听到了,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打着哈哈:“啊?
没……没说什么吧?可能就是……化缘或者念经之类的。”“不对,他明明看着我说的话!
”我坚持道,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鹏哥,你懂泰语,他到底说了什么?
你告诉我!”王鹏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他挠了挠头,避开我的目光,嘴唇嚅动了几下,
才用极不情愿的、带着一丝尴尬和掩饰不住紧张的语调,
低声嘟囔道:“他……他说……‘这位施主,你被不好的东西跟上了’。
”“什么不好的东西?”我追问道,声音有些发紧。王鹏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终于抬起头看着我,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压低声音,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就是……‘你被鬼盯上了’!”轰!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比昨晚皮条客的话更具冲击力。如果说皮条客的话可能是个误会或谎言,
那么一个素不相识、在街头偶遇的僧侣,他凭什么对我说出这样的话?阳光依旧炽烈,
街道依旧喧嚣,但我却感觉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瞬间席卷全身,
让我如坠冰窟。我猛地回头,看向那个僧侣消失的方向,只看到熙熙攘攘的人流。
他没有回头。但他那句话,却像一句恶毒的诅咒,又像一个冰冷的预言,
死死地钉在了我的心里。被鬼……盯上了?那个穿淡紫色纱笼的……“麦”?
她……真的跟着我?王鹏也沉默了,他脸上的轻松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和不易察觉的慌乱。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安慰的话,
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原本计划的景点之行,此刻在我眼中,
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阴影。这趟泰国之旅,才刚刚开始。
4王鹏那句“你被鬼盯上了”像一根冰冷的针,彻底刺破了我勉强维持的镇定。
阳光不再温暖,反而像探照灯一样让我无所遁形;周遭游客的欢笑声变得刺耳,
仿佛都在嘲弄我的处境。恐惧、委屈、还有一种对未知的强烈愤怒,猛地冲上了头顶。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死死抓住王鹏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鹏哥!一次是意外,
两次三次呢?!”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带着哭腔,“皮条客的话你可以说是误会,
那昨晚的鬼压床呢?刚才那个和尚呢?!他们都他妈约好了来骗我吗?!我的命不是命?啊?
!”我死死盯着他,眼睛因为激动和恐惧布满了血丝。“我不想莫名其妙客死他乡!鹏哥!
”王鹏显然被我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吓到了。他看着我苍白的脸和颤抖的身体,
之前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轻松表情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严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他或许也开始觉得,
事情真的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了。他反手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晃了晃,
试图让我冷静下来:“行了!别嚷嚷!我听到了,我都听到了!”他深吸一口气,
环顾了一下四周,仿佛怕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听去,
压低声音说:“***别自己先乱了阵脚!既然……既然你觉得不对劲,
那咱们就想办法解决它!光怕有屁用!”“解决?怎么解决?”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急切地问。王鹏沉吟了一下,眼神闪烁:“泰国这地方,
佛牌、古曼童、降头术这些东西很出名,有邪门的,就有能对付邪门的。
我知道曼谷有那么几条街,藏着不少‘师父’,有正经修行的龙婆,也有……搞偏门的阿赞。
他们应该能看出点门道。”听到有解决办法,我狂跳的心脏稍微平复了一点点,
但“阿赞”、“偏门”这些词,又让这希望蒙上了一层阴影。可现在,我就像溺水的人,
哪怕是一根稻草也得抓住。“去!我们现在就去!”我一刻也不想等了。“妈的,
就知道这趟旅行没那么简单。”王鹏嘟囔了一句,掏出手机开始查路线,“走吧,
带你去碰碰运气。不过我可跟你说好,那条街鱼龙混杂,真大师有,骗子更多,
到时候别病急乱投医,什么都信。”“我知道,我知道。”我连连点头,
只要能摆脱这如影随形的恐惧,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们放弃了去大皇宫的计划,
转而钻进了一辆出租车。王鹏用泰语报了个地名,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们一眼,
眼神有些古怪,没多说什么,发动了车子。车子离开了繁华的旅游区,
驶入了一片看起来更老旧、更本地化的区域。街道狭窄,两旁是密密麻麻的店铺,
卖着香烛、佛具、风干的花环和一些奇形怪状、看不出材质的神像。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香火味和某种草药的气息,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店铺门口挂着颜色鲜艳、画着诡异符文的布幔。这里行人不多,
氛围明显压抑了许多,连阳光似乎都透着一股陈旧的昏黄。
王鹏带着我在迷宫般的小巷里穿行,最终停在了一条更显僻静的街道入口。
这里的店铺更显神秘,橱窗里陈列的不再是规整的佛像,
而是一些表情狰狞的神祇、包裹着金箔或黑漆的孩童塑像那大概就是古曼童了,
甚至还有一些装在玻璃罐里的、难以名状的物体。“就是这儿了,”王鹏压低声音,
“自己机灵点,别乱碰东西,也别轻易答应什么。”我深吸了一口带着异样香火气的空气,
点了点头,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寻求解决之路开始了,但不知为何,踏入这条街的瞬间,
我感觉那冥冥中注视我的冰冷目光,似乎……更清晰了。她,或者说“它”,是不是也知道,
我来这里是为了对付它?5那条充斥着香火与神秘气息的街道,并未给我带来多少慰藉。
一家家店铺看过去,有的师傅眼神浑浊,
只顾推销着各种价格不菲的佛牌符管;有的则故弄玄虚,说些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话,
听着更像是在套取信息而非解决问题。王鹏在一旁不断低声提醒:“看,我说了吧,水很深,
别急着信。”内心的焦灼随着一次次徒劳的探访而不断累积。
如果连这些所谓的“专业人士”都束手无策,或者根本就是骗子,那我该怎么办?
难道真要带着这个“东西”回国?就在希望渐渐渺茫,绝望开始啃噬内心的时候,
我的目光扫过街角一个相对安静的摊位——一个简单的席垫,
上面坐着一位穿着橘黄色僧袍的僧人,正低头整理着几串念珠。
那张侧脸……我心脏猛地一跳!是他!那个在街头与我擦肩而过,说出那句不祥预言的和尚!
“鹏哥!是他!”我激动地一把抓住王鹏,声音都变了调,“那个和尚!他肯定知道什么!
”不等王鹏反应,我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几乎是冲了过去。或许是我的动作太突兀,
神情太激动,那和尚被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看到是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皱起眉头,嘴里快速地吐出一连串泰语,语气带着责备和一丝警惕。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连忙停下脚步,双手合十,努力做出恭敬的姿态,
嘴里慌乱地用中文夹杂着英语说:“对不起,师父!对不起!我……我需要帮助!
您还记得我吗?今天早上……”我赶紧拉过一脸无奈的王鹏,“鹏哥,快,快帮我翻译!
告诉他我的情况!”王鹏叹了口气,上前一步,用泰语向和尚解释起来,语气尽量缓和,
说明我的遭遇以及我们认出他就是早上那位出言警示的师父。和尚听完王鹏的解释,
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依旧严肃。他上下打量着我,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
看到我身上缠绕的、无形的东西。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又对王鹏说了几句话,语调低沉。
王鹏转过头,脸色有些古怪,对我说道:“他说,你吓到他了。还有……他说你身上缠着的,
是‘孽缘’泰语发音类似 Bap Yenii,很麻烦的东西。
”“孽缘……”我喃喃重复着这个词,心头苦涩无比。这还需要说吗?
肯定和那个“麦”脱不了干系。“师父,那我该怎么办?求您指点!”王鹏继续充当翻译。
和尚又仔细看了看我,特别是我的眉心和小腹的位置他的目光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然后说了一段更长的话。王鹏听着,脸色也越来越凝重,他转向我,
一字一句地翻译道:“师父说,缠上你的这位……女性,怨气很重,执念未消。
她并非正常死亡,所以魂魄不安,无法离去。她找上你,或许是偶然,
也或许是……你身上有什么吸引了它。普通的驱赶或者镇压,可能效果不大,甚至激化怨气。
要想真正摆脱,必须了解她的冤屈,帮她化解怨气,让她心甘情愿地离开。
”帮她……化解怨气?我愣住了。这听起来怎么像是要我去替她伸冤?
我他妈就是个普通游客,一时糊涂找了个暗娼,怎么就摊上这种“替鬼申冤”的玄幻情节了?
“不是……师父,她……她不是正常死亡?”我虽然心里已经猜到大半,
但得到确认还是感到一阵寒意,“那我怎么帮她化解怨气?我连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话一出口,我自己也明白了。如果她是正常生病或者意外死亡,
哪来这么大的怨气缠着一个陌生人?这背后肯定有隐情。而我,
这个被欲望冲昏头脑的倒霉蛋,恰好成了她宣泄怨气、或者说寻求帮助的……媒介?
***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好好的国庆旅行,阳光海滩美食没享受多少,
先是在莫名其妙的暗街惹上脏东西,现在还要被迫去调查一个枉死***的冤情?
这找谁说理去!看着和尚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
以及王鹏脸上那“你看吧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的表情,我知道,恐怕没有别的选择了。
逃避和忽视,只会让情况更糟。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荒谬感和恐惧,
咬着牙问王鹏:“那你问问师父,我们……我该怎么办?
”6那和尚师父听完王鹏转述我的问题,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在我脸上停留片刻,
仿佛在掂量我的决心和……剩余的阳寿。
他缓缓从身旁一个陈旧的木匣里取出一张折叠成三角状的黄色符纸,
上面用暗红色的朱砂画着繁复扭曲的符文,看着就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他将符纸递给我,
又通过王鹏翻译道:“这张符,能护你七天。七天之内,寻常邪祟近不了你的身,
她无法直接害你性命。但切记,这只是阻隔,并非驱散。她的怨气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强,
不断冲击符咒的力量。七天一过,符力消散,若怨气未解……”和尚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摇了摇头,那眼神里的意味不言而喻——七天之后,神仙难救。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尚且带着一丝檀香味的符纸接过来,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着自己的命。
七天!只有七天时间!我来泰国满打满算假期都没七天!这哪是旅游,分明是限时逃生任务,
还是地狱难度的!我的妈,这来泰国旅游,旅游变成了破案解冤屈,我这要成为泰国包公吗?
真是的? 我心里疯狂吐槽,一股巨大的荒诞感和压力让我头皮发麻。我一个普通社畜,
平时看点侦探小说都图一乐呵,
现在居然要真刀真枪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调查一桩诡异的死亡事件?可不做,就会死。
那个叫“麦”的女孩,或者说她的鬼魂,绝不会放过我。妈了个蛋!
我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转头看向眼神飘忽、脚底似乎已经开始抹油的王鹏。“鹏哥,
”我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哀求,“你……你会帮我的,对吗?
你是我在这儿唯一能靠得住的人了。”王鹏脸上挤出一個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脚步悄悄往后挪了半寸:“兄……兄弟,不是我不帮,这……这玩意儿太邪门了!
咱们要不……再找个更厉害的师父看看?”我一看他这怂样,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恐惧瞬间化为了愤怒。我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抓住他的胳膊,眼睛瞪着他:“王鹏!
***给我听好了!要不是你非要带我去那鬼地方‘见世面’,我能惹上这身骚?
现在你想撒手不管?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我要是真死了,做鬼第一个就不放过你!
天天晚上趴你床头看着你!”我这话说得咬牙切齿,
配上我此刻可能因为恐惧和失眠而显得狰狞的脸色,显然把王鹏镇住了。他脸色白了白,
咽了口唾沫,最终像是认命般垮下肩膀,苦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行了行了,放手!妈的,
算我欠你的!帮!我帮还不行吗?咱们是兄弟,我怎么可能真看着你死……”他叹了口气,
挠着头:“可……可你要怎么做?咱们从哪儿开始?这他妈简直是大海捞针!”我怎么做?
我苦笑一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符纸在掌心传来的微弱暖意,稍微驱散了些许寒意。
“还能从哪儿开始?”我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这条诡异街道的出口,仿佛能穿透空间,
再次看到那条霓虹闪烁的暗街,“当然是从她工作的地方开始。我们得回去,回到那条暗街,
找到那个皮条客。”我回忆起那天晚上皮条客惊恐万状的脸,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他不仅知道麦死了,还可能知道她是怎么死的,甚至……知道是谁害死了她。他当时的恐惧,
不仅仅是因为见到了“鬼”,恐怕更是因为知道这背后的危险。“只有找到他,
问清楚麦的情况,我们才有可能找到线索,知道该怎么‘化解’她的怨气。”我对王鹏说道,
语气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王鹏看着我坚定的眼神,知道这事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了。
他咬了咬牙,点头道:“行!妈的,豁出去了!那条街我熟,
我知道那家伙平时喜欢在哪片晃悠。不过……咱们得小心点,那地方鱼龙混杂,
逼急了那些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就这样,我们这对难兄难弟,
揣着那张价值或许七天阳寿的符咒,带着满心的恐惧和一丝渺茫的希望,
再次踏上了返回那条充斥着欲望与死亡的暗街之路。阳光依旧灿烂,但我知道,
我们正在主动走向一个更加黑暗、更加危险的旋涡中心。七天倒计时,已经开始。
7重返那条暗街,感觉截然不同。白天的暗街褪去了夜晚的迷幻与诱惑,显得破败、肮脏,
像一条褪了皮的死蛇,瘫在曼谷繁华的夹缝中。几家店铺关着门,
偶尔有穿着邋遢的男人蹲在门口抽烟,
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我们这两个明显不属于这里的“游客”。
王鹏熟门熟路地带着我在迷宫般的后巷穿行,
最终在一个简陋的、卖着劣质香烟和饮料的杂货铺门口,看到了那个干瘦的皮条客。
他正叼着烟,和杂货铺老板用泰语闲聊,看到我们出现,尤其是看到我时,他脸色瞬间一变,
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就想转身溜走。“喂!等等!”我抢先一步,拦在了他面前。
皮条客眼神躲闪,嘴里叽里咕噜说着泰语,挥手示意我们离开,态度很不耐烦。王鹏上前,
用泰语跟他交涉,语气还算客气,大致是说明我们回来没有恶意,
只是想了解一下“麦”的情况。皮条客一听“麦”的名字,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
反应更加激烈,头摇得像拨浪鼓,语速飞快,边说边比划着“走开”的手势。我心里清楚,
好言相问肯定没戏。这家伙是地头蛇,欺软怕硬是本性。恐惧和压力让我豁出去了,
之前在他面前的怯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光脚不怕穿鞋的狠劲。
我推开还想继续沟通的王鹏,直接站到皮条客面前,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尽管心脏在狂跳,
但语气却故意放得冰冷而强硬,让王鹏一字不落地翻译:“听着!我没时间跟你废话!
那个‘麦’现在缠上我了!我要是活不成,你也别想好过!”我指了指自己,
“我不管你知道什么,今天必须说出来!否则,我们就鱼死网破!”皮条客愣了一下,
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强硬。我继续施加压力,掏出手机虽然没信号,
但唬人够了:“看到没?我现在就报警!告诉警察这里有人经营色情场所,还牵扯到命案!
那个女孩‘麦’死了,你知情不报,甚至可能知道内情!你看警察来了是先查你还是先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