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世集团的那个夏诺?!
佩青,你确定是这个人?
你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佩青猛地回过神,手指微微发颤地从虞颂超手中抽回那张冰冷的名片。
纯黑的材质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那银灰色的“夏诺”两个字,像某种不祥的烙印。
“我…我不认识他。”
她的声音干涩,“昨晚下雨,差点被他的车碰到,有过一面之缘…仅此而己。”
她省略了手腕被攥紧的细节和那双疯狂的眼睛,那些片段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不愿再回忆。
“一面之缘?”
虞颂超的眉头拧得更紧,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夏诺是夏世集团的掌舵人,出了名的…神秘低调,也出了名的冷酷难缠。
他怎么会因为一面之缘,就专门找到这里,还…”他指了指那张名片,“给出这种私人联系方式?
这根本不像他的作风!”
“夏世集团?”
佩青喃喃重复,这个名字她当然听说过,本市的商业巨擘,涉足地产、金融、科技多个领域,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
而那个男人,竟然是这艘巨舰的船长?
这让她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
“不止如此,”虞颂超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仿佛怕被什么听见,“圈子里关于他的传闻很多,大多不怎么好听。
说他手段狠厉,为人极度偏执,而且…据说几年前他有个深爱的未婚妻意外去世后,他就变得更加难以捉摸,甚至有点…”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疯狂。
没人敢轻易招惹他。”
未婚妻…去世…佩青忽然想起昨夜雨中,他盯着自己时那恍惚痛苦的眼神,以及那句模糊的“太像了”。
一个荒谬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浮上心头:他是不是…把自己错认成了那个死去的未婚妻?
这个念头让她瞬间如坠冰窟。
“总之,离他远点,佩青。”
虞颂超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带着真诚的担忧,“这种人不是我们能招惹的。
他说的什么画和…和人,都当没听见。
这张名片,扔了最好。”
佩青的目光落回数位板上。
那张黑色的名片依旧压在她的紫贝壳上,像一道无法忽视的阴影。
她伸出手,指尖碰到名片的边缘,冰冷坚硬。
扔了吗?
可她想起母亲电话里欲言又止的疲惫,想起父亲下一笔高昂的药费。
夏世集团…对她而言意味着无法想象的财富和资源。
如果…如果他真的只是想买画呢?
哪怕只是他指尖缝里漏出的一点,或许就能解家里的燃眉之急。
冒险?
还是安稳?
她的手指在名片上停留了几秒,最终没有拿起它,也没有扔掉它,只是慢慢地收回了手。
“嗯,我知道的,学长。”
她垂下眼睫,掩饰住内心的挣扎和波动,“谢谢提醒。
可能…可能他只是随口一说,很快就会忘了。”
她试图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但虞颂超眼中的担忧并未散去。
他知道佩青家里的情况,也了解她温柔外表下的倔强和责任感。
“希望如此。”
他叹了口气,“如果有任何麻烦,一定要立刻告诉我,千万别自己硬扛,知道吗?”
佩青感激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虞颂超本想详细谈谈酒店项目合作的可能性,但此刻显然都不是合适的心情。
他很快起身告辞,离开前又再三叮嘱了一遍。
虞颂超走后,佩青独自坐在角落里,面前的咖啡己经冷透。
她试图重新修改那幅被划坏的画,但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
每一次咖啡馆的门铃响起,都会让她心惊肉跳,下意识地望过去,生怕再看到那个噩梦般的身影。
那张黑色的名片就像一枚定时炸弹,静静地躺在她的数位板旁边。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拿起名片,想要把它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就在指尖即将松开的那一刻,手机突然响起尖锐的***,屏幕上跳跃着——“妈妈”。
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佩青。
她立刻接起电话。
“青青…”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彻底失去了以往的镇定,“你爸爸他…他突然晕倒了!
现在在医院抢救!
医生说要马上手术,不然…不然可能就…就要我们立刻交钱,十万…至少要先交十万…”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背景音和母亲压抑不住的啜泣。
佩青只觉得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母亲后面的话变得模糊不清,只有“抢救”、“手术”、“十万”这几个词像重锤一样砸在她的心上。
世界仿佛瞬间倾覆。
十万…她所有的卡加起来,也凑不出这个数字的零头。
亲戚朋友早己借遍…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绝望地,落在了指尖那张纯黑色的名片上。
冰冷,坚硬,却仿佛成了无边黑暗里,唯一能看到的、扭曲的浮木。
她的手颤抖得厉害,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一边是父亲危在旦夕的生命,一边是那个危险莫测、令人恐惧的男人。
她没有时间犹豫,没有选择余地。
眼泪无声地滑落,混合着巨大的恐惧和屈辱,她颤抖着手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将那个银灰色的私人号码,输入了手机拨号界面。
每按下一个数字,都像是在往未知的深渊迈进一步。
电话拨通了。
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击在她脆弱的神经上。
终于,电话被接起。
那头没有声音,只有一片沉寂的、压迫感十足的呼吸声,仿佛在等待她先开口。
佩青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破碎而卑微的声音:“夏…夏先生吗?
我是…许佩青。”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那个低沉冰冷、仿佛早己预料一切的声音响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