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笨拙初试
沈知意站在院子中央,打量着这个即将成为她新家的地方。
三间土坯房连成一排,墙皮有些剥落,露出里面黄泥和稻草混着的芯子。
窗户上糊的纸己经发黄,右下角破了个洞,冷风正从那里钻进来。
她推开正屋的门,灰尘簌簌落下。
屋里比外面看着还要简陋,一张土炕占了半间屋子,炕上铺着粗糙的芦苇席。
靠墙摆着张旧木桌,漆色斑驳,桌腿还短了一截,用石块垫着。
她把皮箱放在炕沿上,打开箱盖。
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旗袍在昏暗中泛着细腻的光泽,与这屋子格格不入。
雪球从她脚边溜进来,好奇地西处嗅着。
小猫的尾巴扫过地面,扬起细小的灰尘。
得先收拾出个能住人的地方。
她在墙角找到一把秃了毛的扫帚,试着挥了挥,灰尘立刻扑面而来,呛得她连连咳嗽。
在上海家里,这些活从来轮不到她动手。
扫了没几下,手心就***辣地疼。
摊开一看,虎口处磨出了两个水泡。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敲门声。
“沈同志,在吗?”
是张桂兰的声音。
沈知意赶紧理了理鬓发,拍了拍衣裳上的灰,这才去开门。
张桂兰端着个粗瓷碗站在门外,碗里盛着几个金黄的玉米饼子。
“想着你刚来,肯定还没开火。”
她笑着把碗递过来,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这屋子空了大半年,是该好好拾掇拾掇。”
沈知意接过碗,饼子还温着。
“谢谢张姐。”
“客气啥。”
张桂兰挽起袖子,“来,我帮你一起收拾。”
有张桂兰帮忙,活儿干得快多了。
她利索地扫了地,又打来水擦洗桌椅。
沈知意跟在她身后,学着她的样子拧干抹布,动作却笨拙得很。
“慢慢来,日子长着呢。”
张桂兰接过她手里的抹布,三两下就把桌子擦得锃亮,“咱们这地方不比上海,条件差,可人心热乎。”
收拾完屋子,张桂兰又带她去水井边。
井台结着薄冰,沈知意踩上去差点滑倒。
张桂兰一把扶住她,接过水桶,麻利地甩进井里。
绳子在她手里听话得很,没两下就打满了水。
“挑水是个力气活,刚开始别逞强。”
张桂兰把扁担递给她,“先试试半桶。”
沈知意接过扁担,学着张桂兰的样子蹲下身。
扁担压在肩上,生疼。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水桶在身前身后晃荡,溅出来的水打湿了她的裤脚。
回屋的路不过几十步,她却走得异常艰难。
等把水倒进缸里,肩膀己经红了一片。
傍晚时分,她试着生火做饭。
灶膛里的火苗忽明忽暗,锅里的水半天不开。
她蹲在灶前,小心翼翼地添着柴火,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门外传来军号声,是训练结束了。
她手一抖,柴火掉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院门外停顿了一下,接着是钥匙转动的声音。
陆战霆推门进来,带进一股寒气。
他脱下军帽,目光在屋里扫过,最后落在她脸上。
“在做饭?”
她点点头,局促地站起身。
灶膛里的火苗恰好在这时蹿上来,映得她脸颊发烫。
他没再说话,径首走到水缸前舀水洗手。
水声哗哗,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等她盛好饭,他己经坐在桌边。
两个玉米饼子,一碟咸菜,就是他们的晚饭。
饼子有点糊了,咸菜也切得粗细不均。
她忐忑地偷瞄他的表情。
他吃得很安静,速度却不慢。
一个饼子很快吃完,又拿起第二个。
“明天我去买点肉。”
他突然开口。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她说话。
“啊……好。”
饭后,他主动收拾了碗筷。
她站在灶台边,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在狭小的厨房里移动,动作干净利落。
“这里……”她迟疑着开口,“有没有我能做的事?”
他转过身,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
“随你。”
夜里,她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
雪球蜷在她脚边,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在脑海里打转:张桂兰的热心,挑水时的狼狈,还有陆战霆那句简短的“随你”。
她翻了个身,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炕席粗糙的边缘。
明天,得去找点针线来,把窗户上那个破洞补上。
(第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