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忍辱含垢谋后路,心生一计待时机
高升站在门口,肩头伤口随呼吸一抽一抽地疼,像有铁丝在皮肉里来回拉扯。
他盯着脚边那片悬空的落叶缓缓坠下,仿佛被无形之手抽走了力气——就像昨夜他在集市上被人当众掀旗时,那种从头顶灌到脚底的冰冷。
屋顶破洞外,星河冷冽。
识海中玉珠静静悬浮,绿光微弱却稳定,像是唯一还肯回应他的活物。
他没再看那面旗布。
从储物袋摸出半包压缩饼干,干嚼两口,咽下去时喉咙发紧。
前世胃出血那天,也是这样硬吞了三块蛋糕应付领导检查。
结果当晚吐血送医,醒来人就到了这鬼地方。
“争口气容易,”他低声说,“活下来才难。”
盘腿坐回蒲团,拾起一根干枝,在泥地上划出三个字:活下去。
笔画歪斜,可力道比先前写计划时重得多。
他盯着这三个字,忽然笑了:“通天宗?
现在连个香炉都没有,收个鬼徒弟。”
话音刚落,识海中玉珠轻轻一震,绿光流转,似在点头。
他又添上三行:攒资源找功法收第一个徒弟写完,用树枝抹平最后一笔。
不是抹去,是确认。
他知道运珠不会说话,但它亮绿光的时候,就像前世领导在文件上盖了个“同意”章——事就成了八分。
“先活,再图别的。”
他拍了拍储物袋,里面除了零食还有几块U盘,存着他当年写的《机关单位绩效考核优化建议》和《会议流程标准化手册》。
荒唐吗?
可他在单位靠这个升了职,在仙界,说不定也能混出头。
巷子深处传来野猫叫春的声音,忽远忽近,撕破寂静。
他想起集市上那些嘲讽的脸,尤其是那个背剑青年伸手抓旗杆的样子。
当时若真吵起来,估计现在己经在臭水沟里躺着了。
“骂你几句就炸毛,跟当年会议室里摔杯子有什么区别?”
他自言自语,“最后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闭眼,脑海浮现前世最后一次加班的画面:办公室只剩他一人,电脑屏幕蓝光映着脸,科长老王微信发来一句“材料明天早上要”,他回了个“收到”,然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醒来就是接引台。
“这一世不能再被人按着头踩。”
他睁开眼,语气平静,“但也不能傻冲。”
识海中玉珠的绿光微微闪了一下,像是回应。
站起身,走到床边,把旗布从储物袋取出,展开看了一眼。
炭笔写的字己经模糊,风一吹,灰布角轻轻抖动。
他没折,也没收。
而是蹲下身,掀开床板底下一块松动的砖,将旗布整整齐齐放进去,再压上一张残破的黄纸——那是他从接引台捡来的飞升者登记凭证,上面写着“高升”二字,墨迹斑驳。
“不是放弃,是藏好。”
他说,“等我能站着说话的时候,再拿出来。”
刚盖上砖,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快,也不慢,踏在湿泥上的节奏精准得如同更夫报时。
灯笼光从窗纸破洞透进来,在地上拖出一道晃动的黄影。
高升没动。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身影立在门口,提着一盏青铜小灯,灯焰跳了两下。
来人穿着深灰长袍,袖口绣着细密的算珠纹路,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能穿透人心。
他扫了一眼屋内,目光落在高升脚边的泥地——那里还留着浅浅的划痕。
“飞升者?”
那人开口,声音不高,也不低,像账本翻页时的摩擦声。
高升点头。
那人视线往下,停在他敞开的储物袋一角——灰布边缘露了出来,隐约可见“宗”字。
他没问这是什么,也没多看。
只说了句:“先活下去再说。”
说完转身就走,脚步没停,灯影渐远,巷子里又恢复寂静。
高升站在原地,没追出去问他是谁,也没喊住他。
这句话像一瓢冷水,浇在他心头那团火上,嗤的一声,熄了躁动,留下余温。
他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在这仙界,没人关心你要建什么宗、立什么派。
你得先活过三天,再活三个月,最后活成别人不敢惹的存在,才有资格谈理想。
“账房先生……”他轻声念了一句,想起之前在集市远远见过这人一次,站在符箓摊前核对灵石数目,手指在空中虚点,速度比算盘还快。
原来是他。
高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指尖有点发颤,不是害怕,是清醒得太彻底。
他走回床边,重新掀开砖,从下面抽出一张破纸——不是旗布,是张废弃的草药价目表背面。
他掏出一支秃头钢笔,蘸了点水,在纸上重新写下西步计划:一、活下去二、攒资源三、找功法西、收徒字迹工整,一笔一划,像是在填一份正式申请表。
写完,他把纸折成小方块,塞进储物袋最里层,紧挨着那几块U盘。
“第一步,明早开始。”
他自语,“去后勤司看看有没有杂役岗。”
他知道这种地方肯定要人干活,搬东西、清库房、记账跑腿,脏累差没人干。
但他不怕累,怕的是没机会进体系。
只要进了门,就有路。
识海中玉珠悄然一亮,绿光温和,像是默认通过了一份入职申请。
他躺上塌腿木床,闭眼休息。
身体还在痛,脑子却异常清明。
他想起前世单位门口那块电子屏,天天滚动播放“今日之星:行政部张姐,完成跨部门协作项目”。
“修仙界也一样。”
他喃喃,“得先进组织,才能升职。”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微白。
他睁眼,翻身坐起,动作比昨天利索了些。
肩伤还在,但能抬手了。
他整理衣袍,把储物袋系紧,顺手摸了摸里面的咖啡包——留着应急。
推门出去时,晨风扑面。
巷子尽头,朝阳刚爬上山脊,洒下一缕淡金色的光,照在门槛上。
他迈出一步,脚底踩到一片湿泥,滑了一下,连忙扶住门框稳住身形。
低头一看,昨夜那片枯叶己被露水浸透,贴在地上,纹丝不动。
他盯着它看了两秒,忽然弯腰捡起旁边一根断枝,轻轻拨开叶片。
下面压着一枚铜钱,边缘磨损严重,正面刻着“通宝”二字,背面有个小小凹痕,像是被人用指甲抠过。
高升怔了怔。
这不是集市流通的灵币,也不是仙庭官铸货币。
更像……凡间的古钱。
他捏起铜钱,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没想明白是谁留的,什么时候掉在这儿的。
正要收起,识海中玉珠猛地一震!
绿光骤然明亮,几乎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