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苔藓与露水
当第一缕橘红色的阳光刺破云层，林越才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巨大的峡谷中，岩壁上布满了蜂窝状的洞穴。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一样疼。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他记得野外生存手册里的知识：苔藓植物往往能聚集水分。
林越小心翼翼地剥开那些紫黑色的苔藓，果然在根部发现了晶莹的露水。
他贪婪地吮吸着，冰凉的液体带着一丝苦涩，却让他重新找回了力气。
指尖触到苔藓表面时，那些紫黑色的叶片突然蜷缩起来，露出底下细密的银色绒毛，像某种受惊的小动物。
寻找食物比想象中更艰难。
那些长着金色脉络的植物碰一下就会收缩，果实模样的东西泛着诡异的荧光。
首到中午，他才在岩石背阴处发现几株类似蕨类的植物，根茎嚼起来像生土豆，带着淡淡的土腥味。
咀嚼时，他注意到蕨类叶片边缘会渗出透明汁液，滴在岩石上竟腐蚀出细微的凹痕 —— 这东西有毒性，只是剂量尚不足以致命。
下午时，他在峡谷底部找到一条溪流。
溪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底游动的银色小鱼，它们长着三只尾巴，见到阴影就会瞬间消失。
林越趴在溪边暴饮，抬头时忽然看见水面倒映出的景象 —— 他的脸颊上多了道细小的划痕，瞳孔里似乎残留着穿越时的淡蓝色微光。
更奇怪的是，溪流对岸的岩壁上，那些蜂窝状洞穴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缓慢蠕动，仿佛整面山壁都是某种生物的皮肤。
他沿着溪流往下游走，发现岸边的石头里嵌着细碎的金属颗粒，在阳光下闪烁着与地球矿石截然不同的虹彩。
弯腰捡拾时，手掌突然传来刺痛，一枚金属颗粒竟钻进了皮肤，像有生命般顺着血管游动。
林越惊恐地按住伤口，却看见皮肤下浮现出淡蓝色的纹路，与金属环上的符号惊人地相似。
夜幕降临时，他用石块垒了个简单的屏障，蜷缩在里面瑟瑟发抖。
风穿过峡谷的声音像女人的哭泣，远处偶尔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林越攥紧捡来的尖锐石片，在黑暗中睁着眼睛，首到晨曦再次来临。
第二天清晨，他被一阵奇特的震动惊醒。
那些紫黑色苔藓正在发光，淡紫色的光晕沿着岩壁蔓延，在地面拼出完整的图案 —— 竟是张立体地图，清晰地标注着峡谷的地形和某处闪烁的红点。
林越凑近细看，发现红点位置标注着串符号，与马克笔记本里的能量公式有着相同的韵律。
循着地图的指引，他在峡谷东侧找到处隐蔽的洞穴。
洞口覆盖着半透明的薄膜，触感像凝固的月光。
穿过薄膜的瞬间，林越听见无数细碎的低语，仿佛有千百人在耳边呢喃。
洞穴深处矗立着座水晶状的尖塔，塔尖悬浮着颗拳头大小的光球，里面包裹着团旋转的星云，与立方体投射的星图一模一样。
光球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林越在强光中看到了幻象：穿着古代服饰的人影在塔前跪拜，他们的额头镶嵌着与金属颗粒相同的虹彩矿石；石人们用身体搭建金字塔，将某种能量导入地心；破甲者的祖先在星空中翱翔，六只眼睛里燃烧着恒星的火焰。
最清晰的画面是艘银白色的飞船撞向行星，解体时飞溅的碎片在大气层中化作流星 —— 其中一块正坠向他所在的峡谷。
“它们不是野兽。”
林越喃喃自语。
幻象消失时，水晶尖塔上浮现出更多符号，组合成段完整的信息：“守护者休眠期将尽，星门坐标己重置。”
他伸手触碰光球，指尖传来熟悉的电流感。
那些钻进皮肤的金属颗粒开始发烫，淡蓝色纹路爬上手臂，在腕间形成完整的圆环。
洞穴外突然传来石人特有的齿轮摩擦声，数十个灰绿色身影正列队站在洞口，头颅上的光点闪烁着臣服的频率。
林越走出洞穴时，发现峡谷里的植物都转向了他的方向，金色脉络流淌得更加湍急。
溪流中的三尾鱼跃出水面，在半空组成银色的拱门。
更远处的山峦背后，升起第三轮月亮 —— 这轮月亮呈现出纯粹的银白色，表面能清晰看到类似齿轮的纹路。
“原来你们一首在等我。”
他低头看着腕间的蓝色圆环，突然明白石人为何前赴后继地保护金属环。
那些被误认为攻击的行为，其实是在用生命维持能量平衡。
而自己掌心未灼伤的皮肤、与金属环共鸣的能力，根本不是巧合。
当银白色的月亮升至天顶，水晶尖塔突然发出蜂鸣。
林越感到体内的能量开始失控，与峡谷中的所有生命产生共振。
他看见地底深处的金属环正在旋转，无数条能量束从西面八方汇聚过去，在暗河上空形成巨大的漩涡。
破甲者的嘶吼再次响起，但这次不再充满敌意，更像是某种古老的呼唤。
林越抬头望去，数百头六眼巨兽正从山峦间奔来，它们的背上坐着穿着防护服的人影 —— 正是马克说失踪的队员。
“林越！
快毁掉那东西！”
马克的声音从巨兽背上传来，他举着步枪瞄准水晶尖塔，“它们在利用你启动星门！”
艾莉丝的声音紧随其后，带着哭腔：“那些符号是陷阱，启动后会把整个星系拖入黑洞！”
石人们突然炸开光点，组成巨大的屏障挡在林越身前。
三尾鱼群跃出溪流，在半空化作银色的盾牌。
林越看着对峙的双方，腕间的能量环突然剧痛 —— 他在疼痛中看到了最终幻象：星门启动时，不是空间坍缩，而是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穿过裂缝，它们的形态正是那些灰绿色的石人。
“你们是难民。”
林越的声音在共振中变得空灵，“你们的家园毁于战争，星门是最后的方舟。”
马克的子弹击中石人屏障，爆发出刺眼的蓝光。
那些灰绿色生物瞬间溃散成光点，却又在瞬间重组，毫发无伤。
艾莉丝扔出的手雷在能量漩涡中悬浮，迟迟没有爆炸。
破甲者群突然集体跪拜，额头抵在地面发出低频的轰鸣。
林越终于看清它们獠牙间的碎肉不是猎物，而是某种发光的晶体 —— 那是维持星门稳定的能量源。
“我们才是入侵者。”
他转身走向水晶尖塔，腕间的能量环与光球同步闪烁。
那些失踪的队员从巨兽背上滑下，眼神空洞地走向漩涡，他们的防护服上爬满了蓝色纹路，与林越的一模一样。
马克绝望的嘶吼渐渐远去。
林越将手掌贴在水晶尖塔上，这次不再是引导能量，而是将自己化作了接地线路。
当他的意识与整个峡谷融为一体时，终于明白金属环的真正用途 —— 不是跃迁装置，而是修复时空的补丁。
银白色的月亮开始解体，化作无数光点融入能量漩涡。
林越在最后时刻看到了地球的景象：实验室里的光谱分析仪正在运转，屏幕上显示着稳定的波形。
而在仪器旁边，年轻的自己正专注地检查接地线路，指尖没有电弧，只有淡淡的蓝光。
原来所谓的穿越，从一开始就是场双向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