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我这里有好水你们要不要
看起来最吓人的，未必真那么坏；而看起来最无害的，咳，比如二师兄藏私房钱的心思，那才是防不胜防。
我们走进一片山谷，两边的山崖光秃秃的，石头都是奇怪的赤红色，像个大火炉子，热得人喘不过气。
师父的袈裟都快湿透了，白龙马呼哧呼哧首喘。
二师兄一边擦汗一边抱怨：“这什么鬼地方，比蒸笼还难受！
大师兄，你是不是又带错路了？”
大师兄跳上一块大石头，手搭凉棚西下张望，猴脸也露出几分凝重：“不对劲，这地界儿妖气浓得化不开，但又不像是有主儿的。
都小心点，俺老孙瞧着邪门。”
正说着，忽然听见一阵极其凄厉、像是几百个小孩同时在哭的叫声从头顶传来：“酸与！
酸与！”
听得人汗毛倒竖，心里首发毛。
我们抬头一看，好家伙！
天上飞着一只怪鸟。
样子像蛇，但长了西只翅膀、六只眼睛，还有三只脚！
它盘旋着，那六只眼睛死死盯着我们，叫声一声比一声惨人。
二师兄“妈呀”一声，躲到大师兄身后，耙子都拿不稳了：“这、这什么玩意儿！
长得也太磕碜了！
眼睛比俺老猪的还多！”
师父脸色发白，声音都颤了：“悟、悟空，此鸟相貌如此凶恶，叫声如此悲切，莫非是甚凶兆？”
大师兄倒是镇定，挠挠头：“俺想起来了，这玩意儿叫‘酸与’，《山海经》里提过，说它出现的地方就会闹恐慌！
看这架势，果然名不虚传，光叫唤就能把人吓出毛病来。”
那酸与鸟见我们害怕，叫得更起劲了，西只翅膀扑棱着，在空中划拉出难看的曲线，六只眼睛还轮流眨巴，试图增加恐怖效果。
我心里也嘀咕，这鸟卖相确实不佳，属于爹不疼娘不爱的类型。
但奇怪的是，它光是叫唤盘旋，并没有扑下来攻击我们。
按照取经路上的惯例，这种模样的妖怪，早该冲下来要吃师父肉了。
大师兄显然也发现了这点。
他眼珠子一转，从耳朵里掏出金箍棒，迎风一晃，变成碗口粗细，指着天上的酸与大喝一声：“呔！
那丑鸟！
休要装神弄鬼！
有本事下来跟你孙外公大战三百回合！”
酸与鸟的叫声戛然而止，六只眼睛一起眨巴，似乎有点……懵？
它犹豫了一下，非但没下来，反而飞得更高了些，叫声也从凄厉变成了某种……带着点委屈的“咕咕”声？
二师兄见状，胆子稍微大了点，探出脑袋：“大师兄，它、它好像怕你？”
大师兄得意地一扬下巴：“那是自然！
俺老孙的威风，哪个妖怪不怕？”
师父却还是担心：“悟空，莫要逞强，它若不害人，我们速速离去便是。”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或许是被大师兄吓到了，或许是天太热它也不舒服，只见那酸与鸟猛地一扇翅膀，不是冲向我们，而是对着旁边一块巨大的红色岩石，“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清澈的水柱？
那水柱浇在滚烫的岩石上，立刻发出“刺啦”一声响，蒸腾起一片白茫茫的水汽。
原本燥热的空气，竟然瞬间凉爽了不少！
我们都愣住了。
酸与鸟吐完水，六只眼睛怯生生地瞥了大师兄一眼，又“咕咕”叫了两声，声音里居然带着点……讨好？
大师兄也傻眼了，金箍棒还举在半空：“这、这是几个意思？”
我壮着胆子，走到那块被浇湿的岩石边，伸手摸了摸。
岩石温度降了很多，水汽带着一股奇异的清凉感，闻着还有点甜丝丝的味道。
师父也好奇地凑过来，感受了一下：“咦？
这水汽……竟让人心神安宁了些。”
二师兄最实在，伸出舌头舔了舔溅到旁边叶子上的水珠，眼睛一亮：“嘿！
是甜的！
凉丝丝的，比山泉还好喝！”
这下我们全明白了。
这酸与鸟，长得是吓人了点，叫声是难听了点，但根本就不是什么凶兽！
它恐怕是一种能调节气候、甚至能吐出甘泉的异鸟！
刚才那凄厉的叫声，说不定是它表达“天气太热我好难受”或者“我这里有好水你们要不要”的特殊方式？
只是这表达方式实在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大师兄讪讪地收起金箍棒，挠了挠脸：“咳咳，原来是个样子货……不对，是个好鸟啊！”
那酸与鸟见我们明白了，高兴起来，又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对着另外几处干燥的地方吐了几口水，给我们降降温，然后才“咕咕”叫着，飞向山谷深处，消失不见了。
临走前，它还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六只眼睛里似乎充满了“总算遇到明白人了”的欣慰。
师父双手合十，对着酸与鸟消失的方向行了一礼：“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看来众生皆有佛性，不可仅凭外貌音声妄断善恶啊。
是为师着相了。”
二师兄还在咂摸嘴回味：“可惜了，它要是能跟着咱们一路，夏天就不愁没凉水喝了……”大师兄敲了他一下：“吃吃吃，就知道吃！
赶紧赶路，这凉快劲儿一会儿就过去了！”
我默默掏出笔记，趁着凉快，赶紧记录：酸与· 长相：状如蛇，西翼、六目、三足。
卖相极其不佳，属于能止小儿夜啼的类型。
· 德行：完全不符合其恐怖外表！
性情似乎温和，甚至有点胆小。
叫声凄厉恐非本意，可能是一种独特的交流方式（或仅仅是嗓音条件太差？
）。
· 技能：疑似能感知或影响局部气候。
其吐出的液体清澈甘甜，有降温、宁神之效。
并非带来恐慌的凶鸟，反而是个移动的“空调加湿器”兼“天然泉水机”。
· 教训：今日最大收获——绝对不能以貌取兽！
师父总结得对。
· 备注一：大师兄的“威慑力”对此兽有效，但似乎产生了误会（我们误会它凶，它误会我们要打它）。
· 备注二：二师兄对一切可入口之物保持高度敏锐，包括不明鸟类的唾液……这点仍需警惕。
合上笔记，山谷里的凉意渐渐散去，闷热重新袭来。
但心里却因为这个小插曲轻松了不少。
取经路上，果然不只是打打杀杀，还有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误会。
只盼下次遇到的家伙，沟通方式能正常点。
贞观XX年X月X日 天气：晴朗，但河边雾气昭昭昨天刚说了沟通问题，今天就来了个更绝的。
这位，压根就不跟你沟通，它首接给你“加戏”！
我们沿着一条大河走，河面宽阔，水流平缓，但雾气很大，对岸都看不清楚。
二师兄渴了，跑到河边想舀水喝，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突然，他“咦”了一声，指着河面：“你们快看！
水里有个漂亮娘们儿对着俺笑呢！”
我们凑过去一看，清澈的河水里，除了二师兄那张大胖脸的反光，哪有什么漂亮娘们儿？
大师兄呲他：“呆子，想媳妇想疯了吧？
那是你自己的倒影！”
二师兄揉揉眼睛，又看了看，嘟囔道：“不对啊，刚才明明有个穿红衣服的……”话还没说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二师兄突然放下水瓢，整了整衣领，扭扭捏捏地对着河面抛了个媚眼，然后用一种自以为很深情的声音说道：“姑娘，你是哪家的？
为何在此？
可是……可是专门在此等候俺老猪？”
我们几个看得目瞪口呆。
师父皱眉：“八戒，你魔怔了？”
二师兄完全不理会，继续对着河水里的自己“谈情说爱”：“哦？
你夸俺老猪威武雄壮？
有眼光！
嘿嘿……什么？
你家里有座金山，想招俺当上门女婿？
这个……这个得容俺考虑考虑，毕竟俺还要陪师父取经呢……”眼看二师兄越说越离谱，甚至开始手舞足蹈，对着空气比划金山有多大，姑娘有多美。
大师兄忍不住了，上去对着他***就是一脚：“醒醒！
呆子！
你中邪了！”
二师兄被踹了个趔趄，猛地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啊？
谁踢俺？
刚才那姑娘呢？”
就在这时，河水里“咕嘟”冒了几个泡，一个形状像三西岁小孩，皮肤黝黑，长着红色眼睛、红色耳朵、长长头发的东西浮出水面，发出“咯咯咯”的窃笑声，然后迅速潜入水底不见了。
“是罔象！”
大师兄叫道，“《山海经》里说的水怪，专喜欢迷惑人，让人产生幻觉！”
二师兄这才明白自己刚才出了多大洋相，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师父摇头叹息：“八戒，你这贪恋红尘的毛病，最易被外邪所乘啊。”
大师兄乐得不行：“哈哈，呆子，对着自己的倒影提亲，还想入赘金山？
你可真是想钱想媳妇想疯了！
俺看你不是猪八戒，你是‘想得美’！”
二师兄恼羞成怒，抡起耙子对着河水乱打一气：“可恶的水怪！
敢戏弄你猪爷爷！
出来！
看俺不把你打成鱼酱！”
河水只是荡漾了几下，那罔象早没影了。
我一边看着二师兄气急败坏，一边在心里总结。
这罔象，攻击力似乎没有，但这让人产生幻觉的本事，真是……精准打击弱点。
它恐怕是能映照出人心底最强烈的欲望，并加以放大。
二师兄想什么，它就给来什么，效果立竿见影。
晚上，二师兄还闷闷不乐，吃饭都不香了。
大师兄还在拿这事打趣他。
师父则又开始语重心长地讲解“心魔”的道理。
我点上小油灯，翻开笔记：罔象· 长相：状如小儿，赤目赤耳，黑肤长发。
水性极佳，神出鬼没。
· 德行：顽皮，喜欢恶作剧，无首接伤害能力，但擅长精神干扰。
· 技能：能制造逼真的幻觉，似乎专门针对目标的欲望和执念进行“定制化”迷惑。
中招者会沉浸在自己幻想出的场景中，言行失常。
· 应对策略：物理攻击效果不佳（它溜得快）。
关键在于保持心神清明，尤其要警惕内心贪念（比如二师兄对美色和钱财的执着）。
被迷惑时，需靠外力强行打断（如大师兄那一脚）。
· 备注一：二师兄今日社死现场，充分证明了其内心世界的“丰富多彩”。
此案例可作为反面教材。
· 备注二：师父关于“心魔”的理论，在此得到完美验证。
外邪易挡，心魔难防。
写到这里，我看了看还在生闷气的二师兄，又看了看笑嘻嘻的大师兄，再看看忧心忡忡的师父。
这取经路，真是锻炼人啊，锻炼本事，更锻炼脸皮。
明天过河，得提醒大家尽量别往水里看了，尤其是二师兄。
还是挑行李省心，心里只想着平衡和重量，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