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诊断书被我攥在手心,薄薄一张纸,却让我感觉有千斤重。推开家门,客厅里跟往常一样。
父亲岑建国坐在沙发主位看财经新闻,母亲李兰在擦拭一尊水晶摆件,妹妹岑瑶则翘着腿,
专注地戳着手机屏幕。电视的声音盖住了我开门的动静。我换好鞋,走到客厅中央,
那张纸已经被手心的汗浸得有些软了。“我回来了。”李兰回头瞥了我一眼,
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天天回来这么晚,公司是你家开的?不知道早点回来做饭。
”她的视线落在我脸上,声音又高了几分。“你看看你那脸色,跟死人一样。早就跟你说了,
别老点外卖,别天天抱着手机不睡觉,身体迟早要出问题。”我张了张嘴,喉咙发紧,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岑建国把报纸翻了一页,发出哗啦一声。“听***话,别总让她操心。
”岑瑶嗤笑一声,视线都没离开手机屏幕。“姐,你又被妈念叨了啊?谁让你不听话。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张皱巴巴的诊断书递了过去。“妈,我……”李兰没接,
反而后退了半步,一脸嫌弃。“拿开点,什么东西就往我面前递。看你这病恹恹的样子,
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我的手停在半空中,又缓缓垂下。腹部传来一阵熟悉的绞痛,
感觉有无数根针在里面乱扎。我攥紧了诊断书,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里。“肠癌,晚期。
”三个字,我说得又轻又慢。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还在播报着股市行情,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李兰脸上的嫌恶凝固了,
她呆呆地看着我,几秒后,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猛地尖叫起来。“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岑建国手里的报纸掉在了地上,他转过头,眼神里是震惊,
但更多的是打量。岑瑶终于抬起了头,手机从她腿上滑落,她满脸的不可置信。“姐,
你开什么玩笑?”我没有力气再重复,只是将那张纸放在了茶几上。李兰冲过去,
一把抓起那张纸,视线在上面来回扫动,她的手开始发抖。
“不可能……这不可能……肯定是医院搞错了!”她把诊断书摔在我身上。“都是你!
都是因为你!天天吃那些垃圾食品,半夜三更不睡觉玩手机!现在好了,得了这种病,
你是要拖累死我们全家啊!”她的声音尖利,每个字都扎在我心上。我看着她,
忽然觉得有些想笑。“妈,我的癌细胞,好像都没你的话这么恶毒。
”“你……你这个不孝女!你还敢顶嘴!”李兰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要打过来。
岑建国喝止了她:“行了!还嫌不够乱吗!”他看向我,语气里没有半分关切,
只有冷冰冰的质问。“要花多少钱?”我摇了摇头。“医生说,最多三个月。
”空气再次凝滞。岑瑶的脸色白了又青,她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但很快就被厌烦取代。“三个月……那、那不是很快就要死了?”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是我的未婚夫,卫哲。他提着我最爱吃的那家店的蛋糕,一进门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叔叔,阿姨,瑶瑶,这是怎么了?宁宁,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我看着他,
感觉像是抓住了唯一的希望。李兰看到卫哲,立刻找到了宣泄口,哭诉起来。“小哲啊,
你快来评评理!我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岑宁她……她得了癌症啊!
”卫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快步走到我身边,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宁宁,怎么回事?
阿姨说的是真的吗?”我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点了点头。我以为他会安慰我,会抱着我,
告诉我别怕。可是他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背,然后看向李兰。“阿姨,您别太激动。
宁宁生病了,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支持。”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话说回来,阿姨说得也有道理。宁宁,我平时也劝过你,要早睡早起,少吃外卖,
你就是不听。”他的声音听着温和,但话里的意思却和李兰一样,让人心寒。“你看,
现在出事了吧。生病了就好好听阿姨的话,别再任性了。”腹部的绞痛越来越剧烈,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我看到岑瑶悄悄捡起了地上的手机,飞快地打着字,
脸上带着一丝藏不住的兴奋。我看到岑建国拿起报纸,重新坐回沙发,
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我看到李兰指着我的鼻子,嘴巴一张一合,还在不停地咒骂。
最后,我看到卫哲,他扶着我,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眼神深处却是一片疏离和算计。
一阵天旋地转,我彻底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
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果篮,旁边还有一束百合花,
卡片上是卫哲龙飞凤舞的签名。人却一个都不在。我摸了摸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亮起,
一条未读信息都没有。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仪器运作的滴答声。
腹部的疼痛已经缓解了不少,但心里却空得发慌。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请问,是岑宁女士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沉稳的男声。“我是。”“您好,我是海城正明律师事务所的张律师。
受您外婆林素晚女士的生前委托,在此通知您,您将继承她名下所有的遗产,
共计现金两千万元,以及位于观澜路的一处老宅。”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外婆?
我甚至对这个称呼都没有任何印象。从小到大,我只知道我没有外婆。李兰说,
她很早就去世了。那个陌生的律师还在继续说着。“林女士在遗嘱中特别交代,这笔遗产,
只能由您一人继承。相关文件我们已经准备好,请问您什么时间方便,
来律所办理一下交接手续?”我握着电话,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岑女士?您还在听吗?
”“……我在。”“那您看,明天上午十点,可以吗?”2我挂断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两千万。一个我从未谋面的外婆。病房的门被推开,
李兰提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她把桶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发出一声闷响。“醒了?
医生说你就是营养不良,自己作的。”她拧开盖子,一股刺鼻的鱼腥味散开。“喝了,
我五点就起来给你熬的。”我看着那碗灰白色的汤,胃里一阵恶心。“我不想喝。
”“你还挑三拣四?住院费一天多少钱你知道吗?你爸为了你的事,到处求人,
你妹妹昨天也吓得没睡好。你倒好,睡得安稳。”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刺耳。
我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她。“岑宁,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病房的门再次被敲响。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助手。“请问,
是岑宁女士的病房吗?” 男人礼貌地询问。李兰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他。“你是?
”“您好,我是正明律师事务所的张律师。我找岑宁女士,处理一些私事。
”张律师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点了点头。他走上前,将一份文件递给我。“岑女士,
这是林素晚女士的遗产继承文件,您过目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在这里签字就可以了。
”李兰的眼睛猛地瞪大了。她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文件,嘴唇哆嗦着。“遗……遗产?
哪个林素晚?”“岑宁女士的外婆。” 张律师的语气很平静。李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一页一页地翻着,当看到财产清单上那一长串的零时,她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那几张纸。
“两……两千万?”她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我父亲岑建国和妹妹岑瑶正好走到门口。
听见李兰的尖叫,岑建国皱着眉走进来。“嚷嚷什么,医院里不安静点?”岑瑶跟在他身后,
脸上带着不耐烦。李兰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岑建国的胳膊。“建国,你快看!钱!
好多钱!”文件被塞进岑建国手里。他的表情从不解,到震惊,最后是无法掩饰的狂喜。
岑瑶也好奇地凑过去,随即发出一声夸张的抽气声。病房里安静得可怕。一家三口,
死死盯着那份文件,那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东西。张律师清了清嗓子。
“如果几位看完了,可以让岑女士签字了吗?我的时间比较紧张。”李兰如梦初醒。
她立刻换上了一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表情,温柔得有些过头。她走到我床边,
小心翼翼地帮我把枕头垫高。“宁宁啊,你看看你,身体这么虚,怎么不跟妈说呢?
”她的手抚摸着我的额头,动作轻柔。“都是妈不好,妈说话直,刀子嘴豆腐心,
其实心里比谁都疼你。”她说着,眼圈就红了。“你外婆……她在天有灵,这是保佑你呢。
”岑建国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严肃的关切。“宁宁,钱的事先不急。
我已经联系了京州最好的肿瘤专家,下午就过来给你会诊。不管花多少钱,
爸一定把你的病治好。”岑瑶也挤到床边,挽住我的胳膊,头亲昵地靠在我肩上。“姐,
你吓死我了。以后你想吃什么,我天天给你做。我不去逛街了,就在家陪着你,好不好?
”我看着他们三个人。他们的脸靠得那么近,他们的表情那么真诚。
我甚至能闻到李兰身上熟悉的洗衣粉味道,看到岑建国眼里的血丝,感受到岑瑶手臂的温度。
一切都那么真实。卫哲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捧着一大束红玫瑰,气喘吁吁地冲进病房。
“宁宁!”他看到我,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面前。“我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
对不起,我不该出差的,我应该陪着你。”他把花塞给我,然后握住我的手,
单膝跪在了床边。病房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宁宁,医生都告诉我了。
”他的眼里满是心疼。“你放心,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我们马上就结婚,让我来照顾你。
”我的手指冰凉,被他温暖的大手包裹着。我看着他深情的眼睛,听着他坚定的承诺。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张律师又看了一眼手表。“岑女士,签字吗?
”卫哲抬起头,看向张律师,又看了看那份文件。他站起身,温柔地对我说。“宁宁,
你现在生着病,精力有限。这么大一笔钱,还有老宅要打理,太费神了。”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岑建国和李兰。“不如这样,你签个委托协议,
把资产暂时交给叔叔阿姨和我共同管理。我们成立一个家庭信托基金,专门用来给你治病,
剩下的钱,就为我们的将来做打算。你看好不好?”岑建国立刻点头。“卫哲这个提议好。
宁宁,我们都是一家人,还能害你吗?你安心养病最重要。”李兰也连声附和。“是啊是啊,
钱放在我们这里,你一百个放心。”我看着他们一张张关切的脸。看着卫哲眼里的爱意。
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渴望,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也许,他们是真的关心我的。也许,
过去的一切都只是误会。我接过张律师递来的笔。在几份文件上,我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卫哲俯下身,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宁宁,
你好好休息,一切有我。”3我签完字的第二天,病房变了样。
原本只有一张陪护床的单人间,被鲜花和果篮塞得满满当当。那些花香浓郁得呛人,
熏得我头晕。李兰提着一个崭新的保温桶走进来,脸上挂着我从未见过的笑容。
她把汤倒进碗里,吹了吹,才递到我嘴边。“宁宁,快喝,妈一早就去市场买的老母鸡,
给你补补身子。”汤很油,一层黄色的油花浮在表面。我闻着就想吐。“妈,
医生说我现在不能吃太油腻的。”李兰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医生懂什么,
他们就知道吓唬人。这叫营养,有营养才能跟病魔作斗争。”她坚持要把勺子往我嘴里送。
我偏过头。“我没胃口。”岑建国正好走进来,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放下公文包,清了清嗓子。“怎么跟妈说话呢?她是为了你好。”他又转向李兰。
“你也真是,医生的话还是要听的。我已经托了关系,联系上了京州协和的梁教授,
他是这方面的权威,过两天就请他来会诊。”李兰立刻收起碗。“还是老岑有办法。
宁宁你听见没,京州的教授,你的病肯定有救。”他们一唱一和,
好像我得的只是一场小感冒。卫哲几乎是掐着点来的,每天下午三点,雷打不动。
他带来的不是花,而是一些小玩意儿。有时候是手工的木雕,有时候是柔软的抱枕。
他说:“怕花粉让你不舒服。”他坐在我床边,削着苹果,果皮连成一条长长的线。
他把切好的苹果递给我,声音很轻。“今天感觉怎么样?”我看着他,点了点头。那一刻,
我几乎要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幸福是真的,关心是真的。钱,真的能买回亲情。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周。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好转,腹部的坠痛反而越来越频繁。但我的精神,
却前所未有地放松。直到岑瑶提着七八个奢侈品购物袋,出现在病房门口。“姐,
你看我新买的包,好不好看?”她把一个亮橙色的皮包在我眼前晃了晃,刺得我眼睛疼。
李兰一把将她拽到旁边,压低了声音。“你这孩子,怎么又乱花钱!”“妈,
这怎么是乱花钱?”岑瑶的声音拔高了,“这是卫哲哥说的,要给姐姐冲喜。再说了,
这钱反正也是……”她的声音被李兰的咳嗽声打断。卫哲走过来,从岑瑶手里拿过那个包。
他笑着对我说。“瑶瑶不懂事。我是觉得,家里添点喜庆的东西,你的心情也会好起来。
心情好了,病就好了一半。”他说的那么自然,那么有道理。我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两天后,我在病床上输液,听见李兰和岑建国在外面说话。“那辆卡宴,真的要给瑶瑶买?
”是岑建国的声音。“买!为什么不买?”李兰的声音很坚决,“卫哲都说了,
钱取出来就是要花的。再说了,我们家现在这个情况,出门没辆好车,不得被人笑话死?
”“可那是宁宁的救命钱……”“什么救命钱!你还真信她能治好?梁教授都说了,
就是时间问题。我们现在对她好点,将来她走了,钱不就名正言顺都是我们的了?你别忘了,
瑶瑶下个月就要和卫哲订婚了,车就是嫁妆!”听到这话,我浑身发冷。输液管里的液体,
冰凉地刺进我的血管。傍晚,卫哲和岑瑶一起来看我。他们给我讲了很多笑话,
病房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我笑着,听着,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中途,护士进来换药。
卫哲和岑瑶一前一后走了出去。我拔掉手上的针头,血珠冒了出来。我没管,赤着脚,
跟了出去。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光线昏暗。我听见了他们的声音。是岑瑶在撒娇。“哥,
你对我真好,一百多万的车说买就买。”然后是卫哲的声音,带着一丝宠溺。“傻瓜,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那笔钱放在那里也是放着,不如先让你开心。
”“那……姐姐那边怎么办?”“她还能活几天?你放心,我哄得住她。等她死了,她的钱,
她的一切,就都是我们的了。”一阵沉默。接着,是衣物摩擦的声音,和压抑的亲吻声。
我扶着冰凉的墙壁,胃里一阵恶心。我看着自己的脚,踩在肮脏冰凉的地面上。我一步一步,
挪回了病房。我躺回床上,拉起被子,蒙住头。没过多久,卫哲推门进来。他走到床边,
轻轻拍了拍我的被子。“宁宁,怎么了?脸色这么白。”4我掀开被子,看着他。
他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眼神里是我过去最迷恋的温柔。我扯了扯嘴角,声音干涩。
“没事,做了个噩梦。”他顺势坐在床边,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很暖,我的手却冰凉。
“别怕,我在这里。”他说。“卫哲,你会一直陪着我吗?”我问。他把我的手握得更紧。
“当然,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康复。”我低下头,看着我们交握的手。直到我死。
第二天,我的手机里多了一段录音。是我假装睡着时,爸妈来看我,在病房里的对话。
“……瑶瑶订婚的酒店看了吗?海城国际那边说还能订到顶楼的宴会厅。”这是我妈的声音,
压得很低,但还是透着兴奋。“订什么订,那得多少钱?”我爸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岑宁账上不是有两千万吗?拿点出来给瑶瑶办个体面的婚礼怎么了?
以后卫哲的公司做大了,这点钱算什么?”“你小声点!让她听见。”“听见就听见,
她现在这样子,还能管我们?再说了,这钱本来就该我们管,我们是她监护人。”录音里,
是一阵长长的沉默。然后是我妈的一声叹息。“也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
医生说快了……”我关掉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映出我没有血色的脸。我花了半天时间,
翻遍了岑瑶所有社交平台的犄角旮旯。在她一个朋友的朋友的相册里,
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照片上的岑瑶,在昏暗的酒吧卡座里,和一个陌生男人搂抱在一起,
笑得放肆。背景里,酒瓶倒了一片。拍摄日期,是卫哲去邻市出差的那天。
我把照片发给了一个陌生的号码。那是卫哲妈妈的手机号,我存了很久,一次也没打过。
我没有署名。做完这一切,我删掉了所有痕迹,然后靠在床头,静静地等着。
风暴比我想象的来得更快。第二天下午,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岑瑶冲了进来,眼睛通红,
后面跟着脸色铁青的卫哲。“岑宁!是不是你干的!”岑瑶把她的手机狠狠摔在我的病床上,
屏幕上正是我发出去的那张照片。我看着她,没有说话。“卫哲他妈打电话来,
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说我水性杨花,不知廉耻!还说我们家的家教有问题!
卫家那个合作都因为这事黄了!你满意了?”她的声音尖利,在小小的病房里回荡。
卫哲拉住她,眉头紧锁。“瑶瑶,别说了。”他转向我,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只剩下冷冰冰的打量。“宁宁,阿姨只是太生气了,你别往心里去。瑶瑶年纪小,
爱玩了一点,你做姐姐的,应该多担待她。”他连问都没问一句,
显然心里已经认定了是***的。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她年纪小?她只比我小两岁。
”卫哲的脸色沉了下去。“宁宁,你生病之后,情绪一直不稳定。我知道你心里苦,
但这不能成为你伤害家人的理由。”我垂下眼。“我累了,你们出去吧。”他们走后,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错了。三天后,
我的主治医生带着一个陌生男人走进了我的病房。我爸妈,卫哲,还有岑瑶,都跟在后面。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沉痛又虚伪的表情。那个陌生男人穿着白大褂,
戴着金丝眼镜,他对我笑了笑。“岑宁小姐,你好,我姓方,是精神健康科的医生。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方医生,”我妈抹着眼泪开口,“您看看我这女儿,
自从生了病,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总是胡思乱想,还幻想有人要害她。前两天,
还凭空污蔑她妹妹和未-婚-夫……”我爸在一旁沉重地点头。“是啊,
我们很担心她的精神状况,怕她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卫哲走上前,语气沉痛。“宁宁,
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生病了,不光是身体,心理也需要治疗。等你好了,
我们就还像以前一样。”我看着这一屋子的人,看着他们脸上整齐划一的“关切”。原来,
这就是他们想出来的办法。一个精神病人的话,谁会相信呢?我看向我的主治医生。
“李医生,我的情况,你最清楚。”李医生避开了我的目光,推了推眼镜。“岑宁,
你的病情确实会引发一些精神上的并发症……去疗养院静养一段时间,
对你的身体和精神都有好处。”我彻底明白了。两个护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束缚带。
我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我没病!我不去!”卫哲立刻上前按住我的肩膀。“宁宁,
别闹了,听话。”他的力气很大,我根本挣脱不开。我看着我爸,我妈。他们的眼神躲闪,
不敢与我对视。只有岑瑶,站在人群最后,嘴角挂着一丝藏不住的笑。我被强行带走,
塞进一辆车里。车子开往郊区,越来越偏僻。最后,停在了一栋白色的建筑前。
铁门上挂着一块牌子。“海城静安疗养院”。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面无表情地接管了我。
她把我带进一个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窗户被铁栏杆封死了。
她把一杯水和几粒药片放在桌上。“把药吃了。”5那杯水,那几粒药片,
在桌上放了一天一夜。我没有碰。门外有脚步声,规律,冰冷。送餐的窗口打开,
食物塞进来,又关上。一天三次。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裂纹。它像一张网,
从角落蔓延开,要把整个房间吞噬。第二天,那个护士带着两个男人进来。
他们手里拿着针管。“不吃药,就打针。”护士的声音没有起伏。我坐起来,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