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金疮药,苏大人帮我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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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又密了起来。

苏玉折将薛沉璧带进值房,丢给他一块干布:“血滴在地上了。”

薛沉璧却不接,反倒将手臂往他面前一伸:“大夫说伤患不宜动作太大。”

他眼尾还带着火场烟熏的红痕,偏要作出可怜神态,“再动怕是要裂得更厉害。”

苏玉折盯着他被血浸透的衣料,忽然伸手扣住他肩膀一转,薛沉璧猝不及防被他按在椅上。

薛沉璧仰头看他:“劳驾苏大人帮个忙?”

灯光下,他肩上的伤口果然裂开了,血色透过白布。

苏玉折盯着那点猩红,抬手按了上去。

薛沉璧“嘶”了一声,却听苏玉折冷声道:“疼就安分点。”

他从案屉取了伤药,示意薛沉璧解开衣襟。

对方倒配合,只是目光一首缠在他脸上:“苏大人还会这个?”

苏玉折不言,指尖蘸了药膏抹在伤处,触到皮肉时察觉薛沉璧肌肉绷紧了一瞬,但随即又放松,甚至还往前凑了半分。

“这么怕我疼?”

薛沉璧笑问,瞥了眼苏玉折。

苏玉折“啪”地合上药盒:“怕你死在这儿,刑部不好交代。”

薛沉璧忽然伸手扣住他腕子,拇指在他脉搏上轻轻一蹭:“说谎,你刚才追出去的时候,刀都拿反了。”

苏玉折抽回手:“你看错了。”

薛沉璧笑而不语,视线扫过案上的铜牌:“适才火场发现的,这玩意儿我之前见过。”

“在哪?”

“兵部武库司的废料堆。”

他懒洋洋系好衣襟,“上个月查案时路过,看见他们在熔一批残次铜器,边上就散着这种半成品。”

苏玉折眸光一凝:“武库司归谁管?”

薛沉璧唇角弯起:“你猜?”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二人对视的眉眼。

苏玉折缓声道:“赵琰。”

薛沉璧忽然倾身向前,呼吸几乎拂在苏玉折唇畔:“苏大人,我们这样算不算?”

他尾音拖长,慢悠悠道:“同谋?”

苏玉折抬手抵住他胸口:“算你欠我一条命。”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大人!

那囚犯,断气了。”

薛沉璧笑意微敛,低声道:“看来有人不想我们查下去。”

苏玉折指尖无意识收紧,方才的囚犯一死,线索便又断了一条。

他转身欲往外走,却被薛沉璧一把扣住手腕:“急什么?”

薛沉璧手上力道不小,拇指恰好按在他腕间那道旧疤上,不轻不重地摩挲:“死人也能说话。”

外面的雨声渐渐小了,檐角滴落的水珠砸在青石板上,声声清晰。

苏玉折垂眸看了看薛沉璧仍渗血的肩线:“你先处理伤口。”

“心疼了?”

薛沉璧笑着松开手,却忽然闷哼一声捂住肩膀,整个人往前栽去。

苏玉折下意识接住,对方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了过来,额头抵在他颈窝处。

“薛沉璧?”

苏玉折声音微紧。

怀里的人没应声,只是攥着他衣袖的手指微微发颤。

苏玉折抬手探上他额头,触到一片不正常的灼热,方才从火场出来后,这人身上的热度就没褪下去过。

“来人!”

苏玉折冷声唤道,一边将人扶到里间榻上,“去请医署值守。”

话音未落,薛沉璧突然睁开眼,冲他狡黠一笑:“不用这么麻烦。”

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个青瓷小瓶,“南诏的金疮药,苏大人帮我涂?”

苏玉折脸色一沉,转身就走。

“那囚犯咽气前。”

薛沉璧在他背后悠悠道,“我听见他说了三个字。”

苏玉折脚步一顿。

薛沉璧慢条斯理地旋开瓷瓶:“好像是,玄真观?”

“什么时候?”

“苏大人只顾着看杀手,自然没注意到我检查囚犯耳后的时候。”

薛沉璧沾了药膏的指尖轻轻点在自己耳垂下,“他这里,有道新烙的纹。”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照得薛沉璧脖颈上的一道血痕愈发刺目。

苏玉折闭了闭眼,重新走回榻前,夺过他手中药瓶:“躺好。”

薛沉璧默不作声地躺下,却不安分地屈起一条腿,膝盖似有若无地蹭过苏玉折腰侧:“那玄真观,我记得是先帝时建的?”

“嗯。”

苏玉折拧眉,指尖蘸了药涂抹在他伤口上,“后来改成了官仓。”

他下手不轻,薛沉璧却只是微微蹙眉,目光一首锁在他脸上:“二十年前的工部督造,好像是?”

他突然伸手按住苏玉折的手腕,“苏伯父对吧?”

苏玉折动作猛地一顿,药瓶险些脱手,父亲当年因揭发铜料掺假被灭口,是他心底最深的伤疤。

“你知道多少?”

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薛沉璧却突然撑着身子坐起来,两人距离瞬间缩近,鼻尖几乎相碰:“别紧张。”

他伸手摘下苏玉折官帽上不知何时沾的一片落叶,语气突然认真,“我会帮你查。”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二人之间奇异的氛围。

衙役隔着门板急报:“大人!

我们在后巷发现了这个。”

苏玉折快步走去开门,接过递来的东西,是一枚被泥水泡过的永昌通宝。

薛沉璧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他身后:“玄真观和永昌通宝。”

他低笑一声,“这样,可越来越有意思了。”

*后半夜的雨彻底停了。

苏玉折站在廊下,看着天际泛起的鱼肚白,突然听见薛沉璧在身后轻轻“嘶”了一声。

“还疼?”

他没回头。

“疼啊。”

薛沉璧拖着长音,声音里却带着笑,“不过有苏大人亲手换药,再疼也值了。”

苏玉折转身看着薛沉璧。

他忽然伸手,拇指擦过对方唇角的一点血痂:“别装了。”

薛沉璧一怔,随即笑得更深:“被你看穿了。”

他忽然凑近,在苏玉折耳边轻声道,“不过我这伤可是替你挨的,昨晚那刀原本是冲你来的。”

这个距离太近,近到苏玉折能闻见他衣领间混着的药膏味。

“我可记着了。”

苏玉折后退半步,“等案情了结,一次还清。”

薛沉璧大笑,牵动伤口又咳嗽起来:“那我可要好好想想,让苏大人怎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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