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宿，在世时是个卷王。卷到什么程度？为了抢一个项目，我能三天三夜不合眼，
把竞争对手的方案、祖宗十八代、乃至他家猫喜欢什么牌子的猫粮都扒得一清二楚。
我的人生信条是：只要我卷死自己，就能卷死所有人。直到我真的卷死了自己。
在和我的毕生死对头沈照远，为了同一个亿级合同，
分别以时速一百八十迈的速度飙车赶往甲方公司的路上，我们俩在盘山公路的拐角处，
来了一次亲密接触。然后，我们一起死了。再睁眼，我和他正站在一座阴森森的大殿上，
面前坐着一个头戴官帽、满脸疲惫的中年判官。他翻了翻手里的《生死簿》，叹了口气，
用一种看透了社畜本质的眼神看着我们：“二位，阳寿已尽。
但因上一任地府管理者功德圆满，卸任飞升，地府不可一日无主。经天道系统自动匹配，
二位因生前卓越的管理才能和……嗯，旺盛的竞争精神，被选中为新任管理者。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沈照远那个狗东西已经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
一脸精英范儿地问：“所以，我们谁是最高负责人？”判官又叹了口气，
指了指我：“林宿女士，你将继承地府所有实体资产，
包括但不限于十八层地狱、奈何桥、忘川河、三生石等固定资产及地府所有建筑的所有权。
简单说，你是地府的董事长兼大地主。”然后他指向沈照远：“沈照远先生，
你将接管地府的运营权，
包括所有鬼差的管理、魂魄轮回流程的制定、以及地府的日常行政事务。简单说，
你是阎王兼CEO。”我和沈照远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十年宿敌的熊熊战火。
我拥有地府，但他管理地府。这不就是最经典的资方和管理层之争吗？
判官似乎看穿了我们的想法，有气无力地补充了一句：“天道系统还规定，一年之后，
将根据二位的……业绩，决定地府的最终控制权归属。祝二位，工作愉快。”说完，
他脚底抹油，瞬间消失了。大殿里，只剩下我和沈照远。他率先开口，
嘴角挂着那抹我看了十年、想撕了十年的假笑：“林董事长，未来的合作，请多指教。
”我冷笑一声，环顾这破败空旷的大殿，回敬道：“沈阎王，希望你的管理能力，
能配得上我这价值连城的资产。毕竟，把一个集团交给你这种只会做PPT的人，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的。”战争，从我们死后的第一秒，就已经打响。1.我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巡视我的资产。判官给我派了两个向导，牛头和马面。这两位传说中的勾魂使者，
本人比画像上要……朴实得多。牛头大哥扛着个大斧子，满脸憨厚，马面二哥提着根铁链，
一脸愁苦，活像两个被拖欠了八百年工资的农民工。“林董，您这边请，
这是咱们地府的主干道，黄泉路。”马面在我身边介绍着，语气里透着一股萧条。
我放眼望去，所谓的黄泉路，就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路两旁稀稀拉拉地开着几朵彼岸花，
被阴风吹得东倒西歪，看上去营养不良。路上飘着三三两两的鬼魂，一个个面黄肌瘦，
精神萎靡，排着长队，不知道要飘到哪年哪月。“效率太低了。”我皱起眉头，职业病犯了，
“这得堵成什么样？没有交通疏导吗？没有分流机制吗？”牛头挠了挠他的牛角，
瓮声瓮气地说：“一直都这样。鬼多了，就堵呗。”我忍着吐槽的欲望，继续往前走。很快，
就看到了著名的奈何桥。那是一座摇摇欲坠的石桥，桥面窄得只能容一个鬼通过。桥头，
孟婆婆坐在一口大锅前，正用一把巨大的木勺搅着浑浊的汤。每个鬼魂路过，
她就颤颤巍巍地舀一碗递过去，看那鬼喝完，再慢悠悠地去洗碗。队伍排得比黄泉路还长，
一眼望不到头。“这得排多久？”我问。“快则三五天，慢则十天半月。
”马面习以为常地说。我眼前一黑。一个简单的过桥喝汤流程，居然要半个月？
这要是放在阳间，任何一家餐厅都得倒闭八百回了！这哪里是地府，
这分明是个效率低下、流程混乱、濒临破产的国营老厂！而现在，我是这个破厂子的董事长。
我的商业之魂熊熊燃烧起来。“不行，必须改革！”我斩钉截铁地说。2.就在我摩拳擦掌，
准备对我名下的固定资产进行商业化改造时，沈照远也没闲着。他上任的第一件事，
就是召集所有鬼差开会。我路过阎王殿时，正好听见他清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带着他特有的、让人牙痒痒的腔调：“……综上所述，
目前地府的运营体系存在三大核心问题：一，权责不明；二，效率低下；三，缺乏激励。
从今天起，我们将引入现代化的管理制度，即KPI考核。”我扒着门缝往里看，
只见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以及几百个叫不上名字的鬼差，全都一脸懵逼地坐在下面，
仿佛在听天书。沈照远站在最前面，身后是一面用鬼火凝聚成的巨大光幕，
上面显示着一份精美的PPT。“我们将对勾魂业务进行量化管理。黑白无常，
你们的KPI将包括‘月度勾魂完成率’、‘勾魂准确率’以及‘客户鬼魂满意度’。
勾魂完成率低于95%，扣除当月阴德。准确率出现一次差错，取消年度评优资格。
至于客户满意度……”他推了推眼镜，“我们将在鬼魂被勾走后，通过托梦的方式，
向其亲属发送一份满意度调查问卷。”“噗——”我差点没笑出声。
给鬼魂做客户满意度调查？沈照远，你可真是个商业鬼才。下面的鬼差们已经炸开了锅。
白无常那个瘦高个急得脸都白了：“阎王大人，这……这不合适吧？有的鬼死得惨，
家属正伤心呢，我们去托梦问‘您对本次勾魂服务满意吗？请给个五星好评哦亲’，
这不是找打吗？”沈照远面无表情：“这是流程。有困难，要想办法克服困难。我只看结果。
”黑无常也愁眉苦脸：“那牛头马面呢？他们不负责勾魂，怎么考核？”“问得好。
”沈照远手指一划，PPT翻页，“他们负责押送，
所以他们的KPI是‘押送准点率’和‘安全事故率’。每丢失一个鬼魂，
或者晚点一个时辰，都要扣绩效。”牛头马面两兄弟对视一眼，脸色比锅底还黑。
我听得津津有味。沈照远这套，在阳间卷我们公司的时候就用得炉火纯青。没想到到了阴间，
他还要继续卷鬼。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我悄悄退了出去，心里已经有了新的计划。沈照远，
你想搞管理内卷是吧？行，我这个董事长，就跟你搞一场商业模式的降维打击！
3.我的改革，从奈何桥开始。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一队工程鬼，扛着锤子和凿子，
浩浩荡荡地开到了奈何桥。排队等着喝汤的鬼魂们都惊呆了，孟婆也停下了搅汤的手，
浑浊的老眼看着我。“林董，您这是……？”我清了清嗓子，宣布道：“从今天起，
奈何桥业务板块将进行全面升级改造！”我的第一项举措：拓宽桥面。我直接下令，
在原有的石桥旁边，又并排修了五座一模一样的桥。六桥并行，通行效率瞬间提升六倍。
第二项举措：孟婆汤标准化。我看着孟婆那口大锅，摇了摇头：“婆婆，
您这种手工作坊的模式，已经跟不上时代了。”我命鬼差搬来了一整套自动化生产线设备。
忘川河水作为原材料，经过净化、熬煮、调味，最后通过管道，流向六个并排的龙头。
“以后，鬼魂们不用再等您一碗一碗地舀了。”我指着龙头，意气风发，
“我们将推出三种杯型：大杯、中杯、超大杯。哦不，
是‘前尘尽忘杯’、‘七情六欲杯’和‘来生富贵杯’。
”一个鬼魂小心翼翼地问：“这……有什么区别吗？”“问得好！”我打了个响指，
“‘前尘尽忘杯’，标准配置，保证你忘得干干净净。‘七情六欲杯’，加量不加价，
专治各种意难平，保证你忘掉最痛苦的那段记忆，保留一些美好念想。
至于‘来生富贵杯’……”我神秘一笑：“这是我们的VIP套餐。喝了它，
不仅能忘掉前尘，还能随机附赠一个来生的小祝福，比如投个好胎什么的。当然，
价格也略有不同。”“价格？喝汤还要钱？”众鬼哗然。“当然不是钱。”我解释道，
“我们地府不收人间货币。我们收的是‘功德’。生前积德行善多的，功德就多。
功德可以用来兑换我们的VIP服务。”这下，鬼群里那些生前是大善人的鬼魂，
腰杆子都挺直了。我的第三项举措，也是最核心的一项：扫码过桥。
我在每个桥头都立了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一个二维码。“所有鬼魂，过桥前，
请先用你们的魂体扫码。”我指挥着现场秩序，“系统会自动识别你的生平善恶，计算功德。
功德不足的，走普通通道，喝标准版孟婆汤。功德达标的，可以走VIP通道，
享受升级服务。”一时间，整个奈何桥头，鬼声鼎沸。有效率，有差异化服务，有激励机制。
我看着眼前这番热闹景象，满意地笑了。沈照远，你的KPI考核，不过是小打小闹。我这，
才叫真正的商业模式闭环！4.我的奈何桥升级计划大获成功。
以前需要半个月才能走完的流程，现在半天就搞定了。地府的拥堵情况得到了极大缓解。
孟婆也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成了生产线的质检员，每天戴着老花镜，
检查汤的浓度和口感，工作轻松了不少，脸上的褶子都舒展了。更重要的是，
“功德”这个概念，被我成功地打造成了地府的硬通货。很快，
我的业务就拓展到了十八层地狱。我把十八层地狱，从一个单纯的惩罚场所，
改造成了一个集“赎罪、教育、再就业培训”于一体的综合性社区。比如，拔舌地狱。
以前就是简单粗暴地拔舌头。我去了之后，让他们别拔了。
我给那些生前喜欢嚼舌根、造谣诽谤的鬼，每人发了一个小喇叭，
罚他们在鬼魂社区循环广播《防诈骗指南》和《地府核心价值观》。油锅地狱也一样。
我让他们别炸鬼了，太不环保，还浪费油。我让他们改炸油条，供应给地府食堂。炸得好的，
可以减刑。一时间，整个地府怨声载道，又效率奇高。鬼魂们开始内卷了。为了早日赎罪，
为了积攒功德，为了能在投胎时喝上一杯“来生富贵杯”，他们拼了命地表现。
地府的整体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而这一切，自然也传到了沈照远的耳朵里。那天，
他亲自来我的“十八层地狱改造示范区”视察。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
在一群穿着囚服、卖力劳动的鬼魂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走到正在用缝衣针绣《道德经》的鬼魂面前，看了看，
又走到正在油锅前挥汗如雨的鬼魂面前，闻了闻油条的香气。最后，他走到我面前，
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油锅的火光。“林董事长，你把地府搞得乌烟瘴气。”他语气平淡，
听不出喜怒。我抱着胳膊，挑了挑眉：“沈阎王，这叫盘活不良资产，提高资源利用率。
怎么，你的KPI考核，进行得不顺利？”我的话，显然戳中了他的痛处。
据我安插在阎王殿的眼线——白无常汇报，沈照远的KPI制度推行得异常艰难。
尤其是那个“客户满意度调查”，简直是灾难。有个鬼差去给一个刚失去丈夫的寡妇托梦，
小心翼翼地问：“您好，女士，我是地府748号员工，
请问您对我们本次的勾魂服务还满意吗？如果满意，可以给我们一个五星好评吗？
”结果那寡妇在梦里抄起菜刀，追着鬼差砍了三条街。鬼差回来后，心理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申请了工伤。沈照远听完我的话，脸色沉了沉，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管理上的阵痛，是改革的必经之路。”他说，“不像某些人，只会用蝇头小利来收买人心。
”“蝇头小利？”我笑了，“沈阎王，我这叫抓住了用户痛点。而你，连你的员工都搞不定。
要不要我教教你，什么叫‘企业文化建设’？”我们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噼里啪啦地迸出火花。就在这时，一个鬼差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神色慌张。“不好了！
林董，阎王大人！天……天界来人了！”5.天界来人，排场很大。
领头的是一个仙风道骨、身穿金袍的神仙，自称是天庭监察司的太白金星。
他身后跟着一队天兵天将，个个金甲银盔，威风凛凛，
把我们这破破烂烂的阎王殿衬托得更加寒酸。太白金星捻着他雪白的长须，
用一种视察下属单位的眼神，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我跟沈照远身上。“你二人，
便是新任的地府管理者？”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感。沈照远上前一步，
不卑不亢：“在下沈照远，执掌地府运营。这位是林宿，地府资产所有者。”“哼。
”太白金星轻哼一声，“我等奉玉帝之命，前来视察地府工作。近来天庭收到不少投诉，
说你们在地府胡作非为，把轮回之地搞得像个市集，成何体统！”我一听就火了。胡作非为？
我这叫深化改革，提质增效！“金星此言差矣。”我站出来，微笑着说，
“我们只是用了一些现代化的管理方法，优化了地府的运营效率。事实证明，效果显著。
如今的地府，魂魄流转速度比以前提高了十倍不止，积压的‘库存’鬼魂已经全部清空。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巧言令色！”太白金星拂袖道，“地府乃庄严肃穆之地，
岂容你们这般戏耍！什么扫码过桥，什么功德兑换，简直是荒谬！这是对轮回秩序的亵渎！
”他身后一个天将也附和道：“就是！还搞什么KPI，把鬼差们逼得怨声载道，
听说还有鬼差被家属托梦追着砍，简直是三界奇闻！”沈照远的脸瞬间黑了。我心里暗笑，
让你搞KPI，这下被捅到天庭去了吧。但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我必须跟他站在同一战线。“金星大人。”沈照远冷静地开口，“效率的提升，
是有数据支撑的。至于管理方式的创新，或许与传统有所不同，
但最终目的是为了维护三界稳定。如果天庭对我们的工作有疑虑，
我们可以提供详细的工作报告和数据分析。”“数据？我等神仙，看的是天道，是规矩，
不是你们凡人那套鬼画符！”太白金星根本不吃这套，“玉帝有旨，鉴于你二人资历尚浅，
行事乖张，特派我监察司入驻地府，协助管理，拨乱反正！”说完，他得意地看着我们。
我跟沈照远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这哪里是来视察的，这分明是来夺权的！
他们看我们把地府这块“不良资产”盘活了，就想来摘桃子了。想得美！我名下的资产，
岂容他人染指？沈照远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管理体系，虽然有很多槽点，但也是他的心血。
我们俩，第一次有了共同的敌人。6.“入驻地府？协助管理？”我冷笑一声，走上前，
“金星大人，这恐怕不合规矩吧？地府自成体系，直属天道管辖，
似乎并不归天庭监察司节制。”我虽然刚死不久，但好歹也是地府的董事长，
基本的“公司章程”还是了解过的。太白金星没想到我一个凡人鬼魂竟敢顶撞他，
脸色一沉：“放肆！天庭为三界之首，巡查下界，有何不可？”“巡查可以，插手不行。
”沈照远也接口道，“地府的运营，有其独特性。天庭的管理模式，未必适用于此。
若因外行指导内行，导致轮回秩序错乱，这个责任，谁来承担？”他一句话，
就把问题上升到了“三界稳定”的高度。太白金星被我们俩一唱一和怼得有些语塞，
他旁边的天将恼羞成怒，拔出剑来：“大胆！竟敢质疑天庭决议！”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牛头马面立刻挡在我身前，举起了斧子和铁链。黑白无常也飘了过来，
哭丧棒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手中。阎王殿里，阴风阵阵，鬼火摇曳。
太白金星看着我们这边虽然装备破旧、但气势汹汹的“员工”，
再看看自己身后虽然金光闪闪、但数量不占优势的天兵，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大概也没想到，
我们这两个新来的，居然这么快就笼络了“鬼心”。“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
皮笑肉不笑，“既然二位对自己的‘业绩’如此自信，那不如这样。一个月后，
天庭将举办三界工作报告会，届时佛界、妖界、人界代表都会列席。你们地府，
也来做个报告吧。”“若是你们的报告能说服玉帝和诸位大能，那此事便作罢。
若是不能……”他拖长了语调，“地府的管理权，恐怕就要重新商议了。”这是下战书了。
要在整个三界面前，公开处刑我们。我跟沈照远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退路。“好。
”我昂起头，“一言为定。”沈照远也点了点头：“届时，地府定会呈上一份完美的报告。
”太白金星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我们走着瞧！”金光散去，阎王殿恢复了往日的阴沉。
牛头马面他们都松了口气，围了上来。“林董，阎王大人，这可怎么办？
要在玉帝面前做报告，我们……我们没经验啊。”“是啊，那帮神仙最会颠倒黑白了。
”我看着他们担忧的脸，又看了看身旁一脸凝重的沈照远。我忽然觉得，这件事，
或许是个机会。一个让我们彻底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的机会。
也是一个……让我看看沈照远这个死对头，到底有多少真本事的的机会。“慌什么。
”我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镇定，“不就是做个PPT，向上级汇报工作吗？论这个，
我们才是祖宗。”我转向沈照远，第一次用一种近乎平等的、商议的语气对他说：“沈阎王，
接下来一个月，我们得合作了。”沈照远看着我，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点了点头。“好。”7.备战开始了。我和沈照远，破天荒地在阎王殿里，
设立了一个“三界工作报告项目组”临时办公室。我们把这些年积攒的商业斗争经验，
全部拿了出来。第一步，市场调研。“我们必须了解我们的‘听众’，也就是评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