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想当我的英雄，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再用金钱和地位为我筑起一座华丽的城堡。
他们看着我穿着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在便利店打着两份工，眼里的怜悯几乎要溢出来。
他们以为我是暴雨中瑟瑟发抖的流浪猫，只要给一颗糖，就会温顺地跟他们回家。
他们不知道，我不是猫。我是那个布下陷阱，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谁会走进来的猎人。
我享受他们自以为是的救赎，也享受着在最后揭开谜底时，他们脸上那错愕又精彩的表情。
只是这一次，好像来了一个有点不一样的“英雄”。1“小姐，您没事吧？
”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我缓缓抬起头，
视线从他那被红酒浸湿了一大片的、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裤上，
慢慢移到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这张脸，可以说是上帝的杰作。轮廓分明，鼻梁高挺，
一双深邃的眼眸像结了冰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此刻，那双眼睛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带着一丝审视，但没有预想中的愤怒。我，林晚，星级酒店的服务生，
刚刚把一杯价值82年的拉菲，
精准地洒在了海市最年轻也最不近人情的商业巨子——顾衍的身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我的顶头上司，大堂经理，已经吓得面如土色，
哆哆嗦嗦地跑过来，一边朝顾衍鞠躬道歉，一边冲我厉声呵斥：“林晚！你怎么做事的！
还不快给顾总道歉！”我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无聊。又是这种戏码。
我慢吞吞地站直身体，拿起托盘上干净的布巾，半蹲下去，想要为他擦拭。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拦住了我。“不必了。”顾衍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得掉渣。
我顺势停下动作，抬眼看他，露出一张素净又带着点惊慌失措的小脸，
声音细若蚊蝇：“对不起，顾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您的干洗费，我……我会赔的。
”大堂经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赔？把他卖了都赔不起这套衣服的一个袖口。
顾衍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那是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审视，仿佛能穿透我的皮囊，
看到我内心深处的算计。可惜，他什么也看不到。“你一个月工资多少？”他忽然问。
我愣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底薪三千，加上全勤和奖金，大概四千五。
”他身边的助理立刻会意，从皮夹里抽出一沓厚厚的钞票，递到我面前：“林小姐，
这里是一万块，顾总说，这件衣服就当是你买下了。剩下的，是给你的精神损失费。
”又是这样。用钱来解决一切，简单，粗暴，且自以为是。我看着那沓崭新的红色钞票，
它散发着好闻的油墨香，却也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
周围的同事们都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在他们看来，我不过是犯了个错，却因祸得福，
白得了一大笔钱。我却没有接。我摇了摇头，声音不大但很清晰：“顾先生，
弄脏您的衣服是我的失误，我会负责到底。我可以分期赔偿。这钱，我不能要。”说完，
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站住。”顾衍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你叫什么名字？”“林晚。”“很好，”他似乎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带着一丝玩味，“我记住你了。”我背对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当然，你得记住我。因为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2第二天，我就被酒店辞退了。
理由是“得罪了重要的客人，给酒店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我拿着薄薄的结算工资，
走出酒店大门时，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停在我面前。车窗降下，露出顾衍那张冷峻的脸。
“上车。”他言简意赅。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
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顾总，您这是？”我故作不解地问。他目视前方，
淡淡地开口：“你被辞退了。”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是。”我低下头，
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因为我得罪了您。”他转过头看我，
目光深沉：“与我无关。是你的经理自作主张。”我心里冷笑。
若不是你昨晚那句“我记住你了”给了他错误的信号，他怎敢如此果断地开除我？
这些身居高位的人，总是喜欢把自己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现在，你没有工作了。
”他又说。“嗯，我得赶紧再找一份。”我捏紧了衣角，扮演着一个为生计发愁的贫困少女。
车子在一个路口停下，顾衍的助理递给我一份文件。“这是星辰集团的实习合同，设计部。
月薪一万，转正后三万。解决住宿，五险一金齐全。”顾衍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算是对你失业的补偿。”我看着那份合同，星辰集团，顾衍的公司，海市的商业龙头。
多少名校毕业生挤破头都想进去的地方，现在就这么轻飘飘地摆在了我面前。果然，
他的第二步棋来了。先是金钱的试探，被我拒绝后，就换成了更有诱惑力的工作机会。
他想用这种方式，把我纳入他的掌控范围，然后上演一出“霸道总裁拯救落魄少女”的戏码。
可惜，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安排好的人生。我将合同推了回去。“为什么？
”顾衍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这是我第二次拒绝他。“谢谢顾总的好意，”我抬起头，
直视着他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显得真诚又倔强，“但我学的是油画，
对商业设计一窍不通。我不能接受一份我无法胜任的工作，这对您和您的公司都不公平。
而且……”我顿了顿，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而且，
我已经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找到了兼职，虽然辛苦点，但时间自由，不会耽误我上课。
”顾衍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在他的世界里，
金钱和机会是万能的钥匙，可以敲开任何一扇门。但他今天，在我这里，接连碰壁。“林晚，
”他一字一顿地叫我的名字，“你确定？”“我确定。”我点了点头，然后拉开车门，
“谢谢您送我。再见，顾总。”我下了车，没有一丝留恋地转身离开。从后视镜里，
我能看到顾衍一直注视着我的背影，直到我拐进一个街角。我知道，他不会就此罢休。
一个成功的猎人，最有价值的品质就是耐心。而我，恰好很有耐心。
3我确实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店打工。店长是个温和的中年女人，店里很安静，
客人大多是附近大学的学生。我很喜欢这里的氛围。
我以为顾衍会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他的挫败感，没想到，第三天，他就出现在了咖啡店里。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休闲装，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
但他强大的气场，依然让小小的咖啡店瞬间变得拥挤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包括我的。他径直走到吧台前，看着我，黑色的眼眸里情绪不明。“一杯美式，不加糖。
”“好的，请稍等。”我低下头，熟练地操作着咖啡机，假装我们只是普通的店员和顾客。
咖啡的香气弥漫开来，我将做好的咖啡放到他面前。他没有接，而是拿出手机，
调出一张照片，推到我面前。照片上，是一间破旧狭小的出租屋，墙皮脱落，家具简陋，
唯一的光源是一盏昏黄的台灯。台灯下，堆满了画架和颜料。那是我的“家”。我瞳孔微缩，
随即恢复正常。“顾总，您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你住的地方。”他说，“月租八百，
押一付三。这个月，你该交房租了。”我的心沉了下去。他竟然查我。他不仅查了我，
还查得这么清楚。“我听说，你的房东准备把房子卖掉，让你月底就搬走。”他继续说，
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这是在向我展示他的能力。他在告诉我，我的所有窘境，他都了如指掌。
他可以轻易地介入我的生活，让我本就岌岌可危的处境，雪上加霜，或者……一步登天。
“城南有一处公寓，安保很好，离你的学校也近。三室一厅，带一个画室。
”他看着我的眼睛，缓缓说道，“我已经买下来了。你可以随时搬过去住，不用付房租。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宣言了。他要“拯救”我，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
店里的其他客人和店员都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眼神里充满了八卦和探究。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放在玻璃罩里的标本，被人肆意观赏和评判。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头那股翻涌的烦躁。“顾总，”我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之间，好像并没有熟悉到这种地步。”“很快就会熟悉了。
”他答得理所当然。“我不需要。”我一字一顿地说，“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房子的事，
我会自己解决。这杯美式三十元，请您结一下账。”我将他的手机推了回去，
态度疏离而坚决。空气再次陷入了僵持。顾衍的脸色终于彻底冷了下来。他大概从未想过，
自己纡尊降贵地提出帮助，换来的却是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他死死地盯着我，
仿佛要在我身上盯出两个洞来。就在这时，咖啡店的门被推开，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一个阳光帅气的男生走了进来，径直朝我走来，熟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晚晚，下班没？
学生会那边还有点事，会长让我来接你。”是我在学校的朋友，也是学生会主席，周子航。
我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就快好了！你等我一下。
”顾衍的目光，瞬间从我身上，移到了周子航的身上。那眼神，冷得像刀子。
4周子航被顾衍的眼神看得一愣，下意识地问我：“晚晚，这位是？”“一位客人。
”我轻描淡写地回答，然后对顾衍说，“顾先生，如果您没有别的需要，我要准备下班了。
”我这是在下逐客令。顾衍没有理会周子航，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
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悦。他大概是把我这种行为，
当成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而故意和他划清界限。很好，误会得越多，这场戏才越精彩。“林晚，
”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了，“我给你的，远比他能给你的多得多。
”这句话充满了暗示和轻蔑。周子航的脸色瞬间变了。他虽然不知道顾衍是谁，
但能感觉到对方来者不善。他上前一步，将我护在身后，皱眉道：“这位先生，
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尊重？”顾衍冷笑一声，
目光扫过周子航身上那件普通的运动卫衣，“尊重是靠实力赢取的，而不是靠嘴。”“你！
”周子航气得脸都红了。我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冲动。然后我抬起头，
平静地看着顾衍。“顾总，谢谢您的‘慷慨’。但我想，我和我的朋友，
都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衡量价值。”我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另外，
请您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您的出现，已经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说完，
我不再看他，拉着周子航就往外走。“晚晚！”店长在后面喊我，“你的工资还没结！
”“店长，帮我先放着吧，我明天来拿！”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店，
仿佛身后是什么洪水猛兽。走出很远，我才松开周子航的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晚晚，
那个人是谁啊？他怎么回事？”周子航一脸担忧地问。“一个……很难缠的人。”我敷衍道，
不想多说。“他是不是在骚扰你？要不要报警？”“不用了，我自己能处理。”我摇了摇头，
然后对他笑了笑，“谢谢你啊，子航，今天多亏你了。”“跟我还客气什么。
”周子航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对了，学生会那边其实没什么急事，
我就是看你好像有麻烦……”我心中一暖。这就是我选择和周子航做朋友的原因。他简单，
真诚，像个小太阳。和他在一起，我能暂时忘掉那些复杂的身份和算计。但我知道，
顾衍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果然，第二天，我接到了房东的电话。电话里，
房东的语气充满歉意，他说房子不卖了，不仅不卖，下个季度的房租还给我打了五折。
我挂了电话，看着手机上顾衍助理发来的短信，上面只有一句话：“顾总说，
这是他最后的诚意。”我捏着手机，感到一阵无力。他就像一张巨大的网，无论我怎么挣扎，
都无法逃脱他的笼罩。他用他的权力和金钱，
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我所有的“倔强”和“坚持”，让我看起来像个无理取闹的小丑。不行，
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我必须拿回主动权。我深吸一口气，
拨通了那个我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电话接通后，
传来一道恭敬又带着惊喜的声音：“大小姐？”“是我，陈叔。
”我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帮我办件事。我要星辰集团设计部副总监的职位。
用最快的速度，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电话那头的陈叔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刻应道：“是，
大小姐。”挂掉电话，我看着窗外。顾衍，你不是想拯救我吗？那我就走进你的世界，
让你看看，你想要拯救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5周一早上九点，
我准时出现在星辰集团的大厦前台。“你好，我叫林晚，今天来设计部报到。
”我微笑着对前台小姐说。前台小姐公式化地笑了笑：“好的，林小姐，
请问您是和哪位负责人约好的？实习生报到在那边统一登记。
”她指了指旁边一个排着长队的小角落。我摇了摇头，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递了过去：“我不是实习生。这是我的任职通知。”前台小姐接过文件，起初还漫不经心，
但当她的目光扫到“设计部副总监”这几个字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她抬头，
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低头看了看文件，来回确认了好几遍。“林……林副总监？
”她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了，“这……您请稍等，我马上联系人事部。”电话很快接通，
前台小姐捂着话筒，压低声音，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张经理……是……设计部新来的副总监……叫林晚……对，
非常年轻……文件看上去是真的……”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一些路过的员工也停下脚步，好奇地朝我这边张望。很快，
人事部的张经理一路小跑地赶了过来。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到我时，
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换上了职业的笑容。“您就是林副总监吧？欢迎欢迎！
我是人事部的张涛。”他热情地伸出手。我与他握了握：“你好，张经理。”“哎呀，
您看这事闹的，我们也是今早刚接到董事会的邮件通知，还没来得及安排下去，
就让您在这儿等着了。”他一边解释，一边引着我往电梯走，“我先带您去办公室，
您的工位和电脑都已经准备好了。”电梯里，他旁敲侧击地问：“林副总监真是年轻有为啊，
不知道您之前是在哪家公司高就？”“我刚毕业。”我淡淡地回答。
张经理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英雄不问出处，英雄不问出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