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告诉你，影子也能被买卖，你信吗？我们村的人，天生没影子，
16岁得‘借’一个，不然——风一吹就散了。”1我蹲在门槛上搓衣服，
眼睛直勾勾盯着妹妹唐晓的脚底下 —— 啥都没有。连正午的大太阳晒下来，
她脚边都光溜溜的，连个模糊的光斑都透着空。我们无影村的人，打生下来就没影子。
长辈说，十六岁是道坎，必须在生日前 “借” 个外人的影子贴在自己身上，
不然就会慢慢变虚，最后像村口那堆散掉的稻草似的，风一吹就没了。我去年过十六岁生日，
爹半夜扛回个迷路的货郎，那货郎的影子被娘用铜镜 “收” 了给我，
现在我脚底下这团黑糊糊的，就是人家的。可上个月爹上山采药摔死了，
娘的影子也快 “过期” 了 —— 偷来的影子只能撑十年，娘的影子是十年前偷的，
现在已经开始发虚，有时候她走两步，影子还留在原地。能救唐晓的，就只剩我了。
手机震了两下，是男友周明发来的：“宝贝，周末带俩兄弟去你村玩呗？
听说你们那儿山清水秀，正好露营。” 我盯着屏幕咬嘴唇，周明是城里来的，
去年支教认识的，对我是真上心，冬天给我寄羽绒服，夏天买雪糕怕化，
用保温箱装着赶最早的班车来。可一转头看见唐晓趴在桌上喘气，她才十五，
脸已经开始透虚，手指碰一下都像要捏碎似的。我心一横，回了句：“好啊，
我给你们留着腊肉。”挂了电话，娘从里屋挪出来，她的影子在地上拖得长长的，
边缘却模模糊糊的，像被水打湿了。“确定是他？” 娘的声音发飘，“得找个精气神足的，
影子才瓷实，能撑得久。”“他朋友也行，” 我把湿衣服拧干，“三个呢，总有合适的。
” 娘点点头，从床底下翻出个铜镜，镜面磨得发亮，
边缘刻着歪歪扭扭的花纹 —— 这是村里的传家宝，收影子全靠它。2周六一大早，
周明开着越野车来了，副驾坐个瘦高个，叫李磊，后座是个戴眼镜的胖子，叫王浩。
车刚停在村口，李磊就咋咋呼呼喊：“卧槽，这地方咋怪怪的？”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他盯着晒谷场的老头 —— 那是村东头的张爷爷，影子去年就到期了，
现在半边身子都虚得透明，正蹲在那儿抽烟，烟圈穿过他的肩膀，一点阻碍都没有。
“老人身子虚，” 我赶紧打圆场，“快进屋，娘炖了鸡汤。” 周明走过来牵我的手，
他的手暖暖的，可我盯着他的脚底下，突然心里咯噔一下 —— 他的影子在太阳底下晃悠，
我抬手挠头，他的影子却慢了半拍，像个没跟上节奏的木偶。进了屋，唐晓躲在里屋没出来，
她现在虚得见不得强光。王浩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板凳 “吱呀” 响了一声，
他摸出手机拍视频：“这老房子不错，发抖音肯定火。” 我赶紧拦住他：“别拍，
村里老人忌讳这个，说拍了会把‘气’带走。”王浩撇撇嘴，把手机收了。吃饭的时候，
李磊突然问：“嫂子，你们村的人咋都不爱站太阳底下啊？刚才路过几家，门都关着。
”娘端着鸡汤出来，手颤巍巍的，她的影子在地上拖出一道虚边：“山里太阳毒，怕晒黑。
” 李磊 “哦” 了一声，没再问，可我看见周明的眼神闪了一下，
他盯着娘的影子看了半天，嘴角还勾着点笑。晚上他们要露营，选在村西头的山坳里，
说那儿风景好。我借口回家拿毯子，悄悄跟在后面。山坳里有棵老槐树，他们坐在树下抽烟，
声音飘过来，我赶紧躲在树后。“峰哥说的没错，这村果然是‘无影村’，
” 李磊的声音压得低，“听说这儿的人没影子，得偷外人的，偷来的影子能卖大价钱，
黑市上一斤影子碎片能换两万。”我浑身的血都凉了，手里的毯子 “啪” 地掉在地上。
王浩嗤笑一声：“周明，你可以啊，装了大半年情圣，就为了钓这儿的人？
不过这村的影子真能卖钱？”“骗你们干啥？” 周明的声音里全是得意，
“我叔就是干这个的，上次收了个货郎的影子，卖了十五万。唐琪琪那妹妹快十六了吧？
正好是‘新影子’，最值钱。还有她娘，影子快过期了，不值钱，但能当诱饵，
引更多没影子的人出来。”“那今晚动手？”“急啥，” 周明笑了，
“等明天把唐琪琪也带上山，一网打尽。她的影子是去年新偷的，瓷实，能卖个好价钱。
”我捂着嘴，眼泪差点掉下来。原来他对我的好全是假的，我和我娘、我妹，
在他眼里就是能卖钱的 “货”。我悄悄退回去，
脚底下的影子跟着我动 —— 这是货郎的影子，去年他被收了影子后，就变成虚影散了。
周明，你们这群杂碎，敢打我们的主意，就得有来无回。3回家跟娘一说，
娘手里的铜镜 “哐当” 砸在地上，镜面没碎，反而更亮了。“这群杀千刀的！
” 娘的声音发颤，“他们是‘影贩子’！前几年村里丢了个丫头，就是被影贩子抓走了，
影子被剥得稀碎，人变成虚影飘了半个月才散！”唐晓从里屋出来，她的脸更虚了，
眼睛却亮得吓人：“姐，不能让他们走，我要他的影子。”我点点头，
摸出手机给周明发消息：“峰哥，我娘说山坳里有野蘑菇，明天早上我带你们去采，
炒着吃可香了。”周明秒回：“好啊，宝贝真贴心。”娘连夜叫了村里的人，
都是影子快过期的，一个个眼睛冒光 —— 影贩子的影子比普通人的瓷实，
偷来能撑十二年。张爷爷拄着拐杖来的，他半边身子都透明了：“琪琪，放心，
我们在山坳的老槐树下埋了‘影钉’，只要他们站在那儿，影子就跑不了。”所谓影钉，
是用桃木做的，上面刻着村里的咒文，能钉住人的影子，让它没法离开身体。第二天一早，
我带着周明他们往山坳走。李磊还在打趣：“嫂子，采到蘑菇能加个蛋不？” 我笑着点头，
心里却想着老槐树下的影钉。到了老槐树下，我指着树后：“蘑菇都在那儿，你们去采，
我在这儿等你们。” 周明他们没怀疑，一窝蜂地冲过去，刚站定，
张爷爷突然从树后跳出来，大喊：“钉！”地上突然冒出十几根桃木钉，
死死钉住了他们的影子。周明的影子被钉在地上，他想往前走，影子却动不了，
整个人被拽得摔在地上：“卧槽！这是啥玩意儿？”“收你们的影子！
” 娘举着铜镜跑过来，镜面对准周明，阳光照在镜面上，反射出一道白光，
周明的影子突然像被黏住似的，一点点往镜子里缩。“放开我！” 周明挣扎着，
可影钉钉得死死的，他的影子越来越小，脸也开始发虚，“唐琪琪！我错了！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真心喜欢我？” 我走过去，踹了他一脚，“你把我当货物的时候，
咋不说真心喜欢我？”李磊想跑，村里的汉子冲上去按住他，另一个铜镜对准了他，
他的影子也开始往镜子里缩，嘴里发出 “滋滋” 的声响，像塑料被烧着了。
王浩吓得尿了裤子，跪在地上磕头：“别收我的影子！我给你们钱！我家有钱！
”“谁要你的钱？” 张爷爷咳嗽着，他的透明身子晃了晃，“你们这些影贩子，
害了多少人？今天就是你们的报应！”唐晓站在旁边，眼睛盯着周明的影子，
那影子被收进铜镜里，还在镜面上挣扎。娘走过去，把铜镜对准唐晓，念了句咒文，
镜面上的影子慢慢飘出来，贴在了唐晓的脚底下 —— 一瞬间，唐晓的脸不那么虚了，
手指也有了力气。“姐，我有影子了！” 唐晓笑着跑过来，踩了踩自己的脚底下，
那团黑糊糊的影子跟着她动，比我的还瓷实。4周明和李磊的影子被收了后，
整个人变成了虚影，风一吹就晃，像随时会散掉。王浩的影子没全收，留了一小半，
让他能活着走出山 —— 娘说，得让他出去传个话，让那些影贩子知道，
无影村不是好惹的。我们把周明和李磊的虚影绑在老槐树上，他们还在挣扎，
嘴里喊着 “放了我”，可声音越来越虚，到了下午，就变成了两团散掉的黑烟。
晚上村里摆了酒席，张爷爷的影子是收的李磊的，现在身子不那么透明了，
端着酒碗跟我碰杯：“琪琪，多亏了你，不然咱们村又得有人散了。”我笑着喝酒，
心里却想着周明说的话 —— 黑市上影子能卖钱，那肯定还有更多影贩子。
娘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拍了拍我的肩：“别担心，影贩子只要敢来，
咱们就收了他们的影子。” 她指了指墙角的铜镜，“这镜子能感应影贩子，他们一进村子，
镜面就会发烫。”正说着，我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接通后是个沙哑的声音：“是唐琪琪吧？周明跟你在一块儿吗？我们是他叔的朋友，
听说你们村有‘好货’，想跟你谈谈生意。”我看了眼娘，娘朝我点头。我笑着说：“好啊，
你们什么时候来？我给你们留着腊肉。”挂了电话，唐晓跑过来，
踩着自己的影子转圈：“姐，又有人来送影子了吗？”“是啊，” 我摸了摸她的头，
看向窗外的老槐树，月光下，那些影钉还插在地上，闪着淡淡的光，“以后，
咱们再也不用愁影子了。”娘把铜镜擦得发亮，镜面映出我的影子 —— 货郎的影子还在，
不过我知道，等它快过期的时候，肯定会有新的影贩子送上门来。远处的山里传来几声鸟叫，
村里的铜镜一个个开始发烫，像烧红的铁块。我知道，又有 “客人” 来了。
-7378572181816495166.txt接着写无影村6铜镜烫得我手心发疼，
比上次周明来的时候烫得更凶，镜面边缘甚至泛起淡淡的红光。张爷爷拄着拐杖凑过来，
用袖口擦了擦镜面：“不对头，这烫劲儿邪乎，不像是三两个影贩子能引起来的。
”娘把唐晓拉到身后，从灶膛里摸出块烧黑的木炭，
在地上画了个圈 —— 那是村里的 “影阵”，能暂时挡住影子的气息。“琪琪，
你去村口看看，别露脸，记清楚他们的人数和打扮。”我扒着村口的老榆树往外瞅，
山路上来了辆黑色面包车，窗玻璃贴得死死的，看不见里面的人。
车停在离村口五十米的地方，下来四个汉子，领头的脸上有道刀疤，穿件黑色夹克，
手里拎着个银色箱子，走路的时候脚底下的影子特别沉，像拖了块石头。“四个，
领头的刀疤脸，带个银箱子。” 我跑回去报信，刚进门就撞见唐晓踮着脚往窗外看，
她脚底下的影子跟着晃，比上次稳多了，“姐，他们的影子好怪，边缘是硬的！
”娘脸色一变：“是‘影铁’！影贩子用影铁做的箱子能锁影子，还能屏蔽铜镜的感应。
上次丢丫头那回，来的就是带影铁的主儿。”说话间，院门被敲响了，
刀疤脸的声音在外头喊：“有人吗？我们是游客，车陷泥里了，想借把铁锹。
”张爷爷把铜镜藏进柴堆，冲我们使了个眼色：“见机行事，别先露怯。”我开了门，
刀疤脸盯着我笑，眼神直往院里瞟：“小姑娘，麻烦了，山里路滑得很。
” 他身后的矮个子突然 “咦” 了一声，
盯着唐晓的脚底下 —— 唐晓刚有影子没多久，还不太习惯，
走路的时候影子偶尔会慢半拍。“你妹妹的影子……” 矮个子刚开口，
就被刀疤脸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刀疤脸递过来包烟：“小姑娘，听说你们村有老物件？
我们是做古董生意的，要是有铜镜啥的，愿意出大价钱收。”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是冲着铜镜来的！“我们村都是穷人家，哪有啥老物件？铁锹在柴房，我给你们拿。
”刚转身，就听见身后 “哗啦” 一声，矮个子把柴房的门踹开了，伸手去翻柴堆。
娘突然喊了声：“住手！那是我家的柴火，你凭啥乱翻？”刀疤脸冷笑一声，
从后腰摸出个黑乎乎的东西 —— 是根带倒刺的铁钩，钩尖闪着寒光：“别装了，
无影村的铜镜能收影子，当我们不知道？识相的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张爷爷突然把拐杖往地上一拄，村里的汉子们从墙后头涌出来，
手里都拎着桃木影钉：“影贩子，敢来我们村抢东西，活腻歪了？”刀疤脸一点都不慌，
拍了拍手里的银箱子：“就凭你们这些快没影子的老东西？” 他打开箱子，里面铺着黑布，
放着三四个小铁笼，每个笼子里都关着团挣扎的影子，“看见没？
这些都是你们村附近丢的影子，再顽抗，我就让你们跟它们一样。
”唐晓突然从娘身后钻出来，指着铁笼喊：“那是前村阿雅的影子！我见过她的影子，
有个小缺口！”阿雅是上个月失踪的，她娘哭了整整三天，原来也是被这些人抓了。
我攥紧手里的铜镜，镜面烫得能烙出水泡：“你们把阿雅怎么样了？”“还能怎么样？
” 刀疤脸嗤笑，“没了影子的人，三天就散了，风一吹连灰都不剩。
”7娘突然把唐晓推进屋里，反手锁上门：“琪琪，带张爷爷走，我来挡着！
” 她举起铜镜对准刀疤脸，阳光刚好照在镜面上，一道白光射过去，
刀疤脸脚底下的影子猛地一颤，
却没像周明那样往镜子里缩 —— 他脚底下的影铁鞋帮闪了下光，把白光挡了回去。
“没用的，” 刀疤脸抬脚踩了踩地面，“这鞋是影铁做的，你们的铜镜收不了我的影子。
” 他挥了挥手，矮个子们举着铁钩冲过来，钩子上还沾着影子的碎片，黑糊糊的黏在上面。
张爷爷突然把拐杖扔给我：“往山坳跑！那里有影雾，影铁在雾里没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