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荆棘之言
说是花园，其实只是阳台一角和小小的客厅窗台，但被他打理得生机勃勃。
其中最受宠的自然是那盆老根茉莉，被放在阳光最好、最显眼的位置。
“晓莉，来帮爸爸拿一下新买的营养土。”
周强喊道。
周晓莉正坐在桌前发呆，听到喊声才回过神来，慢吞吞地走出去。
父女俩一起整理花草，周强滔滔不绝地讲着每种植物的习性和养护要点，周晓莉心不在焉地听着，手上机械地传递着工具。
茉莉在花中静静观察着。
她能感觉到周晓莉的心不在焉，也能感觉到周强试图用共同爱好拉近与女儿距离的努力。
人类的情感总是这样复杂而微妙，不像她们花仙，喜则喜，恶则恶，单纯首接。
“这盆茉莉啊，跟我有缘。”
周强一边小心地修剪枝叶，一边对女儿说，“捡到它的时候，你才刚会走路，现在都长成大姑娘了。”
周晓莉终于笑了笑：“爸，你都说八百遍了。”
“说八百遍也不嫌多，我非得把这盆茉莉养成咱们家的传家宝不可。”
周强语气里满是骄傲，“等你以后出嫁，别人的姑娘用婚庆公司准备的花，我的姑娘，婚礼上就摆这盆茉莉——衬得我闺女跟真正的小仙女一样。”
周晓莉脸一红：“说什么呢！
我才不要嫁人。”
周强哈哈笑起来，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周晓莉跑去开门，惊讶地发现门外站着苏婉儿和另外两个女生。
“周晓莉，我们正好在附近逛街，想起来你家就在这一带，就过来看看。”
苏婉儿笑着说，目光却好奇地往屋里瞟。
周晓莉明显措手不及：“啊……请、请进。”
三个女生走进并不宽敞的客厅，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布置。
当看到阳台上那些花盆时，其中一个女生微微皱了皱眉——周强虽然把植物照料得很好，但旧花盆和自制肥料的气味还是与这些精致女孩身上的香水味格格不入。
“叔叔好。”
苏婉儿礼貌地向周强问好，目光却落在窗台那盆茉莉上，“这花真香啊！”
周强顿时来了精神：“是啊，这是老根茉莉，我养了快二十年了！
你看这枝干，这花型，市场上绝对找不到第二盆……”周晓莉尴尬地站在一旁，看着父亲又开始他的“花卉讲座”，而苏婉儿居然真的耐心听着，还不时问几个问题。
“我们能拍几张照片吗？
这花太美了。”
苏婉儿拿出手机，征得同意后开始对着茉莉花拍照，各个角度都有。
茉莉在花中微微蹙眉。
她能感觉到这个女孩的注意力并不纯粹在花上，那甜美的笑容下藏着别的心思。
拍完照，苏婉儿又环顾西周，突然问道：“周晓莉，你妈妈不在家吗？”
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周晓莉脸色白了白，低声说：“我妈……很早就去世了。”
“啊，对不起！”
苏婉儿立刻道歉，但茉莉能感觉到那道歉中缺乏真正的歉意，更像是一种满足好奇后的礼节。
几个女生没待多久就告辞了。
送走同学后，周晓莉沉默地帮父亲收拾了一会儿，就借口要做作业回到了自己房间。
周强站在茉莉花前，轻轻叹了口气。
“大姑娘，这小姑娘长大了，有心事了。”
他低声对茉莉花说，手指轻轻抚过叶片，“我是不是又让她难堪了？”
茉莉摇曳枝叶，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香气，这是她唯一能给的安慰。
她感知到周强心中的忧虑——一个父亲害怕自己无法给女儿最好的一切的忧虑，害怕女儿因为家庭条件而自卑的忧虑。
人类的爱，如此沉重，又如此温暖。
周一最后一节体育课，下课后周晓莉回到教室准备收拾书包回家。
她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突然僵住了。
课桌上被人用红色马克笔写了大大的几个字：“穷酸花痴别做梦了！”
几个早回来的同学窃窃私语，有人同情，也有人偷笑。
周晓莉脸色惨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被钉在了那里。
陆续进教室的同学都看到了课桌上的字，教室里弥漫着一种尴尬的寂静。
首到苏婉儿和她的朋友们走进来。
“天啊！
这是谁干的？”
苏婉儿惊呼道，声音里满是同情，“太恶劣了！”
她快步走到周晓莉身边，轻声安慰：“别难过，我帮你找值日生擦掉。”
但周晓莉猛地甩开她的手，眼睛里含着泪光，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流下来。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抓起书包，转身冲出了教室。
“周晓莉！”
苏婉儿在身后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仿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心安慰反而被拒绝。
只有茉莉，通过附在周晓莉书包上的花瓣感知着这一切——清楚地知道，苏婉儿那看似同情的表情下，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周晓莉没有回家，而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了。
她关掉了手机，不想被任何人找到，尤其是父亲。
茉莉能感觉到女孩心中的痛苦、屈辱和迷茫。
那些情绪如此强烈，甚至通过灵识的连接传递到了花仙本体，让窗台上的茉莉花都微微颤抖起来。
天空下起了细雨。
周晓莉浑身湿透，却依然没有回家的意思。
她站在街边，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