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长女,是“姐姐”,这个称呼从十岁起就成了她生命的枷锁与勋章。母亲病逝,
父亲离家,十岁的林晓薇用稚嫩的肩膀撑起了一个风雨飘摇的家,守护着两个年幼的妹妹。
十年,三千六百多个日夜,是困顿中的挣扎,是暗夜里的微光,是牺牲与委屈,
更是无法割舍的亲情羁绊。这是一段关于成长、责任与爱的史诗,
讲述了三个女孩在贫困荆棘中,如何相互依偎,开出最坚韧的花。1林晓薇十岁生日那天,
空气里本该弥漫着鸡蛋面粉的甜香,以及母亲哼着不成调歌谣的温馨。然而,
现实只有破旧出租屋里挥之不去的霉味,和窗外淅淅沥沥、似乎永无止境的冷雨。她踮着脚,
小心翼翼地将一根小小的红烛插在母亲一大早从菜市场捡来的、有些干瘪的馒头中央。
那是她的“生日蛋糕”,两个妹妹——五岁的晓月和两岁的晓星,
正眼巴巴地围着那张摇摇晃晃的桌子,眼睛里闪烁着对那一点微弱火光的好奇与渴望。
“我们薇薇十岁啦,是大姑娘了。”母亲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声音虚弱得像秋风中颤抖的蛛丝。她最近咳嗽得越来越厉害,
原本就瘦削的身子更是薄得像一张纸。晓薇心里隐隐不安,
但生日的微小喜悦暂时冲淡了这份忧虑。她许愿,愿望很简单:希望妈妈的身体快点好起来,
希望妹妹们能吃饱穿暖。蜡烛刚吹灭,母亲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她猛地用手捂住嘴,肩膀剧烈地颤抖。晓薇赶紧上前拍打母亲的后背,
却看见一抹刺目的鲜红从母亲的指缝间渗出,滴落在灰败的水泥地上,像雪地里绽开的梅花,
惊心动魄。“妈!”晓薇的声音带着哭腔,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幼小的心脏。母亲想安慰她,
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又是一阵更猛烈的咳嗽,更多的血涌了出来。她终于支撑不住,
软软地滑倒在地。两个妹妹被吓呆了,晓月哇的一声哭出来,
晓星则茫然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母亲和惊慌失措的姐姐。那一夜,雨水冰冷,
医院的走廊漫长而寂静。邻居张奶奶闻讯赶来,帮着晓薇将母亲送进了急诊室。
诊断结果像一道惊雷,击碎了晓薇对未来的所有幻想:肺癌晚期,长期劳累营养不良所致,
医生摇着头,说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十岁的生日,没有蛋糕,没有礼物,
只有医院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医生冰冷的宣判,和两个妹妹无助的哭泣。
晓薇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急救室里母亲奄奄一息的面容,感觉自己的童年就在那一刻,
被硬生生地掐断了。她还不完全理解“晚期”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天,塌了。从此,
她不再是只需要躲在母亲羽翼下的孩子,她必须站起来,因为身后还有两个更小的妹妹。
那双本该用来写字、玩耍的手,从此要学着握住生活的重担。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户,
像是为这个即将支离破碎的家庭奏响的哀乐。2母亲的病,像一块沉重的巨石,
压得这个本就贫困的家庭喘不过气。高昂的医疗费用很快掏空了家里仅有的积蓄,
还欠下了一***债。父亲林建国,一个老实巴交、在建筑工地打零工的男人,
原本就不算宽阔的脊梁,在这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显得愈发佝偻。他变得沉默寡言,
眼神里充满了红血丝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医院、工地、家,三点一线,
他像一头被鞭子不断抽打的牲口,机械地奔波着。晓薇看着父亲日渐消瘦的背影,
心里既心疼又害怕。她努力学着做饭,尽管常常把饭烧糊;她尝试给妹妹们洗脸穿衣,
虽然弄得一团糟;她守在母亲病床前,用稚嫩的声音讲述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试图驱散病房里的阴霾。然而,母亲的病情并没有好转,反而急转直下。不到三个月,
医生下了最后通牒,建议接回家“静养”,这几乎是放弃了所有治疗。那天晚上,
父亲一个人坐在门外,抽了整整一包劣质香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背影显得无比孤独和苍凉。
第二天清晨,晓薇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她看到父亲站在床边,
深深地凝望着沉睡中或者说昏迷中的母亲,眼神复杂,有痛苦,有不舍,
还有一种她当时无法理解的决绝。他伸出手,似乎想抚摸一下母亲的脸颊,
但最终又缩了回去。然后,他转向晓薇,塞给她一个皱巴巴的信封,里面是几张零散的钱。
“薇薇……照顾好妈妈……和妹妹。”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不成调。说完,
他猛地转身,拉开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黎明的微光中。晓薇愣住了,
手里攥着那几张还带着父亲体温的钞票,心里一片冰凉。她冲出门去,只看到空荡荡的巷口,
父亲早已不见踪影。父亲跑了。在家庭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选择了逃离。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晓薇的心窝。十岁的她,
第一次体会到了被至亲抛弃的彻骨寒意。她回到屋里,看着病榻上气息奄奄的母亲,
再看看床上懵懂无知、还在熟睡的妹妹们,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绝望将她淹没。
她蹲在墙角,把脸埋进膝盖,无声地痛哭起来。但哭声很快就被她强行压抑下去,
因为她知道,从现在起,她不能倒,不能哭,她是这个家唯一的依靠了。她擦干眼泪,
走到灶台前,开始生火,准备做早饭。那一刻,女孩林晓薇死了,
活下来的是“姐姐”林晓薇。3父亲离去后的日子,仿佛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母亲大多数时间处于昏睡状态,清醒时也虚弱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只是用浑浊而歉疚的眼神看着忙碌的晓薇。生活的重担,
毫无保留地压在了这个十岁女孩稚嫩的肩膀上。每一天都是战斗。天不亮,晓薇就要起床,
摸索着点燃那台老旧的煤炉,烧水,熬粥。她个子矮小,够不到高高的水龙头,
需要踩在一个小凳子上。煮粥的水量、火候,对她来说都是难题,不是煮成了干饭,
就是清汤寡水。但她不敢浪费一粒米,总是小心翼翼地尝试。喂母亲吃完流食后,
她要帮晓月、晓星穿衣服,洗漱。晓月还算听话,但两岁的晓星正是闹腾的年纪,
常常不肯配合,弄得晓薇手忙脚乱,一身是水。送晓月去附近的幼儿园后,
她才能匆匆扒几口饭,赶去学校。课堂上,她努力集中精神,
但脑海里总是盘旋着家里的景象:母亲有没有咳血?晓星会不会哭?中午放学***一响,
她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飞奔回家。照顾母亲吃饭、吃药,哄晓星午睡,然后再赶回学校。
下午放学后,她要去菜市场,用极少的钱买最便宜的菜,往往是些别人挑剩的菜叶。
接着是做饭、打扫、洗衣服……夜晚,当妹妹们都睡下后,她还要在昏暗的灯光下写作业,
复习功课。常常写着写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邻居张奶奶和几位好心的阿姨偶尔会送来一些吃的、用的,帮着照看一下,
但这仅仅是杯水车薪。晓薇学会了感激,也学会了不轻易开口求助,她骨子里有种倔强,
不想让这个家看起来太过可怜。最艰难的是母亲病情发作的时候。
她会剧烈地咳嗽、喘不上气,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晓薇吓得浑身发抖,
却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照医生教的方法,给母亲拍背、喂水,或者跑去找张奶奶帮忙。
看着母亲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晓薇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替母亲承受一些痛苦。夜深人静时,她常常抱着膝盖,
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想念父亲,想念过去虽然清贫但至少完整的家,泪水无声地滑落。
但第二天太阳升起,她又会擦干眼泪,继续扮演那个坚强能干的“姐姐”。她知道,
她不能垮,她是两个妹妹的天空,是母亲唯一的希望。这份过早降临的责任,
像荆棘一样缠绕着她,刺痛着她,也让她以一种残酷的方式,飞速成长。
4贫困像一张无形而细密的网,将三姐妹紧紧缠绕,几乎令人窒息。
父亲留下的那点钱很快用尽,母亲单位微薄的病休工资和街道发放的最低生活保障金,
是她们全部的经济来源。每一分钱,在晓薇手里都要被捏出汗来,反复计算。
她有一个小本子,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记录着每一笔开销:买米多少钱,买盐多少钱,
给妈妈买药花了多少……她学会了和菜贩子讨价还价,为了省下几毛钱,
她能跟着摊主磨上半天。她熟悉菜市场什么时候会处理不新鲜的蔬菜,
哪个摊位卖的骨头最便宜可以熬汤。肉是奢侈品,只有偶尔邻居接济,
或者过年时街道送来慰问品时,妹妹们才能尝到荤腥。家里的饭桌上,
最常见的是清水煮面条,加点盐和酱油,或者是一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配上咸菜。
晓薇总是把稠的盛给母亲和妹妹,自己喝那点米汤。正在长身体的她,常常饿得头晕眼花,
但她从不吭声。有一次,她饿得实在受不了,偷偷舔了舔晓星吃完饭后碗边上残留的油星,
那一刻,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她跑到屋后没人的地方,无声地哭了很久。
冬天是最难熬的。出租屋四面透风,寒冷刺骨。买不起足够的煤,炉子总是半死不活地燃着。
晚上,三姐妹挤在一张破旧的床上,盖着硬邦邦、不怎么保暖的棉被。
晓薇把两个妹妹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们。晓星年纪小,手脚常常冻得冰凉,
晓薇就把她的小脚丫捂在自己的胸口。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感受着怀里妹妹们均匀的呼吸,
晓薇觉得,再冷再饿,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有坚持下去的勇气。除了节流,
晓薇也开始想办法“开源”。她看到有同学收集废品卖钱,于是也悄悄加入了行列。
放学路上,她会留意路边有没有塑料瓶、废纸壳。她不好意思在白天人多的时候捡,
总是等到天色暗下来,才像做贼一样,快速地把看中的“宝贝”塞进随身带的蛇皮袋里。
第一次拿着卖废品得来的三块五毛钱时,她的手心都在出汗,
这笔“巨款”让她看到了微弱的希望。她用这钱给晓月买了一支带香味的橡皮,
给晓星买了一小包动物饼干,看着妹妹们开心的笑容,她觉得所有的辛苦和羞耻都值得了。
生存是如此的艰难,但在这个十岁女孩的顽强抗争下,这个家,竟然奇迹般地没有散掉,
还在风雨中飘摇地维系着。5对晓薇而言,学校是她沉重生活中的唯一喘息之地,
也是她必须紧紧抓住的救命稻草。她深知,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才能让这个家真正走出困境。因此,尽管身心俱疲,她在学习上从未敢有丝毫松懈。课堂上,
她永远是坐得最笔直、听得最认真的那一个。她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紧紧跟随着老师,
努力吸收着每一个知识点。因为回家后,她几乎没有完整的时间用来学习。
她的作业大多是在课间十分钟、午休时间,或者照顾母亲的间隙争分夺秒完成的。
她的课本总是随身携带,稍有空闲便拿出来看几眼。灯光昏暗的夜晚,她伏在桌上写字,
常常因为过度劳累而眼皮打架,她就用冷水拍拍脸,继续坚持。她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这是她黯淡青春里唯一的光彩和骄傲。老师们都知道她的情况,对她格外关心和照顾。
班主任李老师经常把她叫到办公室,以各种名义给她一些学习用品,或者塞给她一点吃的,
叮嘱她注意身体。晓薇心里充满感激,但她从不轻易接受额外的馈赠,她维持着脆弱的自尊,
不愿被完全视为怜悯的对象。然而,校园生活也并非全然是慰藉。同龄人之间的话题,
新衣服、流行歌曲、周末去哪玩,她都插不上嘴,也无力参与。
她穿着洗得发白、不合身的旧衣服,与周围光鲜亮丽的同学格格不入。
偶尔会有不懂事的同学嘲笑她“捡破烂的”,或者好奇地问她为什么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这些无意或有意的伤害,像细小的针,扎在她敏感的心上。她只能默默地走开,
把委屈咽进肚子里。最大的压力来自家庭和学业的平衡。有一次,晓月在学校发烧,
老师打电话到社区,社区阿姨跑来通知晓薇。她正在参加一场重要的数学测验,听到消息,
手一抖,铅笔尖都折断了。她向老师说明情况,飞奔到幼儿园接回晓月,
又忙着去买药、照顾。等她安顿好一切,已是深夜,那份只做了一半的试卷,
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里。第二天,她鼓起勇气向老师解释,请求补考。老师理解地同意了,
但那种被生活拉扯、无法专注于学业的无力感,让她感到深深的疲惫和焦虑。
她就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橡皮筋,随时都有可能崩断。但她不能断,
她必须同时扮演好学生、姐姐、护士、家长的多重角色,在夹缝中艰难求存。她的青春,
没有鲜花和歌声,只有沉甸甸的责任和一场接一场的生存考验。6时光流逝,
晓月进入了敏感的青春期。贫困的家境、缺失的父母关爱,让她内心充满了自卑和不安全感。
她开始在意自己的穿着,羡慕同学拥有的一切,对姐姐的管束也渐渐产生了逆反心理。
那是一个周末,晓月放学回家,闷闷不乐。原来学校要组织一次春游,
需要交一笔不算多的活动费。但对晓薇来说,这笔钱足以支付家里好几天的菜金。
她看着晓月渴望的眼神,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她试着和晓月商量:“月月,
这次春游……咱们能不参加吗?姐姐把钱省下来,给你买件新衣服好不好?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又是这样!每次都是不参加!为什么别人都能去,
就我不能去?”晓月积压已久的委屈和怨气瞬间爆发了,她冲着晓薇大声喊道,“我受够了!
穿别人给的旧衣服,用最破的书包,连春游都不能去!我为什么生在这个家里!
”晓薇被妹妹突如其来的怒火惊呆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涌上心头。她为了这个家,
牺牲了所有,换来的却是妹妹的指责。她也提高了音量:“我不让你去是为了谁?
妈妈吃药不要钱吗?你和星星吃饭不要钱吗?我每天起早贪黑,我容易吗我?
”“谁让你管了!要不是你,说不定爸爸也不会走!你凭什么管我!
”晓月口不择言地喊出了最伤人的话。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精准地刺中了晓薇内心最深的伤疤。父亲离家是她永远无法愈合的痛,
此刻被亲妹妹这样提起,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扬起手,想要打下去,
但看到晓月倔强又带着泪痕的脸,手僵在了半空中。最终,那一巴掌,
狠狠地落在了她自己的脸上。清脆的响声让晓月愣住了。晓薇红着眼眶,声音颤抖,
却异常冰冷:“是,我没用,我管不好这个家。你要是觉得委屈,你可以走,像爸爸一样!
”说完,她转身冲进了里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泪水决堤而出。
那不是愤怒的泪,是心被撕碎的泪。她付出一切守护的妹妹,竟然这样看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