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我和傅谨言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他带来了林薇薇。餐厅是我定的，他最爱的那家，
靠窗的位置能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林薇薇穿着我上个月看中的那条裙子，挽着他的手臂，
笑得天真又残忍：“对不起啊，温念姐，我不知道今天对你们这么重要。
”傅谨言替她拉开椅子，口吻平常：“就是吃顿饭，别多想。”菜上齐了，
每一道都精心避开了我的过敏源，可林薇薇却打开她的小蛋糕，热情地递给我：“温念姐，
尝尝这个，上面有杏仁碎，特别香。”我的喉咙瞬间收紧，傅谨言却皱眉：“薇薇的好意，
你别不识抬举。”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傅谨言，我会死。”他眼神不耐：“温念，
别作了，今天我没心情看你表演。”林薇薇的眼泪说来就来：“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拿出来的……我不知道姐姐的身体这么娇贵……”最终，我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意识模糊前，只听到傅谨言对经理说：“把她弄走，别在这丢人现眼。
”1冰冷的地面硌得我骨头生疼，
餐厅里水晶吊灯的光线在我眼前碎成一片片锋利的玻璃。周围的议论声像无数根细针，
扎进我的耳朵里。“那不是傅总的太太吗？怎么倒地上了？
”“旁边那个才是傅总的心头好吧，正主这是被气着了？”“活该，占着茅坑不拉屎，
早就该给林小姐让位了。”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喉咙里发出漏风般的嘶鸣。我伸出手，
想抓住傅谨言的裤脚，那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却后退一步，避开了我的触碰。
林薇薇躲在他怀里，怯生生地探出头：“谨言哥哥，姐姐她……不会有事吧？都怪我，
我不该把蛋糕拿出来的，我只是想分享我最喜欢的东西……”她的声音甜美又无辜，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糖。傅谨言搂紧她，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不怪你，
是她自己身体有问题，还喜欢小题大做。”他低头，看着在地上挣扎的我，
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厌烦和不耐。“温念，闹够了没有？”“救护车我已经叫了，
别再用这副要死的样子博同情，很难看。”我的眼前开始发黑，肺部的空气被一点点抽干。
我拼尽全力，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傅谨言……药……在我的包里……”林薇薇立刻“呀”了一声，
拿起我的手包，动作夸张地在里面翻找。“姐姐，你的包里东西好多啊，是这个吗？
”她举起一支口红。“还是这个？”她又拿出一串钥匙。“哎呀，对不起！”她手一“滑”，
整个包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散落一地。药瓶滚到了桌子底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温念姐，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捂着嘴，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委屈极了。“你看看你，
毛手毛毛脚的。”傅谨言嘴上责备，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满是宠溺，“好了，别怕，
不关你的事。”他终于弯下腰，不是为了扶我，而是捡起那支滚落的药瓶。他拧开瓶盖，
倒出两粒药，动作熟练得让我心头发酸。过去无数次，我过敏发作时，他都是这样照顾我的。
我以为我等来了救赎。他却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将药丸递到我嘴边。然后，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的手一松，两粒白色的药片掉在了我脸旁的地面上，
沾上了灰尘和别人鞋底的污渍。“哦，手滑了。”他用林薇薇刚刚用过的借口，
说得云淡风轻。“温念，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副样子。”“永远正确，永远冷静，
永远用你的标准来要求我。”“你就像这药一样，有用，但是苦，让人厌烦。”他站起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看一只卑微的蝼蚁。“自己捡起来吃吧，吃完就别再烦我了。
”他拉起林薇薇的手，转身就走。林薇薇回头，冲我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嘴型无声地对我说：“猪狗不如。”我的视线彻底模糊，胸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众人的注视下，没有去捡地上的药。而是伸出颤抖的手，从衣领里，
拽出了一枚藏在项链里的银色求救哨。这是我最后的体面。刺耳的哨声，划破了餐厅的喧嚣。
2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手背上冰冷的针头。
我妈坐在床边，眼睛又红又肿。“念念，你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这次过敏性休克很危险，
再晚一点……”我摇了摇头，示意她我没事。“傅谨言呢？”她问，声音里压着火。“走了。
”我平静地回答。“走了？！”我妈的音量瞬间拔高，“你都这样了，他竟然就走了？
他还是不是人！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同意你嫁给他！”我闭上眼，不想说话。
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五年前的场景。那时候，傅谨言还不是现在的傅总。
他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带着几个兄弟，挤在一个不到五十平米的出租屋里，
没日没夜地写代码。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一场创业者酒会上。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
站在一群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中间，显得格格不入。所有人都围着那些投资大佬，
只有他一个人，默默地站在角落，看着窗外。他的眼神很亮，像藏着一整个星空。
是我主动过去跟他搭话的。“你好，我叫温念。”他回头，看到我时愣了一下，
然后有些局促地推了推眼镜。“傅谨言。”我们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我陪着他吃了几百次泡面，陪着他熬了无数个通宵。他的项目遇到了资金困难，
我偷偷拿出我妈给我准备的嫁妆，二十万，全都投给了他。“念念，等我成功了，
我一定给你全天下最好的。”他抱着我，眼睛红红的。他的公司第一次接到大单子，
他拉着我在凌晨三点的街头狂奔，他说他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傅谨言，有我温念。
他向我求婚那天，没有钻戒，没有鲜花。只有一个他用代码敲出来的心形图案，
在电脑屏幕上不停地闪烁。他说：“温念，我现在一无所有，只有一颗爱你的心，
你愿意嫁给我这个穷光蛋吗？”我哭着点头。我以为，我们是那种可以共苦，
更可以同甘的爱人。可是我忘了，男人有钱就变坏，是刻在DNA里的真理。公司上市后，
他越来越忙，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我们之间的对话，从“今天开不开心”，
变成了“嗯”、“好”、“知道了”。直到三个月前，林薇薇回国。她是傅谨言的青梅竹马，
是他口中“体弱多病、需要照顾”的妹妹。她出现的第二天，傅谨言第一次对我撒了谎。
他说公司加班，我却在他助理的朋友圈里，看到了他和林薇薇在游乐园的照片。
他给林薇薇买的第一个包，是我排了三个月队都没买到的限量款。他带林薇薇去的餐厅，
是我念叨了半年他都说没时间去的那家。我不是没有闹过。我质问他：“傅谨言，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他只是不耐烦地看着我：“温念，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薇薇她从小身体就不好，我多照顾她一下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温柔体贴，
善解人意，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他用我们过去的美好，来指责我现在的“作”。
我慢慢地，就不再闹了。我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一点点把对我的好，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心，也一点点变冷。“念念，念念？”我妈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你听妈说，
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必须离婚！”我看着她，轻轻说了一句：“妈，我怀孕了。
”我妈愣住了。我也愣住了。医生刚刚进来查房时，顺口告知我的消息，像一个惊雷，
在我平静的湖心炸开。我下意识地抚上小腹。这里，竟然有了一个我和他的孩子。
在我准备彻底放弃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3进来的人是傅谨言。
他换了一身衣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精神焕发，
完全不像家里有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妻子。他手上提着一个保温桶，脸上带着公式化的歉意。
“妈，念念，我来晚了。”他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我让阿姨炖了你最爱喝的鱼汤。
”我妈冷笑一声：“我们念念不敢喝，怕有人在里面加杏仁粉。”傅谨言的脸色僵了一下，
随即恢复正常。“妈，昨天的事是个意外。薇薇她不是故意的，她已经很自责了。
”“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想把我女儿的命抵了？傅谨言，你真是好样的！”我妈气得发抖。
“我不是这个意思。”傅谨言皱起眉，露出一贯的不耐烦，“我已经教训过她了，
你们还想怎么样？”“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想我女儿跟你离婚！”“离婚？”傅谨言看向我，
眼神锐利，“温念，这也是你的意思？”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他把这当成了默认，
脸色沉了下来。“温念，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们的婚姻代表着两家公司的合作，
不是你一句赌气的话就能结束的。”“为了这点小事就闹离婚，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又是这样。永远都是用名声、用家族利益来压我。我妈还要再说什么，我拉住了她。“妈，
你先出去一下，我想跟他单独谈谈。”我妈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妥协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傅谨言拉了张椅子坐下，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姿态。“说吧，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我平静地看着他：“傅谨言，让林薇薇搬出去。”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不可能。”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薇薇她刚回国，人生地不熟，而且她心脏不好，
一个人住我不放心。”我的心，像被泡在冰水里。“那我呢？你放心我一个人被她算计死吗？
”“温念！”他加重了声音，“薇薇不是那种人！她单纯善良，
你不要用你那些肮脏的想法去揣测她！”“单纯善良？”我笑出了声，
“单纯善良的人会明知道我过敏还给我杏仁蛋糕？单纯善良的人会故意打翻我的药？
”“那只是意外！”“傅谨言，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那真的是意外吗？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眼神闪躲。片刻后，他像是恼羞成怒，站了起来。“温念，
我没时间跟你在这吵。青青要在这住几天，她大病初愈，需要静养。”他说的不是林薇薇，
而是“青青”，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名字。不，我听过。那是林薇薇的乳名。
他从来没有这么叫过我。“你的房间隔音最好，适合她。你先搬去客房。
”他不是在跟我商量，他是在通知我。用我过敏差点死掉的第二天，通知我，
把我们的主卧让给另一个女人。“傅谨言，”我一字一句地问，“如果我不同意呢？
”他俯视着我，眼神冰冷得让我陌生。“温念，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大丈夫在世，难道要为必须守着一个女人不成？我知你不是霸道的性子，心中有我，
拿出你往日温柔体贴，不要作这幅怨妇模样。”“你要是还想当这个傅太太，就乖乖听话。
不然，有的是人想坐你的位置。”他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门被关上的那一刻，
我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我看着手心的一抹鲜红，
突然觉得，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它或许，根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张律师吗？我是温念，
我想咨询一下……关于离婚和财产分割的事情。”4出院那天，傅谨言没来。
来接我的是他的司机，老王。老王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不忍。“太太，
先生他……公司临时有急事。”我笑了笑：“没事，他忙。
”回到那个被称之为“家”的别墅，一进门，就看到了我的行李箱被孤零零地放在客厅中央。
林薇薇穿着我的真丝睡袍，正窝在沙发上，指挥着佣人把我房间里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搬。
“这个花瓶颜色太老气了，扔掉。”“这幅画也太丑了，挂在客房吧。”“还有这个梳妆台，
款式太旧了，换成我上次看中的那个。”她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看到我，
她没有丝毫的尴尬，反而站起身，亲热地走过来。“温念姐，你回来啦？身体好点了吗？
”她身上喷着傅谨言最喜欢的那款男士香水，味道浓得刺鼻。“对不起啊，温念姐，
”她指了指主卧，“谨言哥哥说我身体弱，需要住朝阳的房间，
所以就……”她脸上写着歉意，眼底却是藏不住的得意和挑衅。“没关系，”我看着她，
出奇地平静，“反正我也住不了几天了。”我绕过她，拉起我的行李箱，准备上楼去客房。
她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臂。“姐姐，你别怪谨言哥哥，
是我太着急了……雪球它……”她话还没说完，一只纯白的波斯猫从主卧里窜了出来，
它脖子上挂着一个铃铛，正是我送给傅谨言的生日礼物。傅谨言有严重的猫毛过敏症。
我们谈恋爱时，我养过一只流浪猫，被他发现后，他第一次对我发了火，逼我把猫送走。
他说：“温念，我和猫，你只能选一个。”现在，他却允许林薇薇在他的卧室里养猫。
原来不是他过敏，他只是，不想让我养。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我甩开林薇薇的手，
一言不发地回了客房。我给妈妈打了电话，告诉她，我决定了，我要离婚。
就在我跟律师商讨细节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电话那头，是医院的护士，声音焦急。
“是温念女士吗？您母亲刚刚突然晕倒，送来急诊了！情况很危急，需要立刻手术！
但是血库里A型RH阴性血告急，您是直系亲属，能不能马上过来一趟！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我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冲到楼下，却被傅谨言堵住了。
他刚从外面回来，脸色很难看。“你要去哪？”“我妈进医院了，我要去救她！
”我急得快哭了。“医院？”他皱起眉，一把抢过我的车钥匙，“正好，跟我走，
薇薇也进医院了。”我被他粗暴地塞进车里。车子一路疾驰，停在了同一家医院的急诊门口。
我推开车门就要往里冲，却被他死死拽住。“你干什么去？薇薇在另一边！
”“傅谨言你放开我！我妈在里面等我救命！”我声嘶力竭地吼。“什么救命？
你妈不就是老毛病犯了，能有什么大事？”他一脸不耐，“薇薇她割腕了！流了好多血！
医生说她也需要输血，你跟我血型一样，先去给她输！”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傅谨言，
你说什么？”“我说让你先去给薇薇输血！”他加重了声音，拖着我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温念，我警告你别耍花样！不就是抽点血，你别那么娇气！薇薇要是出了什么事，
我让你跟你妈都吃不了兜着走！”我的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一股热流从腿间涌出。
我疼得弯下了腰，脸色惨白。傅谨言却以为我是装的，更加用力地拖拽我。“温念，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我告诉你，今天这血，你输也得输，不输也得输！”他没看到，
我的白色裙摆上，正迅速地晕开一朵刺目的红花。也没看到，不远处，
一个穿着妇产科医生制服的人，正拿着一份报告，满脸震惊地看着我们。报告的顶端，
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诊断结果：早期先兆流产。5腹部的绞痛愈发剧烈，
像有无数把刀在里面搅动。我疼得浑身发冷，连站都站不稳。
“傅谨言……我肚子疼……”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眼神里全是审视和怀疑。“温念，
你最好别是装的。”就在这时，那个妇产科医生快步走了过来，声音严厉：“这位先生，
请你放开她！她是我的病人，刚刚确诊先兆流产，需要立刻卧床保胎！你这样拖着她，
是想一尸两命吗？”“什么？”傅谨言愣住了，他低头，终于看到了我裙子上的血迹。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抓着我手臂的手也松开了。“怀孕？……流产？
”我没有理会他的震惊，推开他，踉跄着冲向我母亲所在的抢救室。“医生！医生！
抽我的血！救我妈！”护士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温小姐，你……你流血了！
你不能再献血了，会有生命危险的！”“我不管！先救我妈！”我抓住医生的胳膊，
几乎是在哀求。傅谨言追了上来，他抓着我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