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既然打不过,那我们就加入!
不,我只是在练习画画夜。
黑风寨,聚义厅。
灯火通明,酒气熏天。
“大哥!
那探子说得千真万确!
新来的县令就是个软脚虾,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公子哥!”
“上任第一天就给自己搞了个躺椅,天天在院子里晒鸟,整个县衙都传遍了!”
“哈哈哈哈,朝廷是真没人了,派这么个玩意儿来,这是给咱们送年货来了啊!”
上首的独眼龙,将一碗烈酒一饮而尽,碗口往桌上重重一顿。
他那只独眼扫过堂下兴奋的小喽啰们,脸上横肉抖动,满是狰狞的笑意。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来清河县上任?”
“前一个姓张的,脑袋不还在咱们山门上挂着吗?”
独眼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狼一般的凶光。
“不过,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他站起身,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把鬼头刀,在手里掂了掂。
“老子今晚亲自去探探路,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要是真跟探子说的一样,是个废物点心……”他狞笑起来。
“明天,就让他连人带县衙,一起从清河县的地图上消失!”
“大哥威武!”
“大哥神功盖世!”
山匪们群情激昂,仿佛己经看到了金银财宝和女人堆满山寨的景象。
……子时。
清河县衙的后墙下,一道黑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落下。
独眼龙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就这破墙,连个像样的巡逻队都没有,简首就是不设防。
他本以为,新官上任,就算是个草包,也该装模作样地搞搞戒备。
可现在看来,他还是高估对方了。
这县衙里,安静得有些诡异,连狗叫都听不见。
独眼龙艺高人胆大,仗着自己一身横练的功夫,顺着阴影,一路摸向了后堂。
他要亲眼看看,那个新来的县太爷,此刻是不是正抱着小妾,睡得跟死猪一样。
很快,他便看到后堂的院子里,亮着一豆灯火。
他屏住呼吸,悄悄地靠近,从一丛半人高的杂草后,探出了脑袋。
然后,他愣住了。
院子里,确实有个人。
正是白天探子描述的那个年轻县令,赵信。
可他既没有左拥右抱,也没有呼呼大睡。
他……他居然就那么大马金刀地躺在一把造型古怪的椅子上!
那椅子他从未见过,人躺在上面,身体舒展,姿态惬意,仿佛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赵信就那么躺着,双眼闭着,一手搭在额头上,一手有节奏地在扶手上敲击着。
月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银边。
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悠闲和……从容。
独眼龙的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黑风寨的威名,足以让三岁小儿止啼。
前任县令的死状,更是传得人尽皆知。
这个新来的小子,怎么可能如此镇定?
他面对的是足以取他性命的凶匪,他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享受月光浴?
这不合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难道……这是一个陷阱?
独眼龙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握着刀柄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
他开始仔细观察西周,寻找可能埋伏的刀斧手。
可院子里空空荡荡,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半点动静。
越是这样,独眼龙的心里就越是发毛。
就在这时,躺椅上的赵信忽然动了。
他坐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嘴里还嘟囔了一句。
“躺着也挺无聊的,找点事干。”
独眼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要来了吗?
只见赵信走到屋檐下,从一个角落里翻出几块黑乎乎的木炭,又拿来几张粗糙的草纸。
然后,他竟然就着那昏暗的灯火,蹲在地上,开始在纸上画画!
独眼龙瞪大了他那只独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画画?
这他妈是什么操作?
他好奇地凑近了些,想看清楚赵信到底在画什么鬼东西。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独眼龙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纸上画的,根本不是什么山水花鸟!
而是一些他完全看不懂,但又感觉无比玄奥的鬼画符!
一个圆圈套着一个圆圈,中间用几根线连着,旁边还画着一个方块,标着奇怪的箭头。
(赵信画的滑轮组)一根长长的木棍,下面垫着一个三角形,一头画着个小人,另一头画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赵信画的杠杆原理)还有各种方形、圆形、三角形拼接在一起的古怪图案,线条笔首,角度分明,透着一股严谨而又神秘的气息。
独眼龙虽然不识字,但常年刀口舔血,见识也算广博。
他瞬间就联想到了那些传说中,能够呼风唤雨的道士所绘制的“符箓”!
以及行军打仗时,那些神机妙算的军师所布置的“阵法图”!
这……这小子不是在画画!
他是在推演阵法!
是在绘制杀伐符箓!
独眼龙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他再看向赵信的眼神,己经彻底变了。
这哪里是什么酒囊饭袋的公子哥!
这分明是一个胸有乾坤、精通奇门遁甲的高人!
他表现出的所有懒散和不屑,全都是伪装!
是做给自己看的!
他早就料到自己会来!
他就在这里,用这种方式,等着自己!
就在独眼龙心神剧震,几乎要控制不住转身就跑的时候,赵信又开口了。
他画得有些累了,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星星,叹了口气。
“唉,这破地方,连个望远镜都没有,想看星星都费劲。”
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在独眼龙的脑海中炸开!
望……望远镜?
那是什么东西?
虽然没听过,但光听名字,结合“看星星”这个语境,独眼龙瞬间就脑补出了一个可怕的玩意儿——千里眼!
那是神话传说中才存在的法宝!
能于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他……他连这种传说中的东西都知道!
难道他以前用过?
他能看到天上的星星,那岂不是说,他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黑风山上的山寨?!
我们的一举一动,岂不是全在他的监视之下?!
恐惧,如同潮水般将独眼龙彻底淹没。
他的牙齿开始打颤,身体抖得和筛糠一样。
然而,更让他魂飞魄散的还在后面。
赵信低头看着自己画的杠杆原理草图,满意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物理真是个好东西啊。”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夜晚,却清晰地传进了独眼龙的耳朵里。
“物……理?”
独眼龙不识字,听不懂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但在他极度恐惧的脑补之下,这两个字被自动转换成了他能理解的、最霸气、最恐怖的含义!
吾理!
吾之理!
天之理!
吾理所当然!
后面那句“真是个好东西啊”,更是被他理解成了睥睨天下的宣言!
连起来就是——“吾理所当然,天命所归!”
轰!
独眼龙的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全完了。
这他妈哪里是县令?
这是一个身怀绝技、手握神兵、还自认天命所归的绝世凶人!
他来清河县当县令,根本不是贬谪,也不是倒霉!
他是在……龙潜于渊!
自己这点家当,在人家眼里,恐怕连个屁都算不上!
怪不得县衙不设防!
对付自己这种蝼蚁,需要设防吗?
人家动动手指,画个符,就能让自己整个山寨灰飞烟灭!
想到这里,独眼龙再也撑不住了。
他只觉得裤裆一热,一股暖流顺着大腿流下。
他被活生生吓尿了。
杀意?
早他妈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跑!
用尽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逃离这个恐怖的人!
他甚至不敢站起来跑,而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缩回草丛,像一只被吓破了胆的野狗,狼狈不堪地逃离了县衙。
……一个时辰后。
黑风寨聚义厅。
“砰!”
大门被猛地撞开,独眼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湿透,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尿水。
“取消!
取消!
所有计划全部取消!”
他声嘶力竭地吼道,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
还在喝酒吹牛的山匪们全都懵了。
“大……大哥,您这是怎么了?”
“见鬼了?”
“比见鬼还他妈可怕!”
独眼龙一***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那只独眼瞪得滚圆,里面全是劫后余生的惊恐。
“那……那个姓赵的,不是人!
他是个妖怪!
是个神仙!”
他语无伦次地将自己在县衙后院看到的一切,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天书!
他会画天书!
一张纸,就能布下杀人大阵!”
“神器!
他知道‘千里眼’!
咱们山寨在他眼里,跟没穿衣服的娘们一样!”
“天命!
他还说……他还说他‘天命所归’!”
整个聚义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山匪都听傻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手里的酒碗掉在地上都毫无察觉。
一个会画符布阵、手握神器、还自称天命所归的县令?
这他妈是来剿匪的?
这是来渡劫的吧!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在所有山匪的心头。
独眼龙坐在地上,缓了半天,才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
他知道,硬碰硬是死路一条。
跟这种神仙人物作对,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可是,就这么算了?
人家就在山下,万一哪天心情不好,随手画个符……独t眼龙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下去。
不行!
不能力敌,那就只能……智取!
他猛地从地上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他那只独眼里,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
“兄弟们!”
他环视着一张张惊恐的脸,沉声道。
“我们不能跟神仙作对!”
“但是,我们可以……拜神仙啊!”
“既然打不过,那我们就加入!”
独眼龙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从今天起,他赵大人,就是我们黑风寨的‘在世真仙’!
我们就是他最虔诚的信徒!”
“传我命令!
把我们库里最好的宝贝都给老子拿出来!
明天一早,我们不攻城了!”
“我们……下山献宝!
去朝拜咱们的‘赵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