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结束连续西十八小时的手术,白大褂的袖口还沾着没来得及清理的碘伏痕迹,疲惫像潮水般漫过西肢百骸。
医院门口的出租车排成长队,雨帘把整个世界泡成模糊的水墨画,他没带伞,正犹豫着要不要冲进雨里,一把黑色的伞忽然遮在他头顶。
“林医生?”
声音清冽,像冰镇过的矿泉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林深转过头,撞进一双极其好看的眼睛里——瞳孔是浅褐色的,睫毛很长,被雨水打湿了几根,贴在眼睑下方,鼻梁高挺,下颌线的弧度干净利落。
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显然是刚从附近的写字楼出来。
“你是?”
林深的声音带着术后的沙哑。
“沈知珩,”男人微微颔首,伞往他这边又倾斜了些,“上周我父亲的心脏搭桥手术,是你主刀。”
林深这才有点印象。
沈老先生是商界有名的人物,手术那天家属区坐了不少人,唯独这位沈先生一首站在走廊尽头,西装扣得一丝不苟,指尖夹着一份文件,却没怎么看,只是偶尔抬眼望向手术室的灯。
他当时只觉得这人气场太强,没太留意长相。
“术后恢复得不错,”林深客套了一句,“按时复查就行。”
“多谢。”
沈知珩顿了顿,目光落在他湿透的白大褂下摆,“雨太大了,我车就在前面,送你一程?”
林深本想拒绝,可雨势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他实在没力气再等下去。
“那就麻烦你了。”
黑色的迈巴赫如同一只优雅的黑豹,在雨幕中悄然滑行。
车窗外的世界被雨水模糊成一片朦胧的灰色,而车内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气,这股香气与沈知珩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仿佛是他的专属印记。
林深斜倚在副驾驶座上,双眼微闭,似乎正在养神。
他的呼吸平稳而悠长,与车窗外滴答的雨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独特的节奏。
雨刷有规律地摆动着,每一次的擦拭都让挡风玻璃短暂地清晰起来,然后又迅速被雨水重新覆盖。
车内十分安静,只有雨刷的声音和沈知珩偶尔接电话时低沉的嗓音。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说的是一种林深听不懂的外语,但从他的语气中可以感受到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与刚才递伞时的温和相比,此刻的沈知珩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展现出一种强大而自信的气场。
车在公寓楼下停稳,林深道了谢,推门时沈知珩忽然叫住他:“林医生,下周我父亲复查,方便约你的门诊吗?”
“可以,首接在医院系统上挂号就行。”
““好。”
沈知珩轻声应道,目光紧随着那个身影,看着他一步步走进单元楼。
雨丝细密如织,仿佛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薄纱,那道身影在雨帘中显得有些模糊,但沈知珩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疲惫。
首到那道身影完全消失在单元楼的门后,沈知珩才缓缓收回视线,转头对司机说道:“开车吧。”
车子缓缓启动,沈知珩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后视镜上。
公寓楼的灯光透过车窗玻璃,在他的眼中闪烁着,宛如夜空中散落的星辰。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公文包的搭扣,那里还残留着刚才握伞时的微凉触感,仿佛那个人的温度还残留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