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初雪落的时候,阮雪正被关在乌木笼子里,像一头待宰的白狐。
笼子外,管家娘子高声报数:"十六岁,肩宽一尺六,腰六寸九,骨相极薄,适合试药。"
她垂着眼,雪片钻进领口,顷刻化成针。今日之前,她不过是江州孤女,食不果腹;今日之后,她成了摄政王府的"药人"。
传言摄政王萧凛中毒三载,性情暴戾,每月要喂三名少女的血做药引,无一存活。
她不想死,所以当她被拖进寝殿,看见那柄悬在帐外的弯刀时,第一反应不是跪,而是开口谈条件。
"王爷的毒,我能解。"
帐内一声低笑,像雪压断竹。
"你若能解,本王留你全尸。"
"若不能,反正也是死。"她抬头,眸色静得可怕,"不如让我试三个月。三个月后,王爷若仍想杀我,我亲自把刀递给您。"
半晌,一只冷白的手拨开帐幔。
阮雪第一次看见萧凛,他披一件玄狐大氅,唇色却乌青,眼底浮着一层碎冰,像冻住的湖。
"你叫什么名字?"
"阿雪。"
"真名。"
"阮雪。"
"药王谷的人?"
她指尖一颤,知道赌对了。
萧凛俯身,用指腹碰了碰她腕上被麻绳勒出的血痕,声音轻得像耳语。
"本王给你三个月。三个月内,你若是死了,整个药王谷给你陪葬;你若是活着,本王给你一道赦令,天下之大,再无人敢再把你关进笼子。"
......
乌木寝殿的夜长得没有边。
铜漏三声,阿雪被带到西侧小药房,其实只是一间废弃的暖阁,窗纸破处用佛经糊着,风一吹,满屋都是"如是我闻"的叹息。
案上摆着三只鎏金药盏,一盏空,一盏剩半盏黑渣,一盏尚满,色如凝血。
"王爷的毒,每月十五发作。"领路的侍卫叫高岳,声音平板,"发作时饮人血镇痛,再服'碧火丹'延命。那半盏渣,是昨夜剩下的。"
阿雪用银簪挑起一点,凑到鼻下——腥、苦、带着奇异的甜。
"紫英草、雷公藤、雪上一枝蒿......"她低声报出三味,"还有一味引子,是活人心头血。"
高岳终于露出惊讶:"你认得?"
"不仅认得,我还知道缺了什么。"阿雪放下银簪,"碧火丹治标不治本,毒名'寒鸦',来自北羌王庭。鸦羽蘸雪,入体后潜伏三年,先损心脉,再蚀骨髓。王爷能活三载,全靠内力镇压,可如今——"
她指了指自己胸口:"毒已入肺腑,再饮人血,只会让它更兴奋。"
高岳的手按在刀柄上:"既如此,你待如何?"
"给我三天,我要重新配药。"阿雪抬眼,声音轻却清晰,"但我要见王爷,亲自诊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