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阳从小一起长大，他说过会永远保护我。 十七岁那年，他把我抵在篮球架下，
吻得我喘不过气：“夏蝉，你是我的。
” 直到他妈妈把银行卡甩在我脸上：“你爸的医药费我付，条件是离开我儿子。
” 十年后同学会，他已是金融新贵。 我躲在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时，
他踹门而入：“怀了我的种还想跑？” 我反手给他一耳光：“陈总认错人了，
我女儿的父亲早死了。” 他盯着我无名指的戒痕冷笑：“守寡三年还戴着我送的尾戒，
真深情。”十七岁那年的夏天，空气里永远浮动着一种黏稠的甜腥气味，
像熟透的水蜜桃被烈日晒破，汁水淋漓地淌在柏油路上，被滚烫的轮胎碾压过去，
留下深褐色的、甩不掉的污痕。那种味道，总让我想起陈阳。
想起他汗湿的额发黏在饱满的额角，麦色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
球衣紧贴着贲张的、少年独有的肌肉线条。想起他刚打完一场球，浑身蒸腾着热气，
像一头刚从丛林深处冲出来的、不知疲倦的小兽，带着灼人的侵略感，
一步一步把我逼退到冰冷的篮球架铁柱上。铁柱的凉意透过薄薄的校服裙子，
瞬间激得我后背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他滚烫的、带着剧烈运动后特有咸腥气息的呼吸，
喷在我的眼皮上，痒得我睫毛乱颤。“夏蝉，”他的声音低哑，混着粗喘，
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我心尖最软的那块肉上，“躲什么？”我无处可躲。
身后是冰冷的铁，身前是他滚烫的胸膛。他的一条腿强势地挤进我双腿之间，
膝盖顶着我的大腿内侧，将我牢牢钉在原地。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他低下头，
鼻尖几乎蹭到我的鼻尖。“你是我的。”他宣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像在篮球场上宣布胜利归属。然后，他的唇就落了下来。带着汗水的微咸，
带着少年人不管不顾的蛮横，夺走了我所有的呼吸。
世界在那一刻被压缩到这个滚烫的、带着铁锈味的角落。篮球砸在地上单调的弹跳声，
远处同学模糊的喧闹，头顶树叶被风吹动的哗哗声……全都模糊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
我的双手无力地揪着他汗湿的球衣下摆，整个人被他吮吸得快要融化，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陈阳，陈阳，陈阳。他是我夏日里最灼热的光，
是我青春里唯一清晰的地标。他松开我时，我像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脸颊烫得能煎鸡蛋。他低笑，指腹带着薄茧，粗鲁又温柔地擦过我被他吻得发麻发烫的唇角，
眼神亮得惊人。“喘什么？”他坏笑，又凑过来啄了一下，“以后多练练。
”我羞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却忍不住抬眼看他。他眼里的光，亮得能点燃整个夏天。
十七岁的夏蝉和陈阳，像两棵紧紧缠绕着生长的藤蔓，根须深扎在彼此的生命里，肆意张扬，
以为这份纠缠就是整个世界的模样。这份滚烫的纠缠，
终止于一个同样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午后，
终止在陈阳家那座冰冷的、泛着大理石光泽的独栋别墅里。客厅大得能听见脚步的回音。
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冰冷的光，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疏离的香氛气味。陈阳的妈妈，
那个永远妆容精致、穿着熨帖套裙、像橱窗里昂贵瓷器一样的女人，
就坐在我对面那张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上。她没有看我。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涂着蔻丹、保养得没有一丝瑕疵的指甲上，
仿佛上面有什么值得研究的艺术品。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过去，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
我爸躺在医院病床上枯槁的脸，医生疲惫地念出那个庞大到令人绝望的治疗费用数字的场景，
一次又一次地在我脑子里闪现，压得我脊梁骨快要断裂。终于，她抬起眼。那眼神，
没有温度，像冰锥，直直地刺过来。然后，她动了。两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
夹着一样东西，随意地，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轻蔑，朝我甩了过来。那东西很轻，
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带着风声，狠狠地砸在我的额角，然后滑落，掉在我并拢的膝盖上。
是一张银行卡。金色的卡面，冰冷的塑料质地，硌着我的皮肤。“密码六个零。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每个字都淬着冰碴子，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扎进我的心脏，“里面是你爸后续治疗需要的钱。足够。”我的手指在膝盖上蜷缩起来，
指甲掐进掌心，试图用那点尖锐的疼来抵抗心脏被撕裂的剧痛。我想说话，
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又干又痛，发不出一点声音。“条件，”她顿了顿，
红唇勾起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冰冷的目光终于落在我惨白的脸上，“离开我儿子。现在，
立刻，永远。”“永远”那两个字，被她咬得又重又清晰，像两枚毒钉，
狠狠楔进了我的骨头缝里。空气里的冷气开得很足，我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只有一种灭顶的、冰冷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我盯着膝盖上那张冰冷的卡片。
它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垮了我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
也压断了我和陈阳之间那根看似坚韧实则脆弱的藤蔓。那天之后，
我像一颗被强行剥离枝头的青果，仓皇地逃离了那个城市，逃离了陈阳。
带着那张用我所有青春和爱情换来的银行卡，带着我爸暂时保住的生命，
还有一颗碎得再也拼不起来的、名为“夏蝉”的心。十年。三千六百多个日夜，
足以冲刷掉很多痕迹。足以让一个女孩被生活的砂轮磨掉所有青涩的棱角，
披上一层看似坚硬实则疲惫的外壳。
足以让一个名字变成心底一道不敢触碰的、结了厚厚痂的旧伤疤。我以为时间是最好的麻药。
我错了。当班长在高中同学群里发出那个十年聚会的邀请，还特意艾特了所有人，
包括那个被我刻意删除、却又在无数个失眠的深夜用小号偷偷窥视的、沉寂多年的头像时，
我知道，麻药失效了。那沉寂多年的头像像一个骤然亮起的警报灯，刺得我眼睛生疼。
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缩，一种久违的、混合着恐惧和某种隐秘酸涩的悸动，
像藤蔓一样瞬间缠紧了四肢百骸。我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冰凉。去，还是不去？
像一场荒谬的堵伯。赌赢了，不过是看一眼他过得好不好，然后继续过我那波澜不惊的日子。
赌输了……我不敢想。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当年篮球架下那个滚烫的吻，
闪过那张冰冷甩在我脸上的银行卡，闪过他妈妈那淬了冰碴子的声音——“离开我儿子。
现在，立刻，永远。”“永远”两个字，像淬毒的针，扎进记忆深处，带来一阵尖锐的钝痛。
去。心底一个微弱却执拗的声音在叫嚣。去亲眼看看，那个曾经用整个生命灼烧你的少年，
如今是什么模样。去亲手斩断最后那点可笑的、藏在旧痂下的、自以为是的念想。所以，
我来了。穿着最得体也最疏离的黑色连衣裙，画着无可挑剔的淡妆，
踩着能增加几厘米“气势”的高跟鞋，像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踏进了这场名为“十年重逢”的战场。酒店包间里光影交错，
香水、酒气和旧日时光发酵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喧哗的人声像涨潮的海水，一波一波涌过来。
我尽量缩在人群边缘的阴影里，像一只试图融入背景的壁虎。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不受控制地扫视全场。然后，我看到了他。陈阳。他站在人群的中心，
水晶吊灯的光芒慷慨地洒落在他身上。深灰色的高定西装，剪裁无可挑剔，
包裹着比少年时代更显宽阔挺拔的身形。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着，
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深邃的眉眼。当年那份灼人的少年气，
如今沉淀为一种更冷硬、更迫人的气场。他微微侧头，
听着旁边一个西装革履、满脸堆笑的同学说话，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眼神平静，
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穿透力，仿佛能轻易看穿对方话语里所有的奉承和试探。金融新贵。
这三个字，像无形的标签，无声地贴在他身上，金光闪闪，却也冰冷坚硬。
他不再是那个在篮球架下吻得我喘不过气的少年。他是陈总。是另一世界的人。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一股尖锐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
呛得我几乎窒息。胃部毫无预兆地一阵剧烈翻搅，早上吃的那点东西疯狂地向上顶。不行，
不能在这里。我猛地低下头，借着捋头发的动作掩饰瞬间苍白的脸色，几乎是踉跄着转身，
快步冲出喧嚣的包间。高跟鞋敲打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急促而空洞的声响，
像一个逃兵。洗手间明亮的灯光刺得人眼睛发花。冰冷的瓷砖墙靠着我的后背，
带来一丝丝微弱的支撑感。我冲进最近的一个隔间，“砰”地关上门，落锁。
世界瞬间被隔绝在外，只剩下自己粗重而混乱的喘息，还有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终于忍不住，对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
仿佛要把这十年来所有的委屈、不甘、还有刚才那一瞬间猝不及防的剧痛，都呕出来。
眼泪生理性地涌出，模糊了视线。我撑着冰冷的马桶边缘，指尖用力到泛白，
身体因为剧烈的呕吐而不停地颤抖。为什么会这样？仅仅是因为看到他吗？
还是因为这该死的、不合时宜的……孕反？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滑过脑海，
带来更深的恐慌和无力感。吐得只剩下酸水，整个人虚脱般地靠在冰冷的隔间门板上，
大口喘着气。洗手间里异常安静，
只有我压抑的喘息声和外面隐约传来的、被厚重门板过滤过的、宴会厅的模糊乐声。
这短暂的、狼狈的安宁像一个脆弱的肥皂泡。就在这时——“砰！！！
”一声巨大的、粗暴的撞击声，如同惊雷般在我背后的门板上炸开！
整个隔间仿佛都跟着震动了一下。脆弱的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吓得浑身剧震，
惊恐地回头。门，被一股蛮力从外面猛地踹开了！
门外昏暗的光线被一个高大、压迫感十足的身影完全堵住。浓重的阴影劈头盖脸地笼罩下来，
带着熟悉的、却早已被岁月淬炼得无比陌生的凛冽气息。
水晶吊灯细碎的光落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映出一片冰冷的寒意。陈阳。他站在门口，
逆着光，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觉到那两道目光，像实质的冰锥，
带着狂暴的怒意和一种令人心惊的占有欲，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钉在我因为呕吐而微微痉挛的小腹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洗手间里残留的清新剂香气和他身上传来的、冷冽的须后水味道混合在一起，
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往前逼近一步，巨大的阴影彻底将我吞噬。
那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冷硬如铁石的声音，裹挟着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刃，狠狠砸在我脸上：“怀了我的种，还想跑？”时间，
在那一瞬间被冻结了。隔间里惨白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清晰地映出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那双眼底翻涌的，是十年时光也无法彻底冲刷干净的、属于少年陈阳的暴戾底色，
此刻却被成年的权势和冰冷的占有欲层层包裹，变得更加骇人。“我的种”三个字，
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耳膜上，烫在我痉挛的胃部，烫在我竭力想要掩藏的秘密上。
一股混杂着恐惧、荒谬和被羞辱的怒火，猛地从脚底板窜上头顶，压过了所有的虚脱和恶心。
他凭什么？！凭什么用这种审判和占有的语气？凭什么认定？凭什么在十年后，
用这种方式再次闯入我的世界，撕开我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那张甩在我脸上的银行卡，
他妈妈冰冷的话语，当年仓皇逃离的狼狈……所有被强行压抑的屈辱和愤怒，
在这一刻找到了爆发的出口。身体的反应快过了混乱的思绪。几乎是本能地，
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扬起手臂。啪——！！！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声，
在空旷的洗手间里炸开，带着骇人的回音。我的掌心火辣辣地疼，麻得失去了知觉。
这一巴掌，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也抽干了我最后一丝伪装。我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死死地盯着他瞬间偏过去的脸颊上那个迅速浮现的、清晰的五指印。空气死寂。
门外似乎有极轻微的脚步声靠近，又惊恐地迅速退远。他缓缓地，慢慢地，把头转了回来。
被打偏的侧脸对着我，那清晰的红痕在灯光下异常刺目。他的动作很慢，慢得让人心头发毛。
然后，他的视线重新落在我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之前狂暴的怒意仿佛被这一巴掌扇散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冰冷。
那冰冷深处，却又似乎燃烧着某种更幽暗、更危险的东西。他没有动怒，
反而扯动了一下嘴角。那不是一个笑容，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毒蛇吐信。“呵。
”一声短促的冷笑，从他鼻腔里哼出来，带着浓浓的讥诮。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探针，
精准地、缓慢地往下移动，掠过我因为激动而起伏的胸口，最终，牢牢地钉在了我的左手上。
我的左手，下意识地紧紧攥着，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的视线，就落在那只手上，
落在我空荡荡的无名指上，
落在那道因为常年戴着戒指而留下的、无法完全消褪的、淡淡的戒痕上。“守寡三年？
”他薄唇轻启，声音压得更低，每个字都像裹着冰渣，带着一种残忍的、洞悉一切的嘲讽，
清晰地刺入我的耳膜，“还戴着我当年送的尾戒？夏蝉，你可真是……”他故意停顿了一秒，
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最后锁定在我左手小指上。那里，
一枚极其纤巧的、几乎隐没在指根的铂金小环，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而固执的光芒。
“……真是深情。”他吐出最后两个字，尾音拖长，讽刺的意味浓得化不开。轰——！
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所有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和灭顶的难堪。我的脸一定白得像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扒开、被赤裸裸地审视、被无情嘲笑的羞耻和愤怒。
这枚尾戒！这枚十七岁生日时，他笨拙地、红着脸塞给我的、刻着我们名字缩写的小东西！
我以为它早已在颠沛流离中丢失，却不知何时又鬼使神差地被我找了回来，偷偷藏在小指上，
像一个见不得光的、卑微的念想。它是证据。是我十年挣扎也无法彻底斩断过去的证据。
是我在他面前，永远无法真正穿上铠甲、永远无法彻底胜利的致命弱点！他看到了。
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把它挑了出来，血淋淋地摊开在灯光下。洗手间里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他冰冷的呼吸，和我自己无法抑制的、急促而颤抖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空气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我每一根骨头都在呻吟。他刚才那句话，那句“守寡三年”，
像淬毒的针，精准地扎进了我最深的秘密里。他怎么知道？这三年，我像一个幽魂，
守着无人知晓的过去，守着……一个永远无法宣之于口的身份。难道……一个更可怕的念头，
带着冰冷的寒意，猛地攫住了我。我猛地抬起头，
逼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翻涌着复杂情绪的黑眸，
声音因为极致的紧绷而嘶哑破碎：“你……查我？”陈阳脸上的嘲弄没有丝毫减退，
反而因为我的反应，眼底掠过一丝更深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残忍的满意。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质问，只是向前逼近一步。
那股强大的、混合着冷冽须后水和纯粹男性压迫感的气息，瞬间将我完全笼罩。“查你？
”他低哼一声，目光像冰冷的镊子，再次精准地夹住了我小指上那枚微光闪烁的尾戒，
“用得着查吗？夏蝉，你身上哪一处……”他刻意停顿，视线极具侵略性地扫过我的脸，
我的颈项，最后落在我平坦的小腹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布料，“哪一处，我没见过？
没碰过？没……刻下过痕迹？”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的鞭子，
抽打在我早已血淋淋的自尊上。我的呼吸骤然停滞，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翻搅，比刚才更甚。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住那股灭顶的恶心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