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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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滴答姥姥床头那只老式座钟敲响第十下时,

夏夜的蝉鸣正声嘶力竭地穿过老旧纱窗的孔隙,与室内凝滞的空气纠缠在一起。我坐在床沿,

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那双手,曾经能纳出全村最结实的鞋底,能搓出最均匀的玉米面条,

此刻却枯瘦、冰凉,皮肤薄得像一层被岁月浸透的绵纸,

清晰地透出底下骨骼的轮廓与淡淡的青筋。她闭着眼,胸腔的起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唯有唇角似乎还维系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仿佛在聆听某种遥远而独属于她的回音。

“慧啊,”她忽然开口,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奇异的清晰度,像秋叶划过地面,“你听,

时间在走路呢。”我的目光转向那只陪伴了她超过一个甲子的老座钟。

黄铜的外壳早已氧化出斑驳的绿锈,钟面上的罗马数字也有些模糊,

但玻璃罩后那枚金色的钟摆,依旧不疾不徐地左右摇晃,秒针则固执地、一格一格地跳跃,

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沉重而确凿。这声音,

贯穿了姥姥的大半生,就像她的人生轨迹,纵然布满风雨刻下的伤痕,

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内在的、不容置疑的节奏。那是2020年8月23日零点刚过的时候,

姥姥在睡梦中平静地停止了呼吸。没有挣扎,没有遗言,仿佛只是倦极而眠。

那只老钟的滴答声并未因此有丝毫停顿,依旧沉稳地响着,仿佛她只是暂时离开,

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调侃道:“老伙计,我差点睡过了头,还好有你提醒。

”葬礼上,亲朋好友从四面八方赶来,灵堂里弥漫着香烛和鲜花混合的气味。

黑白遗像中的姥姥,穿着她七十岁生日时特意做的藏青色盘扣上衣,银发梳得一丝不苟,

嘴角抿着温和而倔强的弧度,眼睛亮得像两口蓄满星光的古井,深邃得望不见底。

亲戚们的安慰声此起彼伏,充斥着“89岁,是喜丧了”、“她解脱了,

不再受罪了”之类的话语。这些话语或许出于善意,却像隔靴搔痒,

无法触及我心底那份沉甸甸的哀思与复杂的情感。我望着照片里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姥姥,你赢了。你真的赢了。”在这场漫长而艰辛的人生跋涉中,

她最终没有向命运低头,她用自己近乎执拗的方式,证明了存在的价值,

守住了那份历经磨难却未曾泯灭的尊严。第二章 锦绣裂痕1948姥姥名叫秀芬,

姓王。她第一次见到后来的姥爷陈文修,是在1948年春天,一片望不到边的油菜花田旁。

那时她刚满十八岁,像一株迎着春风摇曳的嫩柳。那天,她正提着竹篮在田埂边捡柴火,

一抬头,便望见了立在田埂另一头的青年。他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青色学生装,身形清瘦,

眉眼间带着书卷气的清朗,胸前的怀表链子随着他的动作,

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而耀眼的光芒。风吹过时,整片油菜花海泛起层层叠叠的金色波浪,

浓郁的花香几乎要将人熏醉。他就站在那里,像一幅突然闯入静谧田园画卷的俊逸题字。

“那时节,你姥爷啊,”姥姥晚年无数次跟我回忆起这个场景,每当这时,

她浑浊的眼睛里会泛起一种奇异的光彩,枯瘦的手指也会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画着圈,

“真像是从年画里走下来的人仙儿,跟我们这些泥腿子娃娃不一样。他看见我,也不避讳,

走过来问我,认不认得字。我脸上臊得慌,摇摇头,说只认得自己的名字,‘秀芬’俩字。

他就笑了,折了路边一根干净的树枝,蹲下身,在松软的泥地里一笔一画,

写下了‘陈文修’三个字。”那些陌生的笔画,在春日暖融融的阳光下,

闪烁着泥土湿润的光泽,像某种神秘而又令人向往的咒语。姥姥虽不识字,

却以一种近乎虔诚的目光,记住了每个字的形状。她后来总说,

“陈”字的耳朵旁弯得特别俏皮,“文修”二字笔画多得让她眼花缭乱,心里却暗暗佩服。

这门亲事,在外人看来,确实是王家姑娘高攀了的天大“福气”。陈家祖上出过举人,

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书香门第,虽然后来历经变故,家道中落,但那座带着照壁的四合院,

以及院子里铺就的平整青砖,依然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体面。十九岁的陈文修,

是镇上唯一念到高中的学生,不仅写得一手好文章,

据说还能弹奏那种叫作“风琴”的洋玩意儿。而姥姥家,只是村里最普通的农户,

守着几亩薄田,外加一盘磨豆腐的石磨,便是全部的家当。女儿家青春正好,

能寻到这样一门亲事,完成从“姑娘”到“媳妇”的身份转变,在所有人眼里,

简直是祖坟上冒了青烟。邻里乡亲见了秀芬的父母,无不羡慕地说:“你们家秀芬有福气啦,

往后可是要当先生太太的!”然而,对于这桩被众人称羡的婚姻,当事人之一的陈文修,

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他深受新思潮影响,向往的是自由恋爱,是灵魂共鸣的伴侣。

这桩由父母一手包办的婚姻,在他眼中,是对旧式礼教的妥协,是对父母孝道的屈服,

却绝非他个人意愿的体现。他心中有自己的抱负和理想,渴望挣脱家庭的束缚,

去追求更广阔的天空。他做到了,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将内心的不甘与反抗,

倾泻在了这个被命运安排到他身边的女人身上。新婚之夜,红烛高烧。当姥爷依照礼俗,

用秤杆挑开那块绣着鸳鸯的红盖头时,他看到了一张清秀却难掩惶恐与羞涩的脸庞。

他没有像寻常新郎那样温言安抚,

而是带着一种审视甚至略带嘲弄的语气问道:“你知道《诗经》里说‘琴瑟在御,

莫不静好’是什么意思吗?”姥姥茫然地摇头,头顶的珠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乱颤。

姥爷嘴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苦笑,随即吹熄了跳跃的烛火,将一室黑暗与无声的隔阂,

留给了茫然无措的新娘。第三章 铜钟新声1951姥姥的嫁妆并不丰厚,

其中最体面、最值钱的一件,是她的母亲,我的太姥姥,

当掉自己陪嫁的一只玉镯后换来的——就是那只后来陪伴了姥姥一辈子的老式座钟。

送女儿出嫁时,太姥姥反复叮嘱:“秀芬啊,往后过日子了,屋里不能没有个记时辰的东西。

啥时候起,啥时候睡,啥时候该做饭了,都得心里有数。”这只沉甸甸的黄铜座钟,

从此便立在了姥姥卧房的床头,如同一个沉默而忠诚的哨兵,

见证了她此后无数个漫漫长夜里的孤寂、泪水与坚韧。大舅出生在那年酷热的夏天。

孩子的降生本应给家庭带来喜悦,但在姥爷看来,

这却像是又一道将他牢牢捆绑在传统家庭责任上的枷锁。也就是从那个夏天开始,

姥爷彻夜不归的次数变得频繁起来。姥姥曾抱着因发烧而啼哭不止的婴儿,在昏暗的油灯下,

听着座钟规律性的滴答声,眼睁睁数着时辰,直到窗纸透出熹微的晨光。天蒙蒙亮时,

姥爷才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推门而入。他看到桌上早已冷透、一动未动的饭菜,

没有任何解释,突然毫无征兆地掀翻了桌子。碗碟碎裂的刺耳声响,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你除了会生孩子,还会干什么?”瓷碗的碎片溅到姥姥脸上,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座钟恰好在此时“当当”地敲响五下,

浑厚的钟声似乎短暂地淹没了他后续更加不堪入耳的咒骂。姥姥后来曾不止一次地告诉我,

那天清晨,在收拾完满地狼藉后,她第一次产生了逃跑的念头。她抱着襁褓中的孩子,

沿着村中小路茫然地往前走,一直走到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就在这时,

家里那只座钟报时的钟声,隔着薄薄的晨雾,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她猛地想起了母亲送钟时说的话:“女人嫁了人,就像这钟里的齿轮,卡在了那个位置上,

再疼、再累,也得咬着牙转下去,不然整个钟就停了。”她停下脚步,

望着怀中孩子熟睡的小脸,最终转过身,一步一步,又挪回了那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家。

第四章 南北两岸1972妈妈是姥姥最小的孩子,关于童年,

她记忆中最深刻也最惨痛的一幕,发生在1972年霜降那天。十三岁的妈妈,

因为实在太渴望拥有一支能写出漂亮字的钢笔,竟然鬼使神差地,在镇上的供销社里,

将一支价值几毛钱的钢笔偷偷塞进了自己的口袋。结果可想而知,她被当场抓住。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回村里,对于极其看重面子的姥爷来说,这无疑是奇耻大辱。

他勃然大怒,将妈妈拖到村北头的打谷场上,当着众多乡邻的面,用皮带狠狠地抽打她。

“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供你吃穿,不是让你去学那些没用的,更不是让你去当贼!

”姥爷每抽打一下,就伴随着一句严厉的斥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看不过去,

上前劝解:“陈老师,算了算了,孩子还小,知道错了就行了。”然而,

这种劝解在极度愤怒且觉得颜面扫地的姥爷听来,更像是一种讽刺,反而激得他下手更重。

皮带呼啸着落在妈妈单薄的背上,留下道道红肿的瘀痕。姥姥当时正在地里干活,

听到消息后,扔下锄头就疯了一样跑回来。当她冲到打谷场时,人群已经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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