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张。

"我对着相纸吹了口气，水珠顺着冰川的轮廓滚下来——还是模糊的。

照片上的雪山一片白，冰舌的纹理模糊不清，一道道尖锐的冰缝都软成了棉花。

就在此时，手机在暗房门口震动，屏幕亮起"陈编辑"三个字。

我将相纸丢掉，摸出兜里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火机按了三次才窜出蓝焰。

我走出暗房，接了电话，陈编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苏姐，客户说明早十点前必须看雪山系列样片，您之前拍的那组冰川......""知道了。

"我掐灭烟，指甲掐进掌心。

那组冰川照片，拍摄于三年前的秋天，我在慕士塔格峰下蹲了七天，拍到那道被称为"时间伤口"的冰缝：阳光穿过冰壁上的冰棱，整道裂缝泛出淡蓝色的光。

那张照片拿了奖，标题是《冰川在呼吸》。

可现在呢？我拍出的照片只是一团模糊的白，我突然想起上周在摄影论坛看到的评论：“苏棠的雪山越来越没灵魂了，像个精致的空壳。”

曾经他们给予我很高的评价，如今他们失望至极，其实我对自己也挺失望的。

我抽出抽屉最深处的牛皮纸袋，因为用力太大带倒了桌角的咖啡杯。

褐色液体泼在一张纸上，那张带着"2021.7.15林野测量记录"的纸上字迹晕成一团。

那是三年前在***尼木县冰川脚下捡到的。

一个想法跃上心头，我给陈编辑发了微信。

一个小时后，手机收到提示短信：“您预订的9月23日北京飞往***的航班已确认。”

收拾行李时，我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乱蓬蓬的卷发，眼下青黑，像块被揉皱的抹布。

可当我想起冰川的蓝——那种冷到骨头里的能把所有杂念都冻住的蓝，突然就笑了。

我把相机包甩上肩，最后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转身冲进夜色里。

出租车碾过长安街的积水，我望着车窗外模糊的霓虹，有些迫不及待。

“师傅。”

我敲了敲前挡风玻璃：“能再开快点吗？”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姑娘，您这是要去赴约？”“去见一座山。”

我说：“一座会呼吸的会疼的会在我镜头里活过来的山。”

飞机降落在***贡嘎机场时，我的氧气面罩还没摘。

舱窗外是连绵的雪山，只看一眼就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陈编辑的消息还在手机屏上亮着：“苏姐，客户要的是'能让人心颤'的雪山，别又拍成明信片。”

我搓了搓冻红的耳垂，拖着行李箱往机场外走。

高原的风裹着沙砾打在脸上，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