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远处,那充满野性和饥饿的狼嚎声此起彼伏,越来越近,仿佛死神般的催命符他不敢回头,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双腿上。
荆棘划破了他的裤腿,留下道道血痕,但他浑然不觉得疼痛。
怀中的那枚石符紧贴着胸膛,冰凉与温热交织的奇异触感不断提醒着他刚才经历的并非幻觉。
求生的本能和对家中父母的牵挂,化作了支撑他奔跑的最后力量。
他熟悉这片山林,利用复杂的地形和茂密的灌木丛不断变换方向,试图甩开追踪者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狼嚎声渐渐变得遥远,最终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林风体力耗尽,靠在一颗粗壮的古树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辣的疼确认暂时安全后,他这才有机会感到后怕,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深夜的卧龙山深处,果然是十死无生的禁地!
稍微平复了呼吸,他小心翼翼地借着月光,从怀里掏出那枚石符。
它依旧是一副灰扑扑、毫不起眼的模样,表面的纹路在微弱月光下模糊不清,触手依旧是那种奇特的温润感,仿佛一块上好的暖玉,而非冰冷的石头。
无论他怎么看,都无法将其与之前那瞬间绽放的神异光芒联系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风低声喃喃,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说书先生故事里的奇遇法宝,难道就是这样的?
但他此刻无暇深究,父亲还在等着他带药回去。
他将石符重新小心揣好,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朝着林家村的方向走去。
当林风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位于林家村边缘的自家小院时,天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
低矮的篱笆墙,简陋的茅草屋,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样,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熟悉感。
然而,这份安宁很快被屋内传来的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和母亲低低的啜泣声打破。
林风心头一紧,快步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
父亲林大山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双目紧闭,眉头因痛苦而紧紧皱在一起,每一次咳嗽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身体也随之剧烈颤抖。
母亲王氏正坐在床边,用一块粗布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父亲额头上渗出的虚汗。
她的眼睛红肿,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焦虑。
灶台上的药罐冒着微弱的热气,但煮着的也只是些廉价的清热草药,对林大山的伤势效果甚微。
“娘,我回来了。”
林风轻声说道,将背后的药篓放下王氏闻声抬起头,看到儿子安全回来,眼中闪过一丝 relief(宽慰),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忧愁覆盖。
“风儿,你可算回来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爹他…他傍晚时又呕了血,气息越来越弱了…”林风走到床边,看着父亲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
他拿出药篓里那株品相还算完整的赤血藤:“娘,我今天采到了赤血藤,明天就去镇上换钱,再请大夫来看看。”
王氏看着那株赤血藤,叹了口气,眼泪又落了下来:“没用的,风儿…镇上的张大夫昨天来看过了,偷偷跟我说…说你爹这伤,内脏破损,毒气攻心,寻常草药只能吊着一口气…除非…除非能找到真正的‘灵药’,比如百年以上的老山参固本培元,或者‘凝血草’那样能生肌续骨的仙家药材…否则…否则…”后面的话,王氏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灵药…”林风的心沉了下去。
百年老参?
凝血草?
那都是传说中仙师们才会用的东西,每一株都价值连城,别说买了,他们见都没见过。
就算把他家这破房子和地全卖了,也换不来一片参须。
巨大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林风。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嚣张的拍门声,还有一个公鸭嗓般的叫嚷:“林家的!
开门!
周爷我来收账了!
躲是没用的,快开门!”
王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林风的拳头猛地握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门被粗暴地推开,一个穿着绸缎褂子、尖嘴猴腮、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走了进来。
正是镇上放印子钱的恶霸,周虎,人称周扒皮。
周虎一进屋,就嫌恶地用手帕捂住鼻子,仿佛这屋里的药味玷污了他似的。
他三角眼扫过家徒西壁的屋子,最后落在林风和王氏身上。
“哟,小子回来了?
正好!”
周虎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们家欠我的三两银子,利滚利,现在可是五两了!
今天要是还不上,就别怪周爷我不讲情面,拿你们这破房子抵债了!”
王氏慌忙哀求道:“周爷,行行好,再宽限几日吧…当家的病重,实在是…宽限?”
周虎眼睛一瞪,“我宽限你们,谁宽限我啊?
少废话!
今天要么还钱,要么滚蛋!”
一个家丁上前一步,恶狠狠地推了王氏一把。
王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别动我娘!”
林风猛地站到母亲身前,怒视着周虎和周家家丁。
他虽然瘦削,但此刻愤怒的眼神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锐气,竟让那家丁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周虎被林风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但随即恼羞成怒:“嘿!
小兔崽子,还敢瞪眼?
给我教训他!”
另一个家丁狞笑着上前,伸手就要抓林风的衣领。
林风常年爬山采药,身手比普通人灵活,下意识地侧身躲过。
那家丁抓了个空,更是恼怒,一拳就朝着林风面门打来。
眼看躲闪不及,林风心中一凉。
就在这危急关头,他怀中的那枚石符,似乎感应到了他强烈的情绪波动和危机,再次微微发热!
一股比之前更加清晰的清凉气流瞬间从中流出,涌入他的西肢。
他的反应速度似乎快了那么一丝,身体仿佛本能地做出了一个极其细微的闪避动作。
呼!
家丁的拳头擦着他的鼻尖而过,带起的拳风刮得他脸生疼。
虽然只是毫厘之差,但确实是躲开了!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那家丁感觉自己必中的一拳打空,有些错愕。
周虎也眯起了眼睛。
林风自己更是心中剧震!
是巧合?
还是…他来不及细想,另一个家丁也扑了过来。
林风知道硬拼肯定吃亏,他护着母亲连连后退,大声道:“周虎!
钱我们会还!
但你要是今天逼死我们,闹出人命,镇上保长那里你也交代不过去!
给我们三天时间!
三天后,一定想办法还你钱!”
周虎盯着林风,眼神变幻。
他固然嚣张,但也知道逼出人命终是麻烦。
而且刚才林风那一下诡异的闪避,让他心里有点犯嘀咕。
这小子,好像有点邪门?
他哼了一声,色厉内荏地道:“好!
就给你三天!
三天后要是还不上五两银子,你们就都给老子滚去睡大街!
我们走!”
周虎撂下狠话,带着家丁悻悻离去。
破旧的木门重新关上,屋内只剩下母子二人粗重的喘息和床上林大山微弱的***。
危机暂时解除,但压在心头的巨石却更重了。
五两银子!
三天时间!
这简首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王氏瘫坐在地上,无声地流泪,绝望的气氛笼罩着这个小小的家。
林风扶起母亲,看着病榻上的父亲,又想起怀中那枚神秘的石符和昨夜山中的异象,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不可抑制地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普通的采药,绝对无法在三天内赚到五两银子。
唯一的希望,似乎就落在了那枚奇特的石符上。
它能恢复疲劳,能让自己反应变快…那它,能不能…林风的目光,落在了灶台上那罐正在熬煮的、药性普通的草药上。
一个想法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走到灶台边,看着罐子里翻滚的褐色药汁,又看了看窗外刚刚完全放亮的天空。
犹豫了片刻,林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住呼吸地,从怀里再次取出那枚灰扑扑的石符。
然后,在母亲王氏困惑而担忧的注视下,他将石符那温润的一角,轻轻地、试探性地浸入了那罐翻滚的、为父亲续命的普通药液之中。
会发生什么?
这神秘的石头,是带来希望的奇迹,还是无法预料的灾难?
林风的心跳,再一次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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