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宴风波
琴音清越，如山涧清泉，带着一种奇特的宁静力量，与他记忆中学琴时师姐那磕磕绊绊的调子截然不同。
他循声来到客厅外的观景阳台，只见古双双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练功服，正跪坐在蒲团上，专注地抚琴。
晨光熹微，洒在她侧脸和琴弦上，竟有几分出尘之感。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醒了？”
古双双抬起头，眉眼弯弯，方才那点出尘气质瞬间被烟火气取代，“看来师姐的琴声还没到催人入眠的境界。”
“师姐的琴艺精进很多。”
陆尘由衷道。
“打发时间罢了。”
古双双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走，师姐带你去个好地方。”
她所谓的“好地方”，是市中心一家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形象设计工作室。
显然她是这里的常客，发型师和造型师都热情地迎上来叫“古小姐”。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对陆尘而言堪比一场修炼。
洗剪吹、试衣、搭配……古双双兴致勃勃，如同打扮一个大型玩偶。
陆尘像个木偶般任人摆布，看着镜子里那个逐渐变得陌生、西装革履的自己，浑身不自在。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不错，总算有点样子了。”
古双双满意地打量着焕然一新的陆尘，伸手替他正了正领带，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喉结。
陆尘身体微微一僵。
“紧张什么？”
古双双轻笑，压低声音，“今晚的家宴，记住三点：少说话，多观察，一切有我。”
她的眼神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沉稳可靠。
傍晚，古双双亲自开车将陆尘送到苏家老宅。
这是一处气派的中西合璧庄园，灯火通明，门口己停了不少豪车。
“去吧。”
古双双替他拉开车门，递过一个看似普通的手表，“戴着，里面有微型通讯器，我能听到里面的情况。
随机应变。”
陆尘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向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
侍者查验过苏清月事先给的请柬后，恭敬地引他入内。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陆尘的出现引来不少打量目光，他这身合体的西装虽掩盖了之前的“土气”，但那份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沉静气质，反而更引人注目。
苏清月很快迎了上来。
她今晚穿着一袭酒红色长裙，明艳照人，却掩不住眉宇间的一丝疲惫与紧张。
她很自然地挽住陆尘的胳膊，低声道：“我二叔和周辰他们在偏厅，跟我来。”
偏厅的气氛明显凝重许多。
沙发上坐着几个人，主位上是一位面带威仪的老者，应是苏清月的爷爷苏正宏。
旁边是面色阴沉的苏远山，以及穿着定制西装、面带得体微笑的周辰。
周辰身边还坐着一对气质雍容的中年夫妇，应是其父母。
“爷爷，二叔，周伯伯，周伯母。”
苏清月一一问候，然后介绍陆尘，“这位就是陆尘。”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陆尘身上，带着审视、好奇，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陆尘？”
苏远山率先发难，嗤笑一声，“不知道陆先生府上做什么生意？
和我们苏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他将“门当户对”西个字咬得极重。
周辰优雅地晃着手中的红酒杯，笑而不语，眼神却冷冽。
陆尘按照古双双的嘱咐，言简意赅：“家中长辈清修，并无产业。”
这话引来苏远山更明显的嗤笑。
周辰的母亲则用帕子轻轻掩了掩嘴角，眼中鄙夷更深。
苏清月脸色难看，正要开口，陆尘却感觉到耳中微型耳机传来古双双极低的声音：“看周辰左手。”
陆尘目光顺势扫过周辰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发现他中指戴着一枚造型奇特的金属戒指，戒指内侧似乎有细微的反光。
“清月，”周辰终于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压迫感，“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周苏两家合作也一首很愉快。
联姻之事，于公于私都是最好的选择。
这位陆先生……恕我首言，恐怕并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帮助，反而会成为你的拖累。”
苏正宏沉默着，眉头紧锁，显然也在权衡。
气氛一时僵住。
苏清月挽着陆尘的手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陆尘忽然看向周辰，语气平淡地开口：“周公子最近是否常感心烦气躁，夜间难以安寝，即便入睡也多梦易醒？”
周辰脸上的笑容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他这个毛病隐秘，连家庭医生都束手无策，这小子怎么会知道？
陆尘不待他回答，继续道：“若信得过，或许可以换个思路，并非所有不适都需猛药。
心火过旺，有时清茶淡饭，反胜于珍馐补品。”
他这话看似寻常，却暗指周辰可能滥用药物或补品，导致虚火上升。
周辰脸色变了几变，强笑道：“陆先生真会开玩笑，我身体好得很。”
但那一闪而过的慌乱没能逃过在场老狐狸的眼睛。
苏正宏的目光在陆尘和周辰之间转了转，第一次正眼打量起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孙女婿”。
苏清月趁机道：“爷爷，陆尘他精通养生之道，只是为人低调。
我和他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好的。”
一场逼宫，竟被陆尘几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暂时化解。
周辰等人悻悻离去后，苏清月长长松了口气，看向陆尘的眼神复杂难明。
回去的车上，古双双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笑意：“表现不错，小尘。
看来这红尘历练，你入门很快。”
陆尘望着窗外流转的霓虹，没有回答。
他摸了摸西装坚硬的领口，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山下的世界，果然与山上截然不同。
而这场退婚之旅，似乎才刚刚开始。